十年了。
    应婆婆眼角湿润，感觉自己从昨天买衣服开始，就像在做一场还没醒来的梦。
    作者有话说：
    第108章
    应婆婆还记得自己上一次踏进这个房子, 还是儿子结婚的时候。
    再后来，她就再没进来过。
    儿媳妇嫌她没本事，连个房子都给儿子买不起, 还要儿媳妇家也跟着凑钱。
    可应婆婆没办法, 她已经很努力了, 她把自己的养老积蓄全拿出来，却还是不够全款。
    装修钱她是卖了老房子还有自己的金镯子才凑出来的，落到现在没地方住, 只能住在破落杂物间的地步。
    但即便这么砸锅卖铁，儿媳仍然抱怨嫁到她们家有多受苦受累。
    久而久之, 应婆婆越来越抬不起头。
    如今站在房门口, 应婆婆有些手足无措。
    她受到儿子邀请, 让她来家里坐坐，一路上她都云里雾里的。
    儿子儿媳从昨晚开始的变化，让她感到不安。
    “妈，你快进来吧。”儿子把应婆婆拉进门。
    应婆婆更不安地拧着手，直到看见苏甜, 她总算松了口气, “苏主任，您也在啊？”
    “是啊, 应婆婆你怎么不坐？”苏甜问。
    “我、我身上脏，就不坐了。”应婆婆忸怩地低下头，紧张地搓着衣角。
    苏甜看向应婆婆儿媳，后者立刻会意，连忙道：“妈, 苏主任都发话了, 您就坐吧。”
    应婆婆抿着唇, 轻轻“嗳”了一声，却走到旁边的餐椅上坐着，因为这椅子容易擦。
    应婆婆儿媳也没在意，扭头期待地问苏甜，“苏主任，现在人都齐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直播？”
    “现在就可以。”苏甜顿了顿，轻声道，“不过就这样直播还不行，得先养养号，我们今天先拍一个视频，我把它剪辑放到网上，吸一波粉再说。”
    应婆婆儿子儿媳对她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只问要怎么做。
    苏甜微笑着说：“想要出彩，我们必须很有特色，我想了一圈，你们的特色只能从应婆婆身上着手，以‘孝顺’为主题。”
    “孝顺 ？”应婆婆儿子儿媳听得一愣一愣的。
    “是的，以孝顺作文章，也是很吸人眼球的。比如现在，你们俩就可以拍一个给应婆婆洗脚的视频。”苏甜自然而然把手搭在应婆婆肩上。
    听到“洗脚”两个字，应婆婆的儿子儿媳还没反应过来，应婆婆就下意识紧张的想要站起来，却被苏甜按住。
    “应婆婆，您就坐着不用动，让您儿子儿媳来。”苏甜微微一笑，灿烂温暖的笑容暂时抚平了应婆婆内心的不安。
    她的手心好像传来笃定力量，让应婆婆坐在椅子上没动。
    可应婆婆儿子儿媳的脸已经黑了。
    “苏主任，您没开玩笑吧？”
    “给、给我妈洗脚？”
    “这我们怎么洗啊，”
    两人很犯难，纠结地皱起眉。
    苏甜双手抱胸问：“你们不想直播赚钱了吗？”
    “我们当然想啊。”应婆婆儿子儿媳异口同声地回答。
    “那就行了。”苏甜指挥道，“快去打一盆洗脚的热水来吧，我们演绎一个睡觉前的片段，大概就是你们俩夫妻一人给应婆婆洗脚，一人喂应婆婆吃水果，然后一块送她上床睡觉，给她盖好被子，最后我会将画面定格在你们说完晚安后，把房间的灯关掉的那一幕。”
    “这么复杂？”两人还是对这个剧本产生质疑。
    “……苏主任，我们按你说的这样拍，真能赚钱？”
    苏甜撩起眼皮，自信反问：“你们不相信我吗？”
    “相信，我们当然相信您啊苏主任。”两人立刻精神一振。
    应婆婆儿媳低头看了看应婆婆已经缩起来的脚，她咬咬牙，想到那即将到手的钱，心想忍一忍也没关系。
    她还主动提出，“苏主任，我经常在店里给人洗头，要不我给我婆婆也洗一个？”
    苏甜倒是有些意外，她拿起手机，打开摄像头，“好啊，很不错，看来你蛮有发挥潜力的，那就来试试吧。”
    于是，应婆婆被她儿媳扶着来到浴室里，先是干洗头发，再是儿子儿媳一起给她洗脚。
    应婆婆受宠若惊，她连被儿子儿媳关心一两句的待遇都没有过，又何时享受过他们这样的孝顺。
    她很快，就泪眼湿润，搭在腿上的手指轻轻颤个不停。
    揉搓头皮带来的舒适，泡沫清洗出久违的清香。
    脚踝被干净的热水浸泡着，暖意从脚心一直往上蔓延，到心里，到眼窝里。
    应婆婆低下头，望着儿子头顶的发旋，看着他宽厚的大手擦着自己粗糙的脚掌，她感动得无以复加，情不自禁流下热泪，掉进洗脚盆，比其中的热水更为滚烫。
    “妈，水凉了吗？”
    “没有儿子。”
    “来，给你搓搓后脚跟。”应婆婆儿子面对镜头，倒显得非常孝顺上心。
    应婆婆知道这是假的，是演出来的。
    可她还是好感动。
    她这辈子，都没被儿子儿媳这样子孝顺过，一时热泪盈眶有些忍不住。
    就算明白他们只是在拍视频，但应婆婆还是心潮澎湃，潸然泪下。
    她默默想——
    这已经是她一生里，最幸福的时刻。
    ……
    应婆婆儿子儿媳配合地拍完视频，把应婆婆送进客房里暖和宽敞的大床里睡下，盖上厚实的被子，关上灯和房门。
    很快，里面就传来应婆婆轻微的鼾声。
    她睡着了。
    因为她从来没有睡过这么好的床，四面墙都是不透风的，被子也不是薄薄的，脚心也暖融融的，实在非常舒适，加上这两天跟着买衣服、拍视频，也的确很累。
    然而，她儿子儿媳听到她的鼾声，却都愣了愣，脸色顿时变得微妙。
    “妈怎么还真睡了？”
    “我这就进去把她叫起来，让她去楼下杂物间睡去。”
    苏甜皱眉叫住她们，“等等。”
    “苏主任，是视频还有什么地方没拍好，要补拍？”
    “不是，只不过应婆婆既然睡着了，就让她睡在这儿吧。”
    两人明显不乐意，对视一眼，还想再说什么，却先被苏甜的话堵住嘴，“应婆婆在你们家住着，明天要是补拍什么视频也方便。”
    这个理由暂且把两人都劝住，他们不得不点头，没有去叫醒应婆婆。
    只要能赚钱，他们什么都愿意。
    ……
    苏甜没有骗他们俩。
    她回家后，让系统帮忙连夜剪辑出一个视频，注册新账号发布到网上。
    全程她倒是没有露脸，但毕竟有系统这样的高科技ai在，它用的转场剪辑手法都很厉害，虽然不如苏甜本身自带的流量那么厉害，但投放到短视频的海洋里，也绝对不会寂寂无名。
    更何况，还有苏甜写好的配文字幕，文采斐然。
    以及，苏甜花钱买了流量推广。
    于是，这条视频发出去，起步也不算差。
    有了几千个赞，以及几百个评论。
    都是夸这夫妻俩好孝顺，惭愧自己从来没给妈妈洗过头、洗过脚之类的网友，所以都由衷地点赞。
    粉丝也涨了几百个。
    这数据，让应婆婆儿子儿媳看到，都高兴得不行，直夸苏甜真是有本事。
    等苏甜下了班，他们兴致勃勃拉着应婆婆又来找苏甜。
    “苏主任，我们今天拍什么视频啊？”
    苏甜反问：“以后这个账号主要由你们来经营，你们现在就可以想想，有什么创意或是点子。”
    应婆婆儿子觉得不难，“不就是要对我妈好吗？我知道，要不今天我们带妈去逛夜市？”
    可应婆婆儿媳却猛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角，“你傻啊，逛夜市不得花钱？还不如逛公园呢。”
    应婆婆去哪都行，她欣喜地期盼着，眼睛里映着不远处路灯的细碎光芒。
    但苏甜摇头否定，“不行，这些还不够孝顺。你们想想，昨天你们的视频为什么有那么网友喜欢？就是因为你们做到了平常人做不到的对父母孝顺的事情，比如给应婆婆洗头、洗脚，这些都是普通人不怎么会为父母做的。”
    两人恍然大悟，然后走到一旁，开始冥思苦想地商量起来。
    应婆婆站在原地，感激地看向苏甜。
    “谢谢你苏主任，真的很谢谢你。”她不断地重复着，对自己从未拥有过的幸福无比珍惜。
    苏甜其实不太明白，应婆婆为什么这么开心，甚至似乎很期待每一次的视频拍摄，“应婆婆，你应该清楚，她们只是为了赚钱，在假装对你好。”
    “我知道。”应婆婆压低声音，眼角微微泛起湿润。
    尽管是假的，是演的，她的儿子儿媳在镜头前后对她是完全相反的两幅面孔，她也觉得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