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乱国 第114节

作品:《妖女乱国

    邀雨献宝似的掏出自己贴身带的玉佩,“娘送我的玉佩,我一直都有好好带着。”
    谢氏已经哭得眼睛都肿了,她疼惜道,“娘没用,保护不了你。只好让这玉佩替你挡挡灾。”
    邀雨赖在谢氏怀里,就想自己小时候一样,让谢氏摸着她的头发,为自己扎辫子,或是插小花,邀雨觉得这世上没有比娘亲的怀里更舒服的地方了。
    谢氏搂着邀雨,又心疼道,“可怜了我的孩儿,你从地宫出来两年了,怎么还是这么瘦,是不是吃得不好?”
    邀雨笑着道,“娘,我吃得很好,不然怎么长得这么高?”
    谢氏只是叹气,“在外面颠沛流离,能吃到什么好的?当初我若是能再坚定一些,不让你学武就好了……”
    邀雨忙坐起身,正色道,“娘,您别这么说。我见到师父了。师父当初之所以强行灌注内力给我,是为了救我性命。有些事情,涉及师门,我不能多说。但若不是师傅,女儿如今怕是早就死了。娘,你千万不要再怪师父了,也不要再自责了。”
    邀雨站起身转了圈,“您看看我,我如今过得很好。仇池的百姓都很拥护我。娘,您同我一起回仇池吧。”
    谢氏拉着邀雨的手,“先不说这些,你好久没尝过娘做的菜了。今日娘下厨,为你做些好吃的补补!”
    邀雨知道,谢氏大约不想谈这个,于是便笑着应道,“好。我给您帮手,多做点儿,让子墨他们也尝尝我娘的手艺。”
    谢氏道,“子墨他一直跟着你吗?”
    邀雨点头,“是。他始终都没离开。”
    谢氏欣慰地笑道,“他是个好孩子。由他照顾你,娘也放心了。走,娘给你们做好吃的去!”
    谢氏和邀雨一同出屋,邀雨又将墨曜,祝融和云道生介绍给谢氏。
    旁人也就罢了,谢氏见到祝融时,竟然一点害怕的神情都没露出。
    她听说祝融只吃有毒的东西,就立刻发了愁,说这道观怕伤到香客,附近经常驱赶虫蚁,连有毒的草都被清理干净了,上哪儿去给祝融弄吃的?总不能让祝融饿肚子吧。
    邀雨笑着推着谢氏,让她不用操心了。
    谢氏宠溺地看着邀雨笑,任由她拉着往灶房走,墨曜也笑着跟上去帮忙。一时间灶房内尽是三人的笑声。
    子墨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他很久没听过邀雨这样的笑声了。
    云道生此时也走过来道,“此时我是真的有些羡慕师姐。”
    用午膳时,由于人太多,谢氏的小屋子里坐不下,所以只能在院子里席地而坐,倒别有一番趣味。
    子墨见邀雨吃了平时两倍的饭量,担心她要积食,不过见她对着谢氏撒娇的模样,子墨又把劝说的话咽了回去。
    当天晚上,邀雨便赖在谢氏的床上,非要跟谢氏一起睡。母女俩头抵头,一直悄悄说话直到睡去。
    等到了第二日,邀雨就拉着谢氏去逛巴陵城。
    第三日,邀雨又打听到了巴陵城里,有一户专门用洞庭湖里的鱼肉做面的摊子,于是就拉着谢氏去吃。
    回来之后仍不闲着,又跑去谢氏的菜园子,非要看看有什么菜可以偷。
    邀雨似乎想把以前失去的时光都补回来,舍不得跟谢氏分开片刻。
    直到云道生来找她,将邀雨拉到一边告诫她,“师姐,你的命格开始变了……我对卜算并不擅长,只能看出师姐的命盘与我们出发之日不同了。师姐,你不宜再做停留了。”
    邀雨沉默着不说话。这三天,她明里暗里不知提过多少次,希望母亲同她一起离开,去仇池生活。可母亲却总是岔开话题。
    邀雨实在不想再跟母亲分开,她正纠结,就听见谢氏唤她,“雨儿,陪娘去湖边走走吧。”
    邀雨立刻露出了一个笑脸,“来了娘。去湖边的话,我可以捉几条鱼,晚上烤着吃,可香了!”
    谢氏笑着任邀雨挽住她的胳膊,点点她的额头假意嗔怪道,“娘亲现在相信,你是真的吃得不错。简直是一只小馋猫……”
    两人这次谁也没带,手挽手就去了洞庭湖边。
    湖边芦苇丛中,沙鸥翔集,浮游掠影,一碧万顷,让人看着便心旷神怡。
    两人沿着湖边一路走过去,邀雨跟谢氏学着,边走边摘野花,编成花冠。
    谢氏将自己编的戴在邀雨的头上。邀雨贪心,编了太多太长,只好给谢氏带在脖子上,倒像是串野花做的念珠。
    谢氏带着邀雨,一路登上巴陵城楼。春和景明,登楼远望,看着湖水静如沉璧,听着远近不一的渔歌号子,仿佛时间都在此被洗刷干净。
    谢氏道,“此处下临洞庭,前望君山,北通巫峡,南极潇湘。娘年轻时便听过这楼。相传它乃三国时期东吴大将鲁肃的‘阅军楼’。想象当时鲁肃站在此处,看着自己的整齐划一的水军,心情该是何等豪迈。”
    谢氏苦笑,“我刚嫁给你爹时,就曾跟他提起此处。他当时还曾答应我,有机会定会与我携手登楼,一饱湖光山色。”
    邀雨心中暗暗讶异,她从不知道父母竟还有这般过往。
    谢氏似乎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笑道,“我当年执意出家,你爹爹就将我送来此处。我起初还怨他,觉得他是故意往我伤口上撒盐。可慢慢的,我竟全都放下了……”
    “最初两年,我几乎每日都来这楼上,看这洞庭湖时而浊浪排空,时而水天一色,周而复始,从无停歇。”
    谢氏叹息,“其实我早就猜到,你师父并不是为了要害你。我也理解,你父亲处事的艰难。只是当我把这些都想通时,突然发现这些对我都不重要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鹰扬隼击
    谢氏摸着邀雨的脸颊,“我知道你平平安安,知道你两个哥哥平平安安,便再无别的牵挂了。”
    邀雨含泪,她心疼自己的母亲,“娘,您既然都放下了,为何还不愿同我一起走?我们离开南宋,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谢氏将邀雨揽入怀中,“娘知道,你和你的哥哥都在为来日打拼,如今的乱世,娘既不能保护你们,更不能拖累你们,成为你们的软肋。”
    她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我如今能在自己年轻时向往的地方终老,于愿足矣。”
    谢氏又伸手为邀雨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坚定道,“孩子,你走吧。娘知道,你定然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去做。娘只要你记得,万事保重,切莫涉险。娘等你事毕之后,再回来看我。到是我们一起去湖上泛舟,你再捉鱼给娘吃……”
    邀雨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个不停,她扑在谢氏的颈窝里,“娘,雨儿真的不想离开你……”
    谢氏轻轻拍着邀雨的背,“鹰扬隼击,青霄凌厉。我儿羽翼丰满,便是男儿也比不得,你是时候去翱翔九天了……”
    翌日一早,众人再次登上马车,与谢氏依依惜别。
    谢氏送了一程又一程,最终还是邀雨劝她,她才停下。
    谢氏转头望向子墨,言辞恳切,“雨儿就拜托你了。”
    子墨郑重地向谢氏作揖施礼,“请夫人放心。”
    “娘……”邀雨再次红了眼圈儿。
    “去吧,去吧,”谢氏摆手道,“记着,娘等你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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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建康皇宫,嬴风正惊讶地询问一名暗卫,“你确定是檀邀雨他们?”
    暗卫答,“确定无疑。檀邀雨或许不好认,可她身边的祝融却是极其明显的。她们一入宋地,就被咱们的人发现了。”
    嬴风追问,“可知道他们去往何处?”
    暗卫摇头,“他们入国境后就专挑山路走,马车都换了几次,咱们的人起初还能远远跟着,后来就再找不到踪迹了。”
    嬴风疑惑,“她回来刘宋做什么?”
    按理说,邀雨此时应该是刚同师伯见面。难不成是师伯给了她什么任务,所以她才潜入南宋?
    “公子,此事可要报给皇上知道?”暗卫请示道。
    嬴风摇头,“暂且不必。”
    真计较起来,檀邀雨擅自回刘宋是违抗圣旨的,在嬴风没有扭转刘义隆对邀雨的看法之前,这种冲突还是不起为好。
    嬴风此时真想不管不顾地就出宫,去找邀雨解释定亲的事儿,还有他失约的事儿。
    可是余光扫到正睡得香甜的皇长子,嬴风只能哀叹,身不由己啊……
    收到邀雨消息的不只是嬴风。
    檀道济虽然送了谢氏去巴陵出家。可他并没有放松对谢氏的保护。
    这么多年,一直有檀道济的亲信留在谢氏周围。这些人发觉邀雨到来后,就立刻去给檀家报信儿。
    檀道济听说邀雨去见了谢氏,心里还有些忐忑,不知谢氏会怎么说他。不过他是真的很高兴,邀雨从北魏离开,说明她是真的无意嫁给魏皇。
    檀道济下令道,“快让人去巴陵,若是见到女郎,便让她回家。如今的皇上宅心仁厚,定可以赦免她的流放之刑。”
    只是等檀道济的人赶到巴陵时,邀雨她们早已经走得不见踪影了。
    邀雨虽然没能将母亲接走,不过时隔这么多年,终于见上了母亲一面,也算是满足了。
    她们不再耽搁,开始一路向仇池的阴平郡而去。
    邀雨在车上坐得无聊。就拿出银针当九节鞭来练。摘个野果,逮只野兔,那都不用手。
    邀雨还觉得很奇怪,怎么这次出行,来刺杀她的人这么少呢?竟然连练练手的机会都不给她。
    是师傅把他们都清理过了?还是他们终于知道,来了也是送人头?
    结果刚进入仇池地界,邀雨就感觉不对劲。阴平郡的外围原本只有些靠采药打猎为生的山户,眼下却时不时就能看到一些服饰迥异的胡人。
    邀雨他们不动声色地观察对方,发现对方虽然长相有些狠厉,但同仇池国的人似乎相处还算融洽。
    邀雨疑惑,难不成秦忠志接收了哪里来的难民?
    一到阴平郡,邀雨他们便放弃马车,直接骑马入行宫。
    武都郡的王宫由于维护起来的开支巨大,曾经穷得城墙都修不起的邀雨便直接将王宫空置了。搬到阴平郡内,这个较小的行宫来住。
    秦忠志虽然知道邀雨就要回来了,却不知具体哪一日。
    所以邀雨推开门,高喊着,“秦狐狸,你家女郎回来啦。”时,秦忠志先是一愣,随即喜出望外地迎了上来。
    “女郎,您终于回来了!”
    邀雨看到秦忠志时,竟然一时间没有认出来,“秦狐狸,咱们这才一年不见,你怎么就变成秦熊猫了?”
    秦忠志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又理了理自己随便盘上的发冠,有些尴尬道,“若是早知道您今日回来,某就该先沐浴更衣,再来相见。”
    联想到阴平郡外的那些胡人,邀雨皱眉,“怎么?国中出了什么事儿吗?以你之能,还有何事会让你操劳成这样?”
    秦忠志苦笑着将邀雨引到他方才正用的案桌前。上面摆满了一整桌子的竹简。
    邀雨吓了一跳,她虽然一直偷懒,让梁翁和秦忠志代为处理国政,可这并不代表她是完全的两眼一摸黑。
    她走的时候,每天要处理的奏疏可绝对没有这么多,“这是怎么了?竟然如此多的奏疏?”
    秦忠志忙解释,“女郎误会了,这并不是奏疏。而是账册。”
    “账册?什么账册?”邀雨一脸茫然。
    “您在朱家铺子的三分红利,朱家虽然一直有将账目记录下来。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某总要替女郎都看过,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