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陆序，孟云意与肖霖川认识得更早。初中就同班，高中还同班。
    只是那时候，她确实看不上他。
    也不知为什么，很多人都觉得像她这种成绩优异的女生肯定都会喜欢那些不好好学习的坏男生，可事实上，她最瞧不上那些人。
    中学六年，论混子，论学渣，恐怕没有谁的名声比肖霖川更响亮的了。
    初一上学期，孟云意考年级第一的时候，肖霖川交白卷拿了倒数第一；
    初一下学期，班里按成绩排座位，第一名的孟云意和最后一名的肖霖川成了同桌。后来，又做了好几回同桌。
    无数次孟云意在认真听课，肖霖川都在呼呼大觉，偶尔鼾声还会吵到她，她直接抬腿就是一脚。
    每次交作业，肖霖川都是抄她的，还得她亲自看着，不许他抄太多，否则老师一眼就能发现。
    月考期中期末考，两人永远不可能一个考场，肖霖川就老求她给他发答案，换来的只是她的白眼。
    孟云意唯一需要他帮忙的，就是体育课。
    肖霖川是课代表，每节课老师都会让他点名，孟云意不想上的时候，连教室都没出，肖霖川会替她打掩护。
    作为报答，她偶尔也会认真给他辅导功课，但不需三分钟，一定会被他的猪脑子气得七窍生烟。
    现实不是小说，平时不认真学习的人，是不可能样样都会，门门都考第一的。每次教肖霖川做题时，她就能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的鸿沟简直比巴拿马运河还要宽。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三年过后就结束了，结果，六门课选三门，两人还能选得一模一样，高中就又继续同班。
    好在那时候到处喊着给他们减负，学校不许按成绩排座位，她和肖霖川再也没做过同桌。
    而那位她一直看不上的学渣，为她做出的最大贡献，就是把自己的好兄弟陆序拐来他们学校，他们班上。
    孟云意甚至想不明白，这一对从小学就认识，家中长辈也一直互有来往的好兄弟，是如何做到如此两个极端的？
    一个拼命和孟云意争第一，一个天天躺赢班里另一种第一名。
    当然，这个问题，双方长辈更疑惑。
    肖霖川就曾坦言，陆序转学的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为了把他带上正途。
    但是很不幸，自从转学后，从来都考第一名的陆序，只拿过一次第一。
    肖霖川还得意洋洋，说他把陆序给带歪了，是他赢了。
    这样一个学渣，要不是因为家里有钱，肯定早到工地搬砖去了。
    静静打量着对面的人，从他的脸慢慢看到胸口，再仔细瞧着T恤下隐约的轮廓，孟云意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身上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起码，长得是真不错，身材也相当好。作为体育生，那方面应该也不会太差。
    原本只是一时兴起耍着他玩，顺便让他当个工具人，可如今看着看着，突然就觉得，再让他多一层用处也不是不可以。
    肖霖川被她盯得心里发毛，默默换了个坐姿，捞过抱枕抱到身前：“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就是想到咱们中学那些事了。想起来我给你抄作业，你帮我体育课打掩护，还有……”她定定看着他，“你还帮陆序追我。”
    “我和他是好兄弟嘛，那当然……”迎上她直勾勾的目光，他又不自然地撇过头，“你能不能别老用这种眼神看我？”
    孟云意笑笑：“你那时候就没想过自己追我？”
    肖霖川又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瞪了她半天才嘟囔道：“我那时候只知道玩，谁会去想女人？”
    很好，这倒确实很符合他的性格。
    当年她和陆序偷偷摸摸牵手、接吻、互相抚摸，一次比一次亲密，到最后直接上床，解锁各种姿势的时候，身边这位学渣仍然还在研究哪里好玩，什么东西好吃，怎样逃课最刺激，和谁打架最爽。
    侍应上了酒，孟云意打开就要喝，肖霖川一把按住：“你一个人出来的，少喝点行不行？别醉了被人……”
    “被人什么？不是还有你吗？”孟云意把酒推给他，“好，你陪我喝。”
    肖霖川没喝，只叹息一声看着她：“为什么不让我告诉陆序？”
    孟云意嗤笑一声：“你们这些人有钱有势，我惹不起。那天不过是刚好遇上陆则，被他知道我和陆序又见面了，他就去我实习的公司诬陷我，让同事和领导都以为我是个居心叵测的小人，现在他们个个都在背后骂我。那可是我最想去的公司，他一句话就把我的人生都毁了。”
    “不是吧？我了解的陆则不是那种人。”他满脸不可思议，“再说了，那天晚上是陆序非要去那家酒吧找你的，又不是你……”
    意识到说漏了，他赶紧住嘴，小心地看向孟云意，却见她好像并不在乎，只继续喝着酒。
    “反正，我是肯定斗不过你们这些有钱人的，我早就怕了，从高三那年就怕了。所以，看在咱俩中学六年的情分上，算我求你，别告诉陆序真相，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找家里闹，到时候他家里人还不知道又会怎么对付我呢。”
    她求他他就一定不会说吗？孟云意可不相信。
    就凭他的猪脑子，哪怕他想保密，也迟早会让陆序知道的。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家伙，想藏点秘密是不太可能的。
    ——比起她主动告知，让陆序自己去发现，效果肯定要好上十倍不止。
    本来她都已经不想和陆序有什么瓜葛了，反正睡也睡过了，感情也淡了。
    但既然陆则这么讨厌，那就别怪她吃回头草了，而且还会是那根草主动求着她吃。
    看着她一连喝了好几瓶，最后说话都大舌头了，肖霖川终于坐不住，叫来服务生把剩下的酒存了，拽着她往外走。
    孟云意当然没醉，但也任凭他搀着，上了副驾。
    “住哪？”
    “酒店。”
    肖霖川回头瞪她：“你住哪？”
    “家和宿舍，喝成这样，能回哪里？挨骂和被笑，你选一个。”
    “还知道喝成这样会被骂啊？”肖霖川启动车子，“哪家酒店？”
    “除了陆家的。”
    肖霖川抬头看了看周围，随手一指：“那个行不行？”
    “嗯。”
    看着她醉醺醺的样子，穿得又少，肖霖川顿了顿，却又变道调头。
    “干嘛啊？”孟云意不满，“怕我要你掏钱？这点钱姑奶奶还出得起。”
    “怕姑奶奶你被人占了便宜，我负不起责。你说你一个女人，大晚上的，老一个人出来喝酒，你真以为天下男人都是柳下惠啊？遇到个坏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死了也不要你管。”
    “你以为我想管？”
    车子最后开进了一个新小区。
    从地下停车场拽着她进了电梯，直达七楼，他打开门，把她推进去：“借你睡一晚，里面的东西随你用，但不许碰我鞋。”
    看他门都没进就要走，孟云意问：“你去哪？”
    “楼下。”他得意地挑挑眉，“楼下那套也是我的。”
    “你大爷！”
    孟云意伸手就要打人，他却闪得比猴还快：“别吐我床上啊，不然你赔我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