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欢 第9节
作品:《逢欢》 可她还是觉得不够解气,看到手边倒地的酒壶,再次拿起砸出去,她在心里骂了萧愈无数遍,随后从满地狼藉里拾起衣裳,一件一件穿回身上。
有的衣裳被酒水洒湿,半干不湿的留下一片水渍,有的干脆被撕扯的不成样子,根本上不了身。
还好最外面的外裳是完整干净的,李琬琰尽可能的将裙裳打理的规整,又重新梳了头发,她目光扫过阁内满地的狼藉,几番思虑,最后还是亲自动手收拾。
她不想也不能让旁人知道她与萧愈之间的事。
流言蜚语倒是其次,但是她这些年勉强竖立起的威严,不能让萧愈就这般轻易地毁了。
李琬琰下楼时,明琴急得眼睛都红,一见到她,连忙跑过来:“殿下…您…您还好吧。”
明琴上下仔细检查,没发觉出什么不妥,顿时松了口气。
李琬琰看着还守在楼门前的霍刀:“霍副统领怎么还在这?”
霍刀明显一愣,他对着李琬琰一礼,不解道:“殿下此言何意?”
“你们王爷没同你说吗?本宫已与他商定,认命你为禁军副统领,掌管外宫的安防,日后皇宫的安全,陛下的安危,都要靠霍副统领多费心了。”
霍刀闻言再次一礼:“属下惭愧,愧不敢当。”
李琬琰见此不欲与他多费口舌,萧愈的人一个个都是滑不留手,不好对付。
李琬琰带着明琴回宫。
路上明琴开始诉苦水:“那个霍刀,就是个呆子,只会摄政王说什么他做什么,殿下您真放心将禁军交给他?”
李琬琰看了眼明琴,轻笑了笑:“他是幽州军出身,不听摄政王的,难道还能听你我的?”
“可他也太死板了,顺水人情都不会做,摄政王都走了,就剩他一个人还拦着奴婢,不让奴婢去找您……殿下您不知道,奴婢久等不见您下来,都想去搬救兵了。”
李琬琰闻言了然,她方才在万音阁时还在担心,若是明琴找上来,也不好让她撞见自己那副模样,原来是萧愈将她扣在了下面。
李琬琰自不会觉得萧愈是好心帮她维护威严面子,他想是怕明琴找上来,尽早帮她解开束缚脱困。
不过说起搬救兵,皇宫里的救兵也就只有禁军了。
如今裴铎伤了,外宫宫防也落到萧愈手里,她必须尽快扶持个人手接替裴铎,挟制霍刀才行。
李琬琰一路都在纠结人选,之前禁军上下都由裴铎一人管着,他又忠心又有能力,她也只信他一个人,如今他倒下了,她一时选谁接替都不放心。
“等看过陛下,你召何院首来,本宫要去看看裴铎。”
李琬琰先回未央宫换了身衣裳,明琴服侍李琬琰宽衣时,不禁‘咦’了一声。
明琴回过神连忙去看李琬琰,见殿下闭着眼睛好似未闻,她连忙噤声,懊悔的用力抿了抿嘴唇。
李琬琰换好衣裳去御极殿,正巧何筎风也在,李承仁还睡着,脉象仍是有几分混乱。
李琬琰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问清楚萧愈究竟对李承仁做了什么,她现下虽又气又恨,根本不想见萧愈那个混人,可为了弟弟,一会见过裴铎,她也还得去一趟摄政王府。
李琬琰正兀自思索着,忽然听见身旁何筎风开口唤她。
她回过神,看向何筎风:“怎么了?”
“回殿下,臣昨夜回去后翻阅了一些古书,又找到了几份许多年前类似病症的用药方子,臣基本可以确定陛下的病因。”
“什么病因?”
“若臣推断的不错,陛下这病因之所以来得蹊跷,并非是外因所致,而是内里的病症诱发的。”何筎风话落见李琬琰不解,继续说道:“这可能是陛下在母体时便遗留下的病症,只是从前并未显露,所以不曾发现。”
“你说陛下这是先天的病症?”李琬琰瞬间紧张起来:“难道是…是和本宫一样?”
何筎风连忙摇头:“不同的,亦不及殿下的严重。”
李琬琰闻言松了口。
竟不是萧愈?
她仔细回忆起在万音阁时,他的确没有一口认下,一想到萧愈是借此诓她,李琬琰忍不住扶额,暗自懊悔。
也是,若真是萧愈下的手,他怎么可能如此拖拉,又不致命。
她是被裴铎突然出事惊到了,才会草木皆兵。
“那你可有医治的法子?”
“回殿下,臣已拟好大致的方子,但还需斟酌几味药材,待臣确定好,亲自试过,若无妨碍,再替陛下煎药。”
李琬琰点了点头:“院首费心了。”
何筎风闻言,抬头看了看李琬琰眼下的青黑,低声询问:“殿下可是没休息好?不如臣替殿下请个平安脉。”
李琬琰闻言,想起手腕上那一圈红痕,下意识压住袖口,她在何筎风略有诧异的神色下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院首随本宫去看看裴统领吧。”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李琬琰带着何筎风出宫去了裴府。
裴铎是昨日夜半时醒的,得知长公主前来一愣,回神后忙要出门相迎。
李琬琰被裴府下人迎入裴铎卧房,刚一进门,便见强撑着要下榻的裴铎,她急忙上前,亲自将裴铎扶住:“不必多礼,你好生躺着。”
裴铎上个月刚过而立之年,他和何筎风不同,虽一样都尚未成亲,但他上无双亲,在京城中也没有旁得亲眷,这一伤身边连个贴心照顾的人都没有。
李琬琰扶着裴铎重新躺回床上,明琴搬来椅子,李琬琰在床榻旁坐下。
李琬琰只两日没见裴铎,却肉眼可见他的消瘦,双颊凹陷,眼窝也深了几分,眼底透着一片青黑,额头上还包着纱布,脸上有好几处擦伤。
裴铎有个玉面阎王的绰号,在禁军中广为流传,连李琬琰也有几分耳闻。
听说是因为他生的唇红齿白,明明是个风流貌,却偏偏性情古板稳重,平日里连多笑一下都不肯,又御下极严,做事不讲私情,下属中就没有不怕他的。
明琴看到裴铎后,想起他的绰号,心里忍不住调侃,裴铎如今玉面伤得颇重,只剩下阎王了。
何筎风自进来后,便安静站在一旁,他的目光落在李琬琰搀扶裴铎的玉手上,沉默注视半晌,终于在裴铎唤他的声音中回神。
裴铎躺在榻上对李琬琰见过礼后,随后看向一旁的何筎风,客气的点了点头:“何院首。”
何筎风略略作揖:“大统领。”
李琬琰见裴铎比自己想象中伤得还重,不禁自责,她召何筎风上前替裴铎诊脉,空隙时间里,她环顾裴铎的卧房,实在太过简朴,一点装饰的物件都没有,全然不像是大统领的府邸。
何筎风静心诊脉,许久才收回手,他又捏了捏裴铎的伤腿,仔细检查了好一阵。
“如何?”李琬琰见何筎风起身,连忙询问。
“大统领此番伤得不轻,内伤还好调理,只是腿上的伤,若要痊愈,只怕困难。”
裴铎闻言,神情难免暗淡。
“凭你的医术,若竭尽全力,能医好几分?”
“微臣只能保证大统领可下地行走,是否还能习武,还要看恢复如何。”
李琬琰听了,紧悬着的心略略一松,虽不能完全医好,却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她向何筎风点了点头:“好,那本宫便将裴统领交给何院首了。”
裴铎闻言,不禁面露惭愧,直言让长公主如此操劳,是他的过错。
“即便本宫不说,大人也该知道,那匹惊马,绝不是意外。是本宫连累了大人。”
李琬琰话落,裴铎连忙摇头:“臣是个孤儿,若没有殿下扶持,绝没有微臣今日,微臣只恨自己无能,困顿在此,无法为殿下分忧。”
“你且安心养伤,等伤好了,本宫和陛下还需仰仗你。”李琬琰将今早与萧愈之间定下的禁军宫防安排告诉给裴铎,随后开口:“禁军一直是你管着,除了你,本宫信不过旁人,如今的副统领唐德是丞相的远亲,内宫的宫防定然不能交给他,本宫想听听你的看法,可有可靠的人选?”
裴铎听到外宫宫防被摄政王夺去,一时更恨自己不争气,他仔细考虑一番身边的人,最后向李琬琰推荐了两个人选。
李琬琰将名字记住,随后看向明琴。
明琴见了,便转身退下,不一会又从屋外领进来两名姿容秀丽的宫女。
李琬琰向裴铎介绍:“这两人都是本宫身边的,做事最为细心,你如今伤得这样重,身边又没有亲人在,本宫实在放心不下,便将这两人赐给你,有她们照顾着,本宫也能安心。”
裴铎听着李琬琰的话明显一愣,紧接着连忙拒绝:“臣…臣只是个粗人,殿下身边的人何等金贵,臣万万承受不起,只怕委屈了两位姑娘。”
李琬琰转头看向两名宫女,见她们微红着脸,正悄悄打量裴铎。
她想起之前听明琴说过,禁军统领裴铎在宫女之中格外受欢迎,虽然脾气冷淡,可抵不过一张风流桃花貌。
“既如此,大统领看在本宫的面子上,也要好生善待她们两人。”
“不不不,”裴铎闻言急得坐直身子,他看着李琬琰,一脸诚恳:“臣一个人自在管了,府上也有小厮,臣由他们照顾着,就已很好,实在不敢收下如此重礼,还望殿下成全微臣。”
李琬琰又看了看她挑选的两名宫女,明明姿容尚佳,她没料到裴铎竟拒绝的如此坚决,本就是送给他的人,他既不喜,她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
“是本宫思虑欠佳,往后大统领若有旁得需要,切记告知本宫,本宫必尽全力,医好你的腿。”
裴铎坐在榻上深深一役:“微臣多谢殿下。”
李琬琰在裴府又坐了坐,便起身回宫,路上她让明琴和何筎风一同上了马车。
“明香与明雅姐姐生得都很美啊,裴统领为何如此推脱不肯收?”明琴想不通,她回忆刚刚出裴铎卧房时,明香微微发红的眼,摇了摇头。
李琬琰也不解,她摆了摆手:“罢了,是本宫乱点鸳鸯谱了。”
明琴听了,凑到李琬琰耳边,悄声说:“奴婢刚刚看见,明香妹妹都哭了。”
李琬琰诧异挑眉,她顾忌一旁何筎风尚在,侧眸看了看明琴,示意她不许胡说。
何筎风一如既往的沉默坐于一侧,他听见主仆俩的私语,微微抬首,看向正位上的李琬琰。
她今日穿了件天青色的裙裳,交叠的衣领处绣着白色的梅花,明明装扮的十分清雅,却掩盖不住灼灼耀目的容颜,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不可控制的陷进去。
李琬琰注意到何筎风的目光:“何院首是有什么话要说?”
何筎风闻声回神,他顿了顿,接着在李琬琰的注视下微微垂下头:“微臣是在想,大统领不肯收殿下的婢女,或许是因大统领已心有所属,不好再耽误旁人。”
李琬琰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她点了点:“你说得也有道理。”
明琴顺着何筎风的话,一路上都在想,裴铎那个冷得像个冰疙瘩的人,能看上什么样的女子呢?
李琬琰回宫后,第一个召见了副统领唐德。
唐德是丞相范平的表亲,当初认命他为副统领,也是为了拉拢丞相,正如李琬琰所说,七万禁军,她只放心交给裴铎,且有裴铎在,唐德这个副统领基本被架个真空,虚担个名头,空领俸禄罢了。
如今范平已然投靠了萧愈,李琬琰自然不能将内宫宫防交给唐德,否则七万禁军她当真是拱手让给了萧愈。
唐德听到长公主召见,急忙赶去,他心里念着昨夜表舅嘱咐的话,打算一定要在长公主面前好好表现,争取顶替裴铎,成为禁军统领。
李琬琰在明政殿召见唐德,见了面,立即赐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