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ck Sugar 第61节

作品:《Black Sugar

    姜鱼微笑,“您爱幼了吗?”
    老太太:“你怎么说话呢?”
    姜鱼:“像正常人一样说话。”
    老太太:“嗳,你——”
    “您就是刚搬来的桑老太太吧?”姜鱼打断她的话,声音堪称温和,“我瞧您气度不凡,想必是从好地方搬来的。住在鱼鳞栉这样的地方,委屈您了,也委屈您金贵的孙子了,不如搬走?”
    桑老太着实被气到,“你有什么权利让我搬出去?”
    姜鱼温声细语,“凭我是老板的朋友。”
    桑老太被噎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末了,抛下一句“简直不可理喻”,重重关上房门。骆童被吓了一跳,整个人更加瑟缩,但姜鱼能感觉得到,他面对桑老太时,虽然会紧张、会有点害怕,但不至于像刚才在大厅里那样犯病。
    这证明桑老太对他的伤害并不算大,应该就是口头上的,跟他忽然犯病的事情无关。
    在这个节骨眼上,姜鱼难免会联想到秦震。但面点摊老板也说了,骆童犯病的时间大约在一周前,那时候秦震还在四角酒吧,而且在姜鱼的认知里,两人根本毫无关联。
    骆童不说话,但他还记得家里的密码。姜鱼让他开了门,再让林西鹤去开水房给他打一壶热水。
    “童童就在这里等妈妈回来,好不好?这里是你跟妈妈的家,不会有人来欺负你的。”
    林西鹤拎着水壶回来时,听到的就是“童童”这么一个稍显幼稚但又亲昵的称呼。他靠在门口当起了门神,看着姜鱼和骆童的互动,愈发觉得姜小姐的人缘有些过于好了。
    她叫别人童童,但是叫自己侦探先生……
    呃,侦探先生也挺好的吧。
    林西鹤想起姜鱼叫自己“侦探先生”的语气,看着姜鱼的眼神又有点不自然了。偏偏姜鱼就在这时回过头来,“怎么了?为什么不进来?”
    “在想案子的事。”林西鹤一本正经。
    姜鱼不疑有他。现在最重要的是骆童,他看起来很累了,精神状况也不大好,她便先把骆童安置好,等到他喝了点热水躺到床上,真的睡着了,这才跟林西鹤退出去。
    林西鹤这时才开口问:“他是谁?”
    有些事不适合当着骆童的面提及,林西鹤不问,姜鱼也不说。她感叹于林西鹤的分寸感和细心,道:“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但你如果出去打听,那麒麟桥大概会有许多人都认识他们。”
    林西鹤挑眉,“跟他的病有关?”
    姜鱼缓缓摇头,“是缩影,麒麟桥的一个缩影。倒塌那年,所有人都面临一个去留的问题。骆童的妈妈很幸运,她似乎遇到了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不嫌弃她的出身,甚至把她接去了内城区生活,跟她结婚生子,让她成为了很多人羡慕的对象。可就在两年前,她离婚回来,一个人带着孩子,住在租金最便宜的鱼鳞栉,而她的孩子精神出了问题,成了别人嘴里的神经病。”
    至此,美好的表象被打破,生活的真相曝露于人前。
    据说麒麟桥的磐石可以保佑人们的爱情长长久久,但麒麟桥的人们,不相信爱情。那时候他们的嘴里,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我就知道会这样。”
    “你调查过吗?”
    “查过。那个男人也许一开始确实是爱她的,但婚姻不止有爱情。他们的出身不对等,生活习惯、眼界学识,都凑不到一块儿去,等到爱情被消磨光了,就只剩下互相折磨。那户人家本来也并不喜欢骆童的妈妈,直到后来,他妈妈的身份被曝出来,骆童在学校里遭到同学的排挤,等他妈妈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
    语毕,姜鱼脸上的笑容也没了,只剩嘴角一点很浅的弧度,装饰着门面。而林西鹤听完这个故事,只有一个问题,“他爸是死了吗?”
    姜鱼:“没有,但是下岗了,小三也跑了。”
    林西鹤条件反射地问:“你干的?”
    姜鱼嘴角的弧度加大,转头看着他,“侦探先生,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呢?”
    “人美心善。”
    “嗯?”
    “嫉恶如仇?”
    “那是你。”
    林西鹤语文不好,比起用繁琐的、华丽的言辞去描绘姜鱼,他觉得简简单单的“美女”两个字就好了。
    大俗即大雅。
    算了,他真的想不出来。
    林西鹤:“我错了。”
    姜鱼:“你错什么了?”
    林西鹤又语塞,他能说出来吗?不能。但是姜鱼可以,她眨巴眨巴眼,又笑着说:“打打杀杀的多不好,活着才能付抚养费对不对?”
    林西鹤:“对。”
    作者有话说:
    鸟哥:老婆说的都对。
    第64章 困兽犹斗 ◇
    ◎时间线(捉虫)◎
    这个夜晚, 林西鹤又从姜鱼身上悟到了一些生存哲学。
    下楼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一点多,警方和特调局还在继续排查,尸检报告也还没出来, 两人便打道回府。可能是他们走得太随意, 所以当他们从正门堂而皇之地离开好几分钟后, 寸头才回过神来,拽住匆匆跑过的老实脸,问:“林西鹤跟姜鱼, 下班了吗?”
    老实脸:“也许?”
    寸头:“……”
    逍遥的人已经走了,加班的人还在加班。
    等到第二天早上林西鹤起床时,贺望岚的“跟踪记录”已经出来了。他惯会整一些花活, 把这些天拍到的秦震的画面剪成了一个video, 并且一打开跳出来的就是他灿烂如花的大脸。
    “哈喽呀, 今天是跟拍秦震的第一天,让我们一起漫步在这神奇的麻仓, 开启崭新的冒险!”
    林西鹤选择立刻关闭。
    他才刚从床上坐起来, 实在不应该在脑子不清醒的时候打开贺望岚发来的视频,容易得脑震荡。揉着脑袋,他垂眸扫了一眼视频右下角, 上面有一行标着星号的小字——非正常拍摄。
    再把视频关闭, 看了眼视频的标题《ll’v episode32》,岚岚的video第三十二集 ,一股浓浓的小视频味。
    起床洗漱, 林西鹤正刷牙呢, 姜鱼的信息也来了。
    fish:过来吃早餐。
    林西鹤叼着牙刷, 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 目光投向镜子里的自己, 忽然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他能同时思考很多事,譬如在打架的时候想当天的晚饭要吃什么,在考试的时候一边答题一边思考监考老师秃头的事实与变异大猩猩是否存在一定的关系。
    昨天他一边想案子,一边在思考——
    驾鹤西去:我很肤浅吗?
    这句话是发给贺望岚的。他叼着巧克力棒,把这句话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都想不通这句话跟自己发过去的视频有什么上下的关联,最终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岚岚大宝贝:你疯了???
    他不知道,林西鹤会问出这句话,只是因为他梦里的姜鱼格外漂亮,仿佛在叠什么美颜buff。以至于他现在看着镜子,回想起姜鱼来,也全是她的脸。
    什么有趣的灵魂,暂时先放一边。
    不过林西鹤本来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正经人,也从来不以很高的道德标准去要求自己,所以想了想,他又觉得无所谓了。
    他淡定地继续刷牙、洗脸,走出卫生间。
    走了几步他又倒回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拿起旁边放着的贺望岚遗落的发胶。摇一摇,好像没了。
    再看他的头发,一点也不垂顺细软,压下去,又翘起来。
    算了,洗个头吧。
    于是还在家里听着早间新闻煮粥的姜鱼,收到了林西鹤的回信。
    驾鹤西去:【花洒.emoji】
    隔壁的侦探先生一大早又奇奇怪怪。
    一刻钟后。
    林西鹤顶着一头半干的头发从black sugar走出来,湿发让他增添了几分熟男气质,风衣的袖子捋起,露出了带着黑色终端的手腕。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还有些不耐烦地撩着头发,眉宇间透出几丝几分厌世气息,看得蹲守在姜家后门口的d心里咯噔一下。
    就好像看到一只猪终于闯进了白菜地。
    “站住!”勇敢的猎猪勇士d站了起来。
    林西鹤挑眉,看看他,又看看蹲在门的另一边的林稚堂,“你们在这儿当门神?”
    林稚堂有点委屈,从怀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我拿检讨给你看。”
    我辛辛苦苦熬夜写了一万字检讨,可第二天,你却无情地将我抛弃,连个人影都没见到。满腹辛酸,更与何人说。
    林西鹤还真忘了,不过面对这个便宜侄子,他的心里毫无歉疚。还有d,毛还没长齐呢就想当姜鱼的护花使者。
    “不想让我进去?”林西鹤微微眯起眼。
    “没有!”d急忙反驳,被他看得下意识往后缩,但又不想表现得那么怂,壮着胆子说:“你、你回去把头发吹干了再来,这样上门做客是不礼貌的。”
    “哦。”林西鹤说着就要往里走。
    d气死了,连忙抢在他前面进屋。林稚堂见了,也快步跟上,成功蹭到了一顿早饭,但也让他小叔对他愈发嫌弃。
    等他吃完还想再添一碗的时候,就被林西鹤打发去学习。
    “不是要考春大吗?”
    “小叔,咱就是说能不能打个商量……”
    “不能。”
    “好的。”
    林稚堂交了检讨,麻溜撤退,临走时又带上了d。这次的期末考d有两门不及格,成绩稀烂,于是姜鱼让他补课。
    两个学渣凑一堆,正好可以共用一个补课老师。反正d也才小学,让老师稍微带一带就行了。
    屋里终于只剩下姜鱼和林西鹤两个人,还有一个姜珍珍在睡懒觉。姜鱼想起刚才听到的早间新闻,问:“林东渐已经被林氏停职,但他现在还没被送进牢里,是想等废城探索的案子?”
    身为儿子的林泊远都进去了,一手把林泊远培养出来的林东渐手上又能干净到哪里去?林逝水恐怕有一百种方法能够送林东渐父子团聚,但他没有,只能证明他不想。
    林西鹤:“对林东渐这样的人来说,钝刀子杀人才是最可怕的。他能忍、会不甘心,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他永远不会放弃希望,永远觉得还有一丝侥幸。他会挣扎,哪怕明知道林逝水是故意的,也只能困兽犹斗。”
    审判只是最后一步。
    让人心怀希望,再一点点摧毁他,让他彻底走投无路,才是最折磨人的。站在林东渐的角度,儿子坐牢、女儿出逃,桓天动力、野火营等等纷纷站队,他自己现在又被停职,一条又一条的路接连被堵死,这种感觉可不好受。换成一般人,恐怕早就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