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鞍白马度春风 第74节

作品:《银鞍白马度春风

    “老霍还没打下第二峰吗?”这个哨台正面对着第二峰,可是范烨却并没有看见第二峰插上了他们的旗帜。
    “我们兵力有限,勉强打了两峰下来也守不住,不如集中火力打第一峰。”萧璃说道。
    “那霍毕去第二峰做什么?”范烨问。
    “烧粮食啊!断人粮草虽然老套,但是真的好用。”萧璃回过头,笑着回答。那笑容,既天真又残忍。
    “喂!你们在上面看什么景儿呢?”霍毕在台下冲上面喊。
    “都烧好了吗?”萧璃听见霍毕的声音,连忙跳下栏杆,探出身大声喊道。
    “烧干净了,萝卜菘菜都——烧——啦——!”霍毕拉长了声音,大声回喊。
    范烨:以二位的耳力,着实没必要这么声嘶力竭地大喊。
    范烨看着仿佛两个稚子一般对喊的两人,摇头轻笑。
    萧璃玩够了,纵身一跃而下落到了霍毕的身边,然后对走过来的徐都尉说:“收束兵力,不再阻他们两峰的通路,只在出山的路上派人守着就好。”
    “是。”徐都尉领命。
    “三峰的人,一峰的粮。”萧璃回过身,对范烨与霍毕说:“接下来就看他们怎么狗咬狗了!”
    *
    洪州刺史府
    范烟站在回廊上,看着府中最貌美的婢女扶着裴晏进了客房。等了一会儿,不见婢女出来,正准备离开,却见到那婢女捂着胸口走了出来。
    “裴大人没有留下你吗?”范烟的声音轻柔,看她表情仿佛还带着些笑意,可那婢女却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裴大人身体不适。”那婢女犹豫了一下,放下了捂在胸口上的手,范烟这才看见,她前襟儿上沾着些呕吐之物,甚至还能闻到酒气。
    范烟后退了一步,声音冷了冷,然后说:“去收拾一下,今夜伺候何大人吧。”
    婢女松了口气,屈膝行礼,轻声道:“是,夫人。”
    客房内,梅期拿水打湿了帕子,递给裴晏,然后又转头去泡浓茶,嘴里还嘟哝着:“拒绝便拒绝呗,还能吐人家一身,公子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拿着帕子擦拭嘴角的裴晏动作顿了顿,然后面无表情说道:“我若不吐,她怕才是要被责罚。”
    “啊?”梅期愣住,不太相信。
    “你以为谁人都像你主子一样由得你们放肆?”裴晏嗤笑。
    “我可没放肆!我一直在好好办差!”梅期气鼓鼓回答。
    大家讲讲道理,他明明就是最辛苦的那个,好吗?
    鞍前马后不说,还要间或承受公子音律暴击,说实在的,与其听公子吹箫,他宁愿挨一顿胖揍!
    梅期在心中愤愤地想。
    第82章
    第二日, 裴晏并没有因为前日醉酒而晚起,依旧如往日一般,晨光出时便已洗漱穿戴齐整。昨日他与赵刺史已经说好, 今日要去府衙清点救灾的银两与粮食。
    到了府衙时,刺史把账册拿出, 一项一项交给裴晏过目。
    “此次受灾主要为贡水一带,以洪州这里受灾最为严重。粮食运到时, 便已最快速度分发了周围的几个州府,如今, 各地的粥棚应当已经设立起来了。”赵念说:“洪州的粥棚就在南城门外。”
    裴晏点了点头, 然后开口问道:“可有对洪水损毁的耕田统计造册?”
    “已吩咐下去让各地管耕田的书吏去各村统计了, 那些整个村子都被毁的便没有去。”赵念回答。
    之后,裴晏又问了几个救灾相关的问题, 赵念皆对答如流。最后,裴晏面带满意之色, 称赞道:“赵大人已经做得很好, 看来陛下没什么必要遣我来。”
    “哈哈。”得到赞赏的赵念笑道:“裴大人过奖了,大家都是为陛下办事,自当尽心尽力。”
    “赵大人, 我可否去粥棚看看?”裴晏问。
    “这是自然!请!”赵念连忙叫人准备马车。
    *
    自从萧璃带人打下了第一峰,又烧了第二峰的粮之后,就再没什么大动作。就像她说的,如今这个情况, 确实可以开始欣赏狗咬狗了。
    这期间萧璃也不做别的事儿, 就是时不时地派人去暗中游说收买一些小头目, 再转头泄露给另一边知道, 使得千石寨内部混乱了起来, 终日互相指责,几个当家人想压都压不下去,让三个当家深刻理解了何为‘人心散了,人不好带了’。等最后萧璃带兵对第二峰大举进攻时,第三峰甚至没有派兵协防救援!就那么看着官兵打上第二峰,只盼着能借机寻到机会自己杀出官兵的重围,重新寻一个地方再占山为王。
    也因着萧璃心慈手软这名声在南境匪徒之间传得远,那些自觉没做什么大恶事的小兵也没什么抵抗的心思。毕竟,拼死抵抗或死或伤或残,投降的话也就是吃几年牢饭做几年苦力,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总之,因着这样那样的缘故,这第二峰打得相当轻松,几乎没什么大的死伤,正与萧璃所预料的情况相同。当初切断三峰通路,看起来不算什么进展,可却极打击对方士气,并且给了萧璃他们浑水摸鱼抢到第一峰的机会。等他们抢了峰烧了粮,胜局便已定了。
    “尽可能活捉首领,我有话要问。”进攻前,萧璃对几位将领吩咐道。
    “末将领命!”
    *
    千石寨第二峰之上,火光漫天。萧璃没有与部将们一起杀敌,而是纵身一跃跳到了房顶上,眯起眼睛寻找千石寨大当家的踪影。
    “这家伙,总不会是知道打不过,索性弃寨逃了吧?”萧璃自语,一边跃上另一个屋顶,继续寻找。
    萧璃所猜不错,从得知他们粮食被烧起,大当家的也明白了大势已去。虽然恨不得把萧璃千刀万剐,但也不得不咬着牙承认这一局是她棋高一着。
    不过没关系,他武功高,他若存心想逃,怕也是没人能拦得住他。如今,只要静待一个混乱的时机就好。
    在山寨里闹得鸡飞狗跳之时,大当家与二当家暗暗对了一个眼神,瞬间便明白了对方所想。萧璃大举进攻那天,两人一边安排小卒子在寨子里迎敌,一边趁机逃走。
    大当家的沿着山的北侧下山,打算直奔江南道。可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声响,那声音以很快的速度向他靠近!大当家的明白,今日不把身后人打败,他怕是走不了了。
    大当家的停下,回过身,恰巧这时身后的人也追了上来,落在了他面前。
    “萧璃!”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虽然这仇人是第一次见,但也丝毫不妨碍大当家的眼红。
    “哟,本宫已经这么声名远播了吗?”萧璃咧嘴一笑,说。
    “千石寨已经送了你们,为何还要死命追我?!”大当家的怒问。
    “匪首自然不能放了。”萧璃说:“若你不抵抗,还可少吃些苦头。”
    “哈,怕是不能让公主如愿了,我可受不得依律受审。”不然他长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萧璃眯眯眼,道:“若你告诉本宫想知道的事,本宫可以考虑留你个全尸。”这大当家的功夫不低,萧璃心里并不确定她是否真的能将他生擒。
    “哦?殿下想知道什么?”大当家的冷笑问道,一边偷瞄两侧山林,看是否找到机会逃走。
    “那么多被拐的女子,都叫你们送去了哪里?”萧璃问。
    “道儿上都说长乐公主殿下这般发疯是为了那些贱妇,我本不信,原来竟是真的吗?”大当家的大笑一声,声带嘲弄地说。
    萧璃的目光冷了冷,却仍问道:“送去了哪里?”
    “女人吗,还能做什么用,自然送去能伺候男人的地方了。”大当家的目露淫邪之色,上上下下地扫着萧璃,道:“公主金尊玉贵,难不成也想试试?”
    “呵。”萧璃笑了,拔出身侧宝剑,道:“还会逞嘴舌之利,看来对你们这些人,还是得打碎了骨头才能老实。”
    说罢,便不再废话,直接攻了过去!
    *
    马车抵达南城门,裴晏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粥棚就在那边。”赵刺史引裴晏走到城门外,指向城外的几处粥棚,对裴晏说。
    那几个粥棚里各架着一口大锅,里面熬着粘稠的杂米粥,米香诱人。
    城外有为灾民临时搭建的简易木棚,看着虽然拥挤,却还算干净。粥棚前,灾民都拿着碗安静地排队,不见拥挤也不见推搡,并没有人仗着年轻力壮便欺凌老弱,一切井然有条。
    那些人虽然消瘦憔悴,可精神头还算不错,眼中并无死寂绝望,虽然受灾,却还远没到活不下去的程度。
    裴晏和赵念这两个身着官袍的人出现在城外,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些灾民自发地走到了两人地面前,纷纷跪下磕头,大呼谢恩。有的人甚至老泪纵横,哭得不能自已。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救命之恩!”有人这样喊的。接着,越来越多人这样喊起来,细小的声音汇聚成了海洋,几乎成山呼海啸之势。
    “谢谢大人救命之恩!”
    一直到裴晏和赵念回到了城里,还能听到灾民们感激的谢恩声。
    赵念擦了擦眼角,感叹道:“为人父母官者,所念所想不就是百姓能过得更好一些吗?”
    “赵大人高义。”裴晏认真回道。
    第二日,赵念本想带裴晏去贡水处看堤坝的修建进度,却得到下人禀报:裴晏水土不服,卧病在床了。
    *
    萧璃与大当家的在林中过了几百招,才终于寻了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重创了大当家的。
    萧璃勉强压下胸腔中的气血翻涌,面上不露分毫,她屈膝压在大当家的脊椎之上,剑紧紧抵在他的脖颈上,甚至擦出了一道血痕。
    大当家的双手反剪,动弹不得。
    “那些女子,被你们送往了何地?”萧璃问。
    “送的地方多了去了,老子哪能记住?”大当家的回答。
    萧璃膝盖微微一松,大当家的还来不及松一口气,紧接着就听见喀拉一声——
    “啊!”惨叫声响彻林间。
    萧璃捏碎了大当家的一只手腕。
    “据说人身上有两百多块骨头,我们可以一根一根捏碎。”萧璃这话说得,慢条斯理到有些温文尔雅,却让大当家的浑身发冷。
    “矿场,军营,哪里要就送去哪里!”大当家被疼出了满头的冷汗,连忙说。
    “大周明令禁止军营私蓄营妓,你们往军营送人,便从未被监察御史发现过?”
    “做的隐蔽些,还有军官帮着掩饰,又有何难的,那些文官哪知道军营是何模样?”大当家的回答。
    “待回去,把所有问你买过人的军营都写下来。”萧璃冷声道。
    “……是,是。”
    “还有矿场呢?矿场并非军营,挑夫工匠来去自由,多有家眷驻于附近,又何须营妓?”萧璃追问。
    大当家的面色一僵,连带的,身子也开始发僵。
    萧璃注意到他的变化,心中一凛,喝道:“南境是不是有什么未被记录在案的矿场,说!”
    大当家的瞳孔一缩,道:“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