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婉伸了个懒腰，“到底是你是姐姐还是我是姐姐。”
    郑席不说话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说，“我去看书了。”
    到了京城之后，他总觉得虽然只是这样几天，可是郑婉好像笑容变得少了。
    她想的，她纠结的，思考的事儿都变多了太多。
    郑席其实心里有数，这一切或许都和京城的环境有关。
    这里的达官显贵实在太多，或许对于郑婉来说，要比之之前更加小心谨慎。
    而这一切的主要原因，都是因为她们的身份罢了。
    如果他们不是这样卑微到了泥土里的身份，或许郑婉也不用这样小心。
    郑婉就说，“这不麻烦就要吃晚饭了，你看什么书？”
    郑席已经出去了。
    郑婉就挠了挠头，孩子大了，心思多了，越发的是觉得有些难办了。
    不过接下来的几日，郑婉倒是觉得轻松了不少。
    早上的时候叫白一送郑序去白家上学，然后家里就少了俩孩子，郑序和郑度都不在。
    就只有郑姚和郑度了，只是家里多了几个家丁。
    他们很懂规矩，都是白家这样教起来的，绝对是不要和主子一桌吃饭的。
    所以郑婉就在做饭的时候稍微多做一些给他们，他们自己会在厨房吃了。
    这些天，他们可算是吃到了太多好吃的了。
    其实之前在白家，倒是也没有被虐待，吃的用的也都是不错的，但是到底和主子是有差别的。
    而在郑婉这边，若说菜色精美，或许确实是没有白家的好，但是味道，却是真的要比白家好上不少。
    他们也没想过，来郑家还能有这样的好事儿。
    郑婉每天还是自己一大早亲自把酱瓜腌菜送到宗家去，那宗家后门的人也已经是认识了她。
    知道她是且微姑娘都招待过的贵人，自然是不敢对她有旁的什么话。
    到了开门的时间，都会亲自出来率先找了她，把她的东西验收签了过去，然后再好声好气的送她走。
    虽然郑婉之前是不怎么喜欢这样的特别对待，但是真的到自己享受的时候，又忍不住是觉得格外的舒服。
    这大概就是人的劣根性。
    这样的日子过了能有半个来月。
    如今是已经六月底了，离八月乡试，也已经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这几天郑席也是越发的用功起来，能不能一举成为举人，就看这一次了。
    郑婉一颗心全部都扑在郑席的身上，日日夜夜的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简直是夜里都想爬起来去看看他有没有踹被子。
    如今已经是到了关键时期了，若是在这个时候冻着了，生病了，这可是得不偿失了。
    只是郑婉自己都没发现，她因为是太多的心思都放在了郑席的身上，所以倒是忽略了家中的很多人。
    这一日在家里吃早饭，郑序戳了戳碗里的稀饭，吃的那是一个磨磨蹭蹭。
    郑婉看了看外面的时辰，她是已经从宗府出来了，这会儿时辰也已经不算早了。
    于是她就说，“席儿，怎么了吗？赶快吃饭，一会儿还得赶去上课呢。”
    她给郑序夹了一筷子菜，然后就说，“可不要耽误了时辰，你之前不是说夫子特别严格，若是迟到了，只怕是夫子又要罚你抄书了。”
    郑序哦了一声，然后低着头还是慢慢的数米粒一样的吃饭。
    郑婉奇怪了，郑序平日里最是懂事，怎么会这会儿这样了，“是昨天晚上没睡好？还是怎么了？”
    郑婉摸了摸郑序的脑袋，也没有发热啊，“是哪里不舒服？”
    郑序摇摇头，然后抬眼看郑婉，这会儿眼圈都红了，就说，“大姐，我不想去上课了。”
    作者有话说：
    已换
    第155章 赶考第四十五天
    155/
    这可是大事。
    郑婉放下碗, 非常认真的看着郑序，然后问他，“这才读了半个月, 是哪里不对了吗？”
    郑婉觉得郑序是一个很听话也很有自己意见的孩子, 也确实不是一个会这么容易厌学的孩子。
    他对待很多东西都是表现出十分的用心和努力, 之前学算术，和郑婉学做生意，郑婉都觉得他非常有天分的。
    怪不得以后是可以成为首富的料。
    因为从小就是对数学这一块有着极其高度的敏锐性。
    这会儿竟然说开始厌学了, 郑婉觉得事儿大了, 就问他, “你是觉得哪里不好？是不喜欢那个学院的环境？还是不喜欢身边的人？”
    郑婉想了想, 又说, “我之前不是说要去给你买一个书童嘛, 如今确实是在看了, 这两日就会给你买一个来，这到时候也算有人陪你了。”
    郑婉已经把自己能想到的原因都说了，但是郑序只是摇头。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都不是因为这些。”
    他低着头，“大姐，我不喜欢这些。”
    郑婉皱了皱眉, “不喜欢？什么意思？”
    郑序就说，“以前和席哥学数学，我觉得很有意思, 哪怕每天只能挤出那么点时间去学，我也是愿意的。后来和大姐你学管这些店铺, 我也觉得很有意思, 每天都愿意起的很早, 哪怕夜里都在算账我也乐意。可是，现在这书院里面的课本我却不喜欢。”
    郑婉想了想，问他，“学的都是些什么？”
    “前段时间夫子讲论语，现在在讲诗经。”
    郑席看了他一眼，“四书五经那是人人都要学的东西，一旦要科举，没有人能避开这些东西，而且你现在学的都是些皮毛，最是浅显的东西，你难不成听不懂？”
    郑序突然就说，“可我也从来没想过要科举啊。”
    郑席皱眉，“读书人不科举，你没想过要靠自己的能力去闯出一番天地来？”
    “我难道就只能靠科举吗？”
    郑序平日里对自家大哥是最最尊敬的，郑席说一他就是不说二的，这还是头一次他竟然这样出口去反驳郑席的话，郑婉都看呆了。
    郑席笑了一声，“那你想做什么？你年纪尚浅，大姐如此花心思的给你去找了好人家读书，还这样亲自送礼送束脩上门去，你以为这些都不是脸面？你倒是好，这不过三五日的功夫，说不读就不读了，大姐为你花的那些心思，还不如都花到狗肚子里头去算了！”
    郑席甚少这样教训弟弟，郑序顿时不敢说话了，只是眼圈红红，眼瞅着就要落下眼泪来。
    郑婉连忙就说，“好了，你也不要说的太过分了。”
    郑婉就说，“序儿，你不要听你席哥说这些，什么脸面什么束脩，这都不是事儿，大姐只是想问你，你为什么不想学了。”
    郑序看了看郑席，又看了看郑婉，似乎是有点不敢说了。
    郑婉就说，“你放心说吧，既然你不想学了，总归是有自己的想法才是的，若是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那我肯定不能答应你啊。难不成你觉得，你大姐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吗？”
    那郑婉的确是很会听他们的意见的，他们和郑婉说的话，郑婉似乎都真的会仔细考虑过的。
    于是郑序就鼓起勇气说，“大姐，我不想科举，我知道大哥很厉害，我觉得我没有席哥这么厉害。不像席哥，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看过的东西都是立刻记住，我不行的。我想，即便是我花费了很多心思，到最后也是名落孙山的，估计也是连个童生都过不了，白白的给大姐丢人。”
    郑婉正色说，“若是你只担心这个，那倒是万万不比，哪里有这么厉害的人，就是每次都是去做了这事儿就能成？若都是如此，那世界上还有失败的人吗？若不是如此，那失败的人就都丢脸丢死了？”
    郑序摇摇头，“我知道大姐是不怕这些的。说实话也没事，大姐，我实在对这些四书五经都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叫我每天坐在那边，真的是痛苦。我恨不得回来帮大姐切菜，给大姐管账，我只是觉得学这些东西无用罢了。”
    郑婉就问，“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有用的？”
    郑序理所应当的说，“那当然是赚钱啊，学会怎么赚钱，以后一家人都可以过好日子，我觉得这就是最有用的事儿了。”
    郑婉这会儿才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事儿都是做错了，都是想错了。
    她因为知道未来世界是怎么发展的，所以就提前去安排了很多事。
    比如让郑度学武，比如让郑序学着管账。
    但是她却没想着，郑序还是个这么小的孩子，这样的小孩子，张口闭口只能想着算钱管账，整个人只剩下市侩而没有任何旁的了，如今叫他去学最基础的知识，他只觉得无聊，郑婉就想着，或许真的是自己把他的路带歪了。
    郑席就说，“赚钱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难道只有出去做生意一条路吗？”
    郑序应对，“当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但是这一条路也没有问题不是吗？”
    郑婉想了想，就说，“序儿，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招待了一些读书人，他们吟诗作对，因为是你家的生意，所以他们便是也和你攀谈两句，如果这个时候，你发现你和他们完全对不上话，你怎么办？”
    郑序就说，“对不上就对不上，我们是做吃食生意的，他们是做读书的，那就他们读他们的书，我们卖我们的菜不就好了。”
    郑婉笑了笑，“只需要会算账，就不需要会别的了？”
    郑序点点头，“不是吗？”因为他的记忆里，大姐也没念书过，大字可能也是不认识几个的。
    即便是认识，估计也就是一些常见的字样。
    那他也能认识这些啊。
    只要会算账，不就可以成为和大姐这样人人都喜欢的了吗？
    郑婉想了想，然后就说，“那好，我为你告五日假，接下来的这五日，你不用去读书了，你就负责家里这送酱菜的活，每日我叫白一送你去送酱菜，你把每日的银钱结算了拿回来。”
    “真的？”郑序惊喜，看的出来，他是真的不想去读书了。
    郑婉点头，“如果你这五日都不出一点差错的话，那我就答应你，从此不必出去念书，一心一意的跟着我做生意吧。”
    “我不同意！”
    “好！”
    郑席第一个不同意，而郑序却立刻答应了下来。
    郑席看向郑序，郑序欢呼雀跃的表情立刻就有点低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