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知道你还笑……”李大志舌头终于顺了，双手拍在拳台的边沿上，紧张写在脸上，“这受伤不是假的。”
    “这一场不要钱而已，做人不能太斤斤计较……”佟响拍拍李大志的肩膀意思是让他安心。
    “输了呢？”李大志说着又看了一眼那方攻擂的人，身上肌肉虬结，看着就不是善茬。
    “怕是不能吧……”佟响说完了偏头问追出来的菩提珠子男子，“没规则限制对不对？”
    菩提珠子数过三颗，中年男子说：“反正打赢就好。”
    ——
    看见一边带上分指拳套一边气定神闲上了拳台的佟响，杨以岳手掌收紧抓住了沙发椅的扶手。
    “潘叔，您是怎么找着这儿的？”杨以岳是猜到了佟响有意挣这个钱，想要先见识一下，可是杨以岳没有想这么快就看见他上场和人家以命相拼，现在他有点儿鸡蛋里挑骨头埋怨潘叔找了同一个场子了。
    “你说的价格啊，一问不就找到了……”潘叔听出点儿不是来了，还挺高兴，“不好玩儿对吧，走走走，回家了，被你妈知道得说我混蛋了……”伸手捞杨以岳的手臂，却是捞不动，“非要看哪？”
    杨以岳点点头。
    潘叔脸上写着「老子肠子都悔青了」，百般无奈下也只能陪着杨以岳坐下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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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护牙胶的味道佟响是不满意的，但是没办法事出临时嘛，将就了、将就了……
    塞进嘴里咬住后，佟响十个手指头相对着压了压，压腿弯腰，扩胸扭头，动作标准得像个严谨的体育老师。
    对比对手凶狠叫喊着的一个后旋踢热身动作，佟响这边还没动手就迎来了一阵嘘声。
    完全不受影响的佟响在嘘声中又完成了一组高抬腿，最后的拉伸是十指交叉手心往下压，不错，还是能轻松触地。
    没有裁判，只有一声口哨，急促而尖啸的哨声意味着可以无限制的攻击对方，根据这种场子的盈利模式，最好攻击的方法血腥凶猛些，这样才能刺激台下的观众。
    无限制、随便搞……想到这些，佟响不由得热血沸腾起来，沸腾的原因只有一个——这半年来的憋屈日子终于可以发泄一下了。
    对方凶狠的拳头分别从左边和下边招呼上来，佟响灵巧往右跳步，躲开了。对手进攻扑空敏捷回转，就在回转的一瞬间，被佟响的来拳一击打在回转时暴露的脖颈上……
    ——
    看到对方率先朝佟响发起进攻的那一瞬间，杨以岳控制不住双手交叠起来，比起看佟响跟人打架，他更愿意看他在直播间里搞砸一束花……
    “这小子是部队出身吧……”潘叔却是看出了门道。
    听见话的杨以岳立刻偏头看着潘叔，潘叔说：“这是部队上用匕首的招数，要是手上有匕首，人已经死了，动脉被割了……用的真灵活，这小子哪儿找来的，是个人才！”
    偏头看着潘叔说话这几秒过去，再回头，那边对手捂住被重捶过的脖子往后退了几步，重新摆好了架势。
    另一边的佟响动动十根手指，握成了拳头，对着对方微微笑，张嘴说了什么，却被周围叫喊着「上啊」的声音给淹没了。
    杨以岳不喜欢嘈杂的环境，这时候看着佟响在拳台上，却是没有心思顾及周围了。他脑子里过了许多如意姐设计的美不胜收的花艺作品，也想起了许多如意姐在直播插花时对儿子的絮絮叨叨……
    “我家皮猴子穿什么衣服都没精神，怎么看怎么小流氓，还就套上军装有精气神，给我打电话说寄了一箱土特产回来，要是好东西给大家抽奖……”
    “真的，我都不好意思，开学一个月，去了学校三回了，又把人家同学打了，天哪，我是不是弄错了，他就不该学武术，他应该去学舞蹈……”
    “炊事班小班长不是吹的，做菜好吃，当然了厨艺自然是继承我的天赋……上回收到如意姐特制辣子兔的家人来给我撑撑场子……”
    “媳妇哈哈哈……不想的，谁能收住这样的……过年的时候把他政委灌醉了跟我打视频，人家政委哭着说他太难管了……”
    “我问他佟响你想取个什么样的媳妇啊？他说好看又有钱……家人们你们说这是不是思想不端正，我得找政委告状去……啊？！不要去，为什么？哦，政委头发会秃的……”
    ……
    杨以岳承认自己一直一直买花的动机不纯，这一切的源头除了如意姐的花艺作品还有如意姐挂在直播间墙壁上的佟响礼服军装照。
    想象过无数次自己会在某一时刻喜欢上某一个人，杨以岳却一次都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的靠一张照片就见色起意。
    等到探亲回来的佟响出现在直播里，军绿背心下边的好身材若隐若现，虽然插花作品烂到没有边际，杨以岳对于插花的手、插花的人十分惦记。
    在拳击台上，任何超过一秒钟的分神都会错失一次漂亮的进攻或反攻。四周围人群爆发出巨大的喝彩声，几乎要把这个小小的室内体育场掀开……
    杨以岳目光回到拳击台上，佟响的进攻已经完毕，对方捂着流血的鼻子蜷缩起了身子，一时间杨以岳都不知道那人是哪儿受了伤。
    看向潘叔，潘叔拧开他自己的保温杯，笑着喝了一口茶，抬头瞥见了杨以岳疑惑的眼神，“不是对手……那小子下手快又狠，看得出来很有些功夫在手上，还知道见点血能造热场子……凭他的身手完全没必要打破人家的鼻子啊，套路，都是套路，唉老手了，一看就是拳场养的老手。”
    拳场上，流鼻血的那位爬了起来，还没站稳，佟响那臭流氓一个回旋踢把人再次踢倒，动作和那人一开始热身时候一模一样。
    杨以岳想：这种野蛮的娱乐真是够了。
    ——
    瞧着那发红的菩提珠子在手上绕了一圈，佟响对于它的价钱有了好奇，轻轻喝了一小口水之后，笑着问拳场老板：“珠子多少钱？”
    “这个么？”老板把菩提珠子举起来，“你要是能帮我把剩下的两场赢了，送你也无妨。”
    “我就问问而已，珠子不感兴趣。”老板既然说到钱了，那就要好好说钱，“刚才那场您还满意？”佟响目光从菩提珠子上转移到了老板身上。
    “很满意。”老板早就知道佟响的意思，也不装，“第二场能赢下来，十二万。”
    “规矩不是九万么？”佟响倒是客气了。
    “你送了我一场不要钱的，我哪儿能这么不懂事。”老板如是说了，想得却是多加三万，把对方最厉害的那个搞掉，今晚的赌局就稳了，到时候也不差这三万块钱。
    “也是……我送您一局不要钱的，不就是想着在第二局好找您要价么……”佟响不藏着掖着了，他这话说完，旁边李大志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刚才是不要钱了。
    “十二万怎么样？”老板想要赶快敲定，毕竟休息时间只有二十分钟。
    “你缺多少钱？”
    佟响正要说成交的时候，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把佟响的话给打断了，一回头，那双熟悉的丹凤眼带着清冷的目光正直直的看着自己……
    “这是买了我家的花到这儿来送的？”笑容起来，佟响说的话没个谱。
    “要多少钱就不打了？”杨以岳一看他没心没肺的样子，话忍不住更没温度。
    指指自己，佟响确认一下司机先生的说话对象。
    杨以岳点头。
    佟响看着杨以岳旁边站着的潘叔，很是客气道：“老板好，您这是……”
    潘叔立刻看着杨以岳说：“小杨总，人家问老板话呢……”
    这回轮到佟响笑了，搞半天自己一直把总裁当司机的，可是……这总裁是不是不太特别总裁，年纪这样轻的，恐怕家业也不是特别大。既然听见人家叫了小杨总，佟响从善如流也开了口，“小杨总，您的意思是您花钱买我不打了？”
    “这话怎么说的，怎么能不打呢？正好看着呢……”拳场老板上来和佟响说话，“价格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把你心里想的数翻一倍，我给。”杨以岳盯着佟响，冷冷把话说出来。
    “哦……”佟响这时候乐了，双手抱臂看看杨以岳，又看看拳场老板，问人家说：“您最多能出多少？”
    “呵呵呵……”潘叔年纪大了，自控力没有他们年轻人那么好，一笑出来就破坏了氛围。可是这明着敲小杨总竹杠的小子真是太有意思了……
    拳场老板到底生意人，听了杨以岳这口气，回头问了身边人几句。完了笑着回话说：“小杨总，你们慢慢聊……我这儿第二场要开始了，失陪了。”
    “啊……这是心太贪遭报应了……”佟响郁闷，回头来看着杨以岳说：“小杨总，好歹咱们也算是认识的，您这是砸了我十二万的活儿啊，不厚道吧？”
    话问出了口，心里也想了一圈了，方才觉得小杨总带了个小字，恐怕不怎么真总裁，现在他老人家把拳场老板给弄退了，想想这个总裁得是真总裁了。
    哎呀，到嘴边的十二万眨眼间就被会办事儿的拳场老板给搞没了，他们之间倒是和气了，自己可就惨了，下过月如意姐的靶向药还是要吃的……
    回过头来看着冷冷清清的小杨总，佟响拆下手上的分指拳套，十分忧愁地望着人家说：“我刚打了一场，没算钱的，指望着打了第二场多赚一份……您看你这几句话就给我打水漂了……是不是有点儿不合适？”
    “你是想跟我讲价钱？”杨以岳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演戏是真演得好。
    两个手指一横一竖比划了一个十，佟响听出杨以岳能谈的口气了，更委屈地说：“这个数得有吧？要不累您把老板叫回来，我自己再跟他谈谈……”
    “我车上有支票，写给你。”杨以岳不想再看他和人家玩命，或者他玩人家的命。
    “咦？这么快答应了，那十二万行不行？”佟响瞬间眼睛亮了，脸上再没有忧愁，“您这需要我在哪儿打一场不？”
    “……”杨以岳看着他瞬间变脸都吃惊了，佟响可真是个能屈能伸能不要脸的大好人才。
    “能不能咱们手机上就办了……”佟响还挺有意见，“你们有钱人是不是觉得在微信钱包或者支付宝里放几十百把万格调不够高？”佟响认真发问之后，并不给杨以岳解释的机会，立刻嫌弃道：“我还得跟你走一趟……拿着支票还得银行走一趟……”
    潘叔听着这些牢骚，又要笑了，这回却被杨以岳盯住，赶紧仰头硬生生把笑给憋了回去。
    “要不要？”杨以岳回问。
    “要。”佟响回得特别快，还有补充，“小杨总，你是我家老主顾了，待会儿收了您的钱，以后您买花就全是八折。顺便……”
    最后两个字话音拖得可长，成功的引起了杨以岳的注意。
    眼看着杨以岳把自己盯着，佟响十分熟稔的走上前来，自然而然的搂住了杨以岳的肩头，“车上取支票是不是？那小杨总咱们车上谈……”
    第5章 第四回
    佟响说「车里谈」这三个字的时候，杨以岳看见了他眼里的晶亮光芒 ，脑子里闪过如意姐讲他是「狡猾的臭小子」这件事。
    杨以岳还没有说话，潘叔先说话了,“对对对，一起走吧，回去还远着呢……”
    潘叔这个话的意思自然是早点离开这个地方，他老人家对于技艺的要求比较高，这种带着血腥和夸张的表演，不是他的喜好。原先不知道这种场合的玩法，今天他老人家走着门路来了，发现这样的没意思，就开始变着法儿的叫杨以岳回家，要不是杨以岳亲自开口拒绝了他好几次的回程提议，今天他们恐怕也到不了这个地方。
    然而这种一起打包的方式，杨以岳不喜欢。
    “潘叔，你等等。”说完了这句转身先走，佟响看他的行动明确，直接跟了上去。
    路过潘叔身旁的时候，还对潘叔行了一个抱拳礼。
    潘叔瞧着他跟着杨以岳走，面上露出笑容来，嘴里叨念：“倒是个活络好相处的小子……”
    抱着保温杯坐下，这边开始的第二场两个拳师就不如佟响的身手好看了……“嗯，等等，小杨总什么时候是他家老主顾了，他是哪一家的啊？”
    想知道这些再回头过去看的潘叔，已经看不见他们二人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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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手背在身后，佟响站在杨以岳的车旁不动了。
    杨以岳拉开车门，抬手请他上车。
    那边佟响不动，一手护住门框，一手请他先上车。
    看着他绑着绷带的手指头，杨以岳没动，而是问他：“要是职业选手，你还能这么游刃有余么？”
    “要看是哪一种职业选手，武术协会沽名钓誉的一般没问题，要是职业徒手格斗选手，像ufc、wwa那种的……”佟响挑眉看着杨以岳，笑容可亲，这时候收回手直起身来，一本正经道：“应该能把我打死。”
    军人标准站姿的佟响现在是杨以岳最喜欢的那个样子，可他嘴里说出的话却是轻佻惹人发笑的。杨以岳想见色起意果然不好，想象中还以为是个正经家伙，没想到……
    “所以，你来了之后看见水准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就准备两步连跳了？”杨以岳心中的小小起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家伙既然没有赔本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约到一边来谈谈。
    杨以岳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见色起意暴露了？却又第一时间把这个想法否定了，自己的见色起意绝对没有任何人知道。这见色起意的一年以来，每天和自己一起的潘叔都不知道自己常去的是哪家花店，又何谈见色起意这件事情的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