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杀 第58节

作品:《烽杀

    “啧。瞎打听什么啊?”周乔语气不善,“有这瞎问的功夫都巡营三趟了!”
    “……”这若是以前,架就这么吵起来了。但今日不同往日,马上就是人家姐夫了不是?顾霆尉清清嗓子,摆出姐夫的款儿来:“那个,我是想说,你要当心有人打你的主意。”
    周乔喝着茶,看都没看他一眼。
    “尤其是那些个仗着生得好,对你嘘寒问暖讨你欢心的男子。”他语重心长,“可不要被人骗了。天底下生得好看的人可多得是。”
    周乔一杯茶饮尽,利索地把杯盏一放,“你这话说的对,我这就回去劝姐姐!”
    “哎哎哎,”顾霆尉翻过桌子两步上前一把将人拦住,“我说的是你!你扯你姐姐做什么?”
    周乔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眼顾霆尉的腿,又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睛。
    后者心头一颤。
    下一刻周乔已提刀而起,“好你个满口谎话的狗贼,还有脸在此阴阳怪气,看刀!”
    第64章 前夜
    转眼一月过去。大婚前一晚,周乔去了周璃的屋子,刚走到门口就瞧见管家张伯和后院的管事嬷嬷迎面走来。“咦,张伯和嬷嬷也是来寻姐姐的?”张伯满脸喜气,“是啊三姑娘,这些年府中大小事务都有二姑娘过目,昨日我又一一核对了宾客名单,为防出错,还是需要二姑娘再看一遍的。”“眼见着明日姑娘出阁,今晚也是最后一遭来管这些事了。”嬷嬷说到此处,不禁抬袖拭泪。“你这老婆子,姑娘出嫁是喜事,你看着姑娘长大,如今她嫁得如意郎君,咱们都该高兴才是!”“是是,我自然是高兴的。”
    转眼一月过去。
    大婚前一晚,周乔去了周璃的屋子,刚走到门口就瞧见管家张伯和后院的管事嬷嬷迎面走来。
    “咦,张伯和嬷嬷也是来寻姐姐的?”
    张伯满脸喜气,“是啊三姑娘,这些年府中大小事务都有二姑娘过目,昨日我又一一核对了宾客名单,为防出错,还是需要二姑娘再看一遍的。”
    “眼见着明日姑娘出阁,今晚也是最后一遭来管这些事了。”嬷嬷说到此处,不禁抬袖拭泪。
    “你这老婆子,姑娘出嫁是喜事,你看着姑娘长大,如今她嫁得如意郎君,咱们都该高兴才是!”
    “是是,我自然是高兴的。”
    “哎呀,姐姐出嫁,日后一应事务我都接过来!军营都打理得好,何况一个小小的后院?”周乔笑嘻嘻地说,“若有不会,我就去太尉府问姐姐!正好有由头去找她呢。”
    张伯和嬷嬷都被逗笑,“三姑娘可别今日说了明日就忘,需要看账簿理家事时叫张伯找不到人啊。”
    小将军一扬下巴:“那怎么可能?”
    说着她看向张伯手中的名单簿子,又看了眼周璃的屋子,里面没有点灯。
    “姐姐好像不在,张伯和嬷嬷是要在此等着吗?”
    “按礼制,新娘子成婚前都要家祠拜别列祖列宗,次日天不亮就要起来梳妆了。想来二姑娘便是去了家祠。”
    若是去家祠,恐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那这事要紧吗?”周乔问。
    “三姑娘莫要担心,只是个别席位变了下,旁的都是按照早前按照大公子和二姑娘吩咐的去安排的,按例是要来给二姑娘过目,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差错。”
    “哪些变了?我看看。”
    张伯翻开名单簿子,嬷嬷则将手中提灯抬高了些。暖黄烛光下,周乔仔细地看着修改之处。
    “原来宴席的座位还有这些讲究啊。”她感叹着看到最后,忽然问道:“怎么没看见睿王和战兰泽的名字?张伯,那日我不是说了要给他们留出席位吗?”
    “三姑娘勿怪。”张伯解释道,“是大公子说,睿王是亲王,地位尊崇。兰泽公子亦是身份特殊,既然未给他们请柬相邀,便不要特意留出位置徒惹口舌是非。”
    周乔抿抿嘴,“可万一他们来了,却发现没有安置之处,让人瞧了岂不是也要惹口舌是非?”
    “这……”张伯有些为难,“但咱们周府的确没得到他们二位会来的消息,顾府那边亦是如此。”
    “睿王说了会来的。”周乔笃定。
    “那兰泽公子呢?”张伯问。
    周乔答不上来了,上回战兰泽也没说到底来不来。
    “总之要留出他们的席位,”周乔说,“他们是我的朋友,就算作是我邀请的。”
    “那……就听三姑娘的。也晚了,三姑娘也早些歇息。”
    周乔点点头,原本是想将自己亲手绣的荷包送给姐姐,明早再送也不迟。
    正欲回自己的屋子,就见一名女使匆匆走过来,“三姑娘,有您的书信。”
    “我的?”她歪歪脑袋,这么晚了有人送信,难不成是军营有事?
    信封无名,她拿出里面的信纸展开,上面字体遒劲有力又行云流水,一看就不是军营里那些粗汉能写出来的。
    “软土不佳,水至清则莲色异,向阳而置方缓一二。”周乔挠挠头,“说的什么呀。”
    “这是说养莲花不易,须得处处注意。”张伯笑问,“三姑娘怎的对养花来了兴致?”
    提到莲花,周乔就知道这信是谁写的了,怪不得瞧着字迹有些眼熟。可转念一想,战兰泽居然给她写了信?
    心尖忽而颤了下,她接着往下看,下面还附了两个字:如约。
    “张伯,兰泽公子也会来的!”
    张伯虽不知她怎的忽然就如此笃定了,瞧着像是与这信有关,他颔首:“好好,就如三姑娘所言。”
    周乔抱着信哼着曲回了自己的屋子,夜色已深,连女使嬷嬷们都已安置入睡,无人瞧见三姑娘房里燃灯至天明,房中哗哗作响,不知在做些什么。
    家祠中则更为静谧。
    烛光微微摇曳,周璃安静地跪着,看着父母的牌位。心中千言万语想说,可来了此处,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归根到底,心底最想的不过是爹爹和娘亲能看着她出嫁罢了。
    她起身,刚为父亲燃了香,便觉得身后有异。
    转过身来,门口果然立着一道人影,夜色模糊,周璃却知道此人是谁。
    “大哥。”她温声。
    周慕白走进来,净了手,为母亲点香。
    出嫁前夜,周璃是有些期待的,期待兄长也能如寻常家的兄长那般,能来与她说几句叮嘱之言。
    可周慕白站在母亲的牌位前许久都未说话,周璃张了张嘴,还是没有打扰他。
    静默片刻,她却还是开了口。有些话今日不说清楚,她实在无法安心。
    “大哥,我有些话想同你说。”她鼓起勇气。
    周慕白终于看过来。
    他依旧冷淡,面上没有半分不舍,也没有半分欣喜。
    “大哥当初要我接近他,顺利嫁入顾家,如今……也算做到了。”周璃不敢看他的眼睛,“但从此以后,我不会再瞒他任何事,望……望大哥知晓。”
    周慕白没说话,只看着她。
    “父母早亡,是大哥一力撑着,不至让陛下淡忘周家。这些年我帮着大哥处置了一些事,也知朝堂凶险不亚于沙场厮杀,身为周家的女儿,能为家族做点事,我心里是万分感激和欣慰的。”
    “我不如乔儿那般能挣得军功,也不如大哥这般平步青云,获陛下青睐。”眼泪滴到地上,女子语气哽咽,“若是能用终身的婚事为周家换来些什么,我绝无二话。”
    “可是……霆尉他不像我以为的那般,他骁勇又坦荡,他敢爱敢恨从不藏着掖着半分。他以诚心待我,我又如何能利用他?不管大哥要做什么,只求你不要伤害霆尉,不要算计顾家。”
    “呵。”一声冷笑,周璃心中一抖。
    他走近,“还未出嫁,你倒是一心一意开始为夫家着想了。”
    “不是……”她抬头,“我只是——”
    “不必说了。”周慕白拂袖而去,仿佛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周璃怔怔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离开家的前一夜,她又一次惹得大哥不悦了。
    ***
    八月廿八,刚至巳时,阖府内外已经热闹起来。
    “姐姐!”周乔推门而入,端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可累死我了。”
    嬷嬷和女使们正在给周璃戴玉珠凤冠,她不好转头,只好从镜子里看妹妹。
    “乔儿,你怎么满头大汗?小心些喝,别呛着。”
    周乔满饮一杯,又倒了一杯,喝完才顾上说话:“我出去帮着张伯给来府外观礼的百姓发喜钱了!人也太多了,大家都想瞧瞧新娘子呢。”
    周璃当即脸红,“出去时都是却扇遮脸的,哪里看得到。”
    “啊,那能不能不却扇?姐姐的美貌遮起来也太可惜了。”周乔咋咋舌,凑过去看周璃抹胭脂。
    “三姑娘可越说越离谱了,”嬷嬷笑说,“咱们姑娘的美貌,自然是姑爷看的呀。”
    “嬷嬷可别打趣我。”镜中美人含羞,一颦一簇如画中仙子。
    说着,周璃伸手,“乔儿,我看看你的手。”
    周乔乖乖伸出去,周璃瞧了果然心疼不已,“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纤细手指上有好几处细小痕迹,显然是被针扎过。
    “哎呀,我就是想送姐姐新婚贺礼嘛,可我实在想不出能送什么。大哥简直一点余地也不给我留,姐姐嫁妆单子我看了三遍也没找出缺漏。”她笑嘻嘻的说,“既然金银财帛姐姐都有,那便送心意!亲手绣个荷包给姐姐,你贴身带着就如我在旁边陪着。”
    “两位姑娘姐妹情深,可真是羡煞旁人。二姑娘,三姑娘可是反反复复绣了好几个,才挑出这么一个来。”
    周璃自然想象得到这事对周乔来说有多难,若是看见她连当值的时候都抱着个荷包在绣,看呆了一众军将还惹了笑话,只会更心疼。
    她眼眶微红,握着周乔的手:“那只此一次,日后可别这么折腾自己。”
    看她要哭了,周乔赶紧点头:“都听姐姐的!大喜日子姐姐别哭啊,刚涂的胭脂花了可就不好看了。”
    周璃被她逗笑,“那你也不许哭,我若是看到你哭,也会忍不住的。”
    “我当然不会哭了,有什么好哭的?姐姐又不是远嫁,只怕是随便出门逛逛都会正巧碰见,再说三日后姐姐回门,不就又能见到了?”
    看她高高兴兴的,周璃也放下心来,嬷嬷在为她涂唇脂,周乔一瞬不移地盯着看。她不禁笑出来,指腹沾了少许,轻轻涂在了周乔唇上。
    唇色殷红,为灵动少女添了丝丝媚意。
    府外愈发喧闹起来,直到外面大声喊着“姑爷来迎亲了!”
    顾霆尉也不知是不是突然开了窍,一连七八首催妆诗不仅惹得外面笑声如雷,更惹得周璃臊红了脸,扭捏再三,终于红妆却扇,踏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