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太子是我前夫(重生) 第46节

作品:《偏执太子是我前夫(重生)

    裴姨娘后来求到了容舒这。
    那会顾长晋已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极得皇上看重,蒋家人看在顾长晋的面上,对容舒多少会客气些。
    只容舒去蒋家要人时,容涴却不愿意跟她走。
    “我不能走,我走了,茵姐儿怎么办?我不能把茵姐儿交给那贱人抚养。”容涴摇着头,一脸病色道:“况且,只要我还是蒋盛霖的妻子,旁人多多少少会顾忌些,兴许父亲与……母亲会过得好些。”
    说到这,她声音一顿,抬起眼看着容舒,一字一句道:“阿姐,从前是我不懂事。”
    人的懂事都是在一次又一次刻骨铭心的教训里学来的。
    从前在闺中,容涴在容舒面前从来都是骄傲的,像一只永远斗志昂扬的孔雀。
    她这位二妹妹为了裴姨娘拼了命地去经营自己的名声,琴棋书画样样都要拔尖,恨不能让整个上京的人都知晓,裴韵的女儿一点儿也不比旁的高门贵女差。
    嫁入蒋家,是她人生中最辉煌的一刻。
    她以为蒋家会是她日后的依仗。
    只她不明白,这世间有好多依仗就如同那建在海边的沙堡,一个大浪过来,连个底子都留不住。
    嫁入蒋家不到三年,她身上那点傲气再不复见,像一只被人拔了翅羽碎了骨头的孔雀。
    “一个临近婚期还要与旁的姑娘出来游江赏灯的人,你觉得成亲后便会敬重你了么?”容舒淡淡道:“蒋家与蒋盛霖不是你的依仗,也不是承安侯府的依仗,他们靠不住。”
    上辈子容家的倾覆之祸早就让容舒看清了蒋家人的嘴脸。她是不喜秋韵堂的人,但她更厌恶似蒋家这般道貌岸然的所谓簪缨世家。
    “你懂什么?”容涴恼羞成怒,涨红了脸道:“蒋家不是,难不成顾长晋是?你以为我不知,当初祖母与父亲根本不同意你嫁他,是你自己非要嫁过去!气得祖母禁了你一个月的足!”
    容舒并未被她激怒,只平静道:“我嫁他是因着我心悦于他,便他是尺板斗食的小官又如何?我喜欢我便嫁。若我不喜他,他便是哪日大权在握了,我也会毫不犹豫地与他和离,不该也不值得留恋的人,我绝不会留恋。”
    “你口口声声说蒋盛霖心里有你,说是为了承安侯府,承认吧,容涴,你只是舍不得这桩婚姻带来的荣光。你嫁不嫁蒋盛霖我不管,只你若敢不敬我娘,你瞧我敢不敢上蒋家找你未来婆母讨要嫁妆。”
    话不投机半句多。
    容舒不欲再多说,捡起放在桌面的团扇,便让盈月出去外头结账。
    “今日权当是我请你看了场戏,你若还想继续看戏,只管留下,银子我给你付。若不想,现下我就送你回侯府。”
    话落,她提步出了厢房。
    下楼的木梯子要越过旁边几间相邻的厢房,容舒从天字四号房经过时,并不知她与容涴的对话俱都入了顾长晋的耳。
    顾长晋来这已有一刻钟的光景,手中的茶他一口未喝,察觉到茶已凉透时,容舒那辆华盖马车已经驶离临江楼。
    容家那位二姑娘跟着她离去。
    原还怕她会被人欺负的,现下看来,倒是自己杞人忧天了,这姑娘嘴儿厉害着呢,往人心里头捅刀子都不见血的。
    顾长晋放下茶盏,缓步出了临江楼。
    常吉与横平来接,以为他是要直接回梧桐巷,便也没问,等顾长晋上了车,常吉便乐不可支道:
    “那蒋家大公子胆儿忒小,我不过是在画舫那儿放了把烟,他便慌里慌张跑下画舫了。啧,就他这点儿起子,承安侯府的人也好意思拿他来同主子相提并论。”
    顾长晋却没听,望了望窗,淡淡吩咐道:“回刑部,最近我都宿在刑部,一会你便回去书房给我取些用物。”
    常吉一怔:“现,现下便要回刑部?”
    “嗯,司寇大人给我分了两桩新案子,眼下正是考课的关键期,这两桩案子我要尽早办好。再者,”顾长晋半阖下眼,淡淡道:“马上便要到会试。”
    常吉一听便有些恍然。
    会试三年一度,十二年前的科考舞弊案,嘉佑帝的雷霆手段,上京百姓至今犹心有余悸。
    是以每回一到会试,各部衙门都会严阵以待。
    陆司寇眼下越发器重主子,这对主子来说是好事。许鹂儿案与杨旭案,主子都立了功,想来今岁的考课至少能升到五品。
    若是幸运,从四品也不是不可能。
    思及此,常吉也不再多问,把顾长晋送到刑部便回了梧桐巷取日常用物。
    刑部值房此时空空荡荡的,年节刚过,大多数臣公心里还疏懒着,到点下值便归了家。
    这会整个衙门就只得顾长晋一人。
    顾长晋伏案看判牍,强逼着自己将所有心神都放在这些公文里。
    可看着看着,脑中又会猝不及防地想起方才容涴、容舒的对话。
    徐馥与承安侯府走完了五礼后方知会他,两个月后要与承安侯的嫡长女成亲,那时他连容舒是谁都不知晓,只当她是徐馥往他身边安插的一枚棋子。
    便也不知,曾经这姑娘被训斥、被禁足、被取笑,就是为了要嫁他,要到他身边来。
    那时,她是当真喜欢极了他的吧。
    只如今,那些喜欢都没了。
    也好。
    成婚时他远着她不就是为了让她死心么?
    如今她终于死心了,又有甚不好的?
    是以,没有必要觉着难受,心痛便更不必了。
    便是他对她有些动心,可也不过是成亲了半年而已,怎可能会放不下?
    只为何……
    心仍是冷飕飕的,似有风雪侵袭,端的是苍凉无状。
    顾长晋简直是要为自己这番愁肠万千的模样笑出声了。
    顾允直,有甚好苍凉好心痛的?
    唇角勾起一丝哂笑,男人掷笔,揉了揉眉心,起身推开了窗。
    寒风猎猎,树影婆娑,雪光迤逦在廊下。
    他按着胸膛,缓缓垂下了眼。
    不过是一场情动而已,等她离开了梧桐巷,一切就又能回到原点了。
    ……
    时间一晃便到了二月,几场大雪过后,上京那片阴沉沉的天终是见了晴。
    顾长晋在刑部夙夜不懈地忙着,几乎是不着家。
    容舒隐约记得前世这个时候,他不曾这般忙碌过的。对他如今日日宿在刑部的事,她虽有些困惑,但也并未多想。
    容涴定在二月廿八那日出嫁,阿娘马上便要回去侯府,她自然也要跟着回去。
    顾长晋在刑部忙,她便在松思院忙,当初嫁入顾家时,她带来了不少嫁妆,这些个东西她都打算搬回鸣鹿院去。
    倒不是她舍不得这点东西,实在是这都是些极私密的物什。
    便说那拔步床,那是她睡过的床,日后顾长晋与闻姑娘成亲了,总不好让他们继续睡在这床上罢?
    她不觉膈应,他们都要觉着膈应了。
    容舒这点子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不管是顾长晋还是那位素未谋面的闻姑娘,都不会希望在松思院看到任何她留下的旧物。
    是以,该带走的物什她是一件都不会留,最好将她在松思院的所有痕迹都清理得一干二净方才好。
    如此忙碌一番,二月初十那日,沈氏派人来递消息,说她回了顾府。
    容舒当即便回了清蘅院。
    这一日恰巧也是会试开始之日,国子监给所有监生都放了三日假,容家大郎容泽自也回了承安侯府。
    容舒自出嫁后便不曾见过容泽,她与这位兄长的关系一惯来好,回到清蘅院后不必沈氏催促,便提着裙裾便匆匆往沉茵院去。
    府里的弟弟妹妹都喜欢这位待人温和的兄长,容舒到的时候,二郎、三郎、四郎还有三妹妹都在,容家的小辈就差容涴一人没来。
    容舒坐下没多久便听容淇道:“上趟大姐姐将二姐姐送回来侯府后,二姐姐闭门不出足有两日呢,谁都不肯见。大姐姐,你们那日究竟是去了哪里啊?”
    过了年,容淇已经十二岁了,可性子还是那般天真,该问的不该问的总爱打破砂锅问到底。
    容舒笑笑道:“去临江楼看江上的花灯呀,二妹妹大抵是那日吹了江风犯头疾罢了。再者,这不是马上便到迎亲的日子了么,二妹妹兴许也是紧张。”
    三两拨千金地便将这话题岔开了去。
    容舒猜那日临江楼的事,容涴大抵连裴姨娘都不曾说,怕裴姨娘会去蒋家要个说法。她惯来是个极好强的性子,怎肯让旁人看笑话?
    今个之所以不来沉茵院,大抵是不想见着她吧。
    容舒倒是无甚所谓的,她来这是为了见大堂兄,不是为了见容涴。
    同容淇有一搭没一搭地叙了几句话,见几个弟弟终于走开了,容舒忙拿起个木匣子,走过去递与容泽,笑意盈然道:“这是昭昭给阿兄补的生辰礼。”
    容泽的生辰就在除夕那日,因着沈氏不在侯府,除夕的家宴容舒自然是没来,也就没得机会给容泽送生辰礼了。
    容泽笑着道谢:“还以为你连阿兄也气,这才不肯来见我。”
    “怎会?”容舒笑道:“我气谁都不会气你与大伯母的。”
    顿了顿,又好奇道:“阿兄今岁怎地没去参加会试?”
    容泽去岁便中了举,本以为他今年会下场参加会试。
    容泽道:“老师说我积累不够,今岁不适宜下场。不仅仅是我,国子监不少过了乡试的监生今岁都没有下场。”
    容舒有些诧异,竟是国子监的先生不让大堂兄下场的?
    这还真是瞎猫撞上死老鼠了。
    嘉佑二十一年的会试有一场大风波,没有参加会试的举子都因此逃过了一劫。
    容舒当时十分庆幸大堂兄并未下场,现下听大堂兄的意思,国子监大部分监生今岁竟都没有下场?
    这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她心中隐约觉着有些蹊跷。
    只她到底是个困囿于内宅的闺阁女子,官场之事离她太远,便是觉得蹊跷,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好按下心中的困惑不再提。
    容泽细细打量容舒的面色,温和道:“顾大人待昭昭可好?若是不好,你别藏在心里,尽可同阿兄说。”
    容泽与顾长晋只在迎亲那日见过一面,可他对顾长晋之名可谓是如雷贯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