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马 第214节
作品:《犬马》 陆闯倒也无所谓,站着弯腰吃。
他不难受,乔以笙都替他难受,索性出去门口,从门外的走廊下,将牛奶奶平时织毛巾坐的那张竹椅子借进来给陆闯用。
“谢谢。”陆闯勾唇。
乔以笙在他落座后又瞥一眼他。
竹椅子是矮腿的,其实和小板凳差不多,只是给小板凳加了个靠背,不过以陆闯的身高,落座之后倒刚刚好能够得着桌子。
画面的观感,像个子刚刚够着桌面的小朋友。
乔以笙觉得自己少看他比较好,否则总会有绷不住笑的时候。
陆闯在她收回视线的前一秒看向她的饭菜:“要不要从我这里匀点给你?”
“不用,这些已经很多了。”乔以笙以为离开mia家就能远离被当猪养的生活,结果牛奶奶这边的伙食每天也特别丰盛,她的体重日渐堪忧。
陆闯和乔以笙的饭菜其实是一样的,唯二的区别是,他的分量比她多一点,以及他的汤和乔以笙的汤不一样。
乔以笙的汤看起来比较寡淡。
陆闯将两人的汤罐对换:“你喝我的。”
乔以笙懒得再浪费功夫换回去,便随他的便。
但乔以笙喝了一口之后,味道怪得她喝不下第二口,用汤匙舀起汤罐底下的块状物体:“……这什么?”
陆闯先是狐疑,盯了两秒之后整个脸黑如锅底,迅速抢过汤罐:“你喝回这碗。”
乔以笙莫名其妙。
然后直到两人吃完饭,陆闯也没再去碰那一罐子汤。
乔以笙要把她吃剩的碗筷端出去时,想顺手带走陆闯的,陆闯拒绝:“我自己让大炮再来端走。”
乔以笙没管他了。
进厨房时,乔以笙恰巧碰到莫立风也来厨房洗碗。
牛奶奶笑眯眯地把莫立风拉到灶台上的炖锅前,掀开锅盖,让莫立风也装一碗,说是大炮想吃专门炖的,男人的大补。
莫立风:“……”
难得看见他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有些异样,乔以笙揣着好奇瞥一眼炖锅,发现锅里的东西分明和陆闯刚刚的那个汤罐里装的是一样的。
……锅里则还有比汤罐里更能看出它切成段之前原型什么模样的组成部分。
联系牛奶奶刚刚评价它为“男人的大补”,乔以笙再迟钝也能猜到大概是什么玩意。
而收回视线的她恰恰于此时对上莫立风的眼睛。
乔以笙尴尬得假装不懂,正常和莫立风打招呼:“师兄,我洗完了,你可以用洗碗池了。”
莫立风也只是正常点点头:“嗯。”
一跨出厨房,乔以笙立即加快回宿舍的脚步,在她的房门口正遇上刚刚从屋里把陆闯的餐具从里头接出来的大炮。
“这汤不错。”乔以笙笑眯眯指了指汤罐。
刚刚被陆闯劈头盖脸骂到抬不起的脑袋的大炮闻言得到莫大的安慰,重新咧开嘴笑起来:“是啊,嫂子你也觉得闯哥应该喝吧?嘿嘿嘿,虽然是闯哥喝,但造福的是嫂子你嘛。”
乔以笙:“……”
陆闯是隐约听见乔以笙的声音所以折返回门边的,打开门缝将将入耳大炮的这句话,刹那间他的脸沉得仿佛能滴水。
第334章 阳
也不怕暴露他自己,陆闯伸出一条腿朝大炮的方向踹:“不会说话你就不要说!”
“……”竟然能听到陆闯指责别人不会说话,乔以笙觉得明天可能太阳得打西边出来。
差点距离,自然是没踹到,陆闯原本也没打算踹到,但陆闯的火气成功传递了出来。
大炮一时也没想明白自己究竟哪儿说错了,识相地灰溜溜夹着尾巴离开。
乔以笙进门。
陆闯的脸仍旧又冷又沉:“乔以笙,大炮擅作主张的,我根本不需要喝那种东西。”
乔以笙:“……”
一生要强的男人……她还以为他要说,不是他让大炮炖给他的。
陆闯误会了她的不吭声,有点气急败坏:“乔以笙,昨晚我们接吻的时候你没感觉到吗?没有感觉到的话,来,再来接个吻,我让你感觉感觉。”
趁机索吻?乔以笙就差翻他一个白眼:“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我要工作了。”
“你工作你的,我又不影响你。”
“陆闯我说过——”
“知道了,知道你说过,允许我追求你不代表我可以随时随刻打扰你。”陆闯接出她后面的话,没再逗留,很利索地带上他的微型电脑离开。
爽快得乔以笙很是意外。
但他走就走,乔以笙并未挽留,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画图上。
临睡前,乔以笙从卫生间洗漱出来,准备去锁门,猝不及防看到陆闯又出现在她房间里。
“你不是回疗养院了?”
“我有说我今晚回疗养院?”陆闯在她床前的地毯上铺着被子和枕头。
所以他刚刚只是因为她的话而短暂地回避到外面去等她工作结束?乔以笙微抿一下唇:“陆闯,你没必要这样。”
“有没有必要我说了算。”陆闯抬眸,“乔以笙,我承认,我就是追过女人的经验。怎么追你能让你爽,我还在摸索,你既然给我追求你的机会,就等于给我摸索的机会。”
“你总不能让我先去其他女人那里试验,学会了之后,再用到你身上吧?所以,你就算不愿意也没办法,你可能会面临我用错追求方法的风险。”
“……”乔以笙捺下涌动的心绪,无情地指出,“你现在就是错误的方法。身为一个追求者,即便打地铺,也不适合睡在我的房间里。”
“喂,乔以笙,”陆闯拽里拽气又理直气壮的,“你昨晚自己承认,你给我开了小门。被你开了小门的你的追求者,本来就和一般的追求者不一样。你都开了小门,我还不走小门,我是不是傻?”
乔以笙轻呵:“你这不是让我给你开小门了,是开大门了。”
“那你能保证你今晚不再做噩梦了?保证不了我今晚就是睡这里了。”丢完话,陆闯跟耍无赖似的,径自躺进被子里,悠哉悠哉地翘起二郎腿,双手抓着手机像在玩游戏。
乔以笙看了他一会儿,最终也懒得再浪费精力再去驱赶她,躺到床上熄灭灯。
陆闯手机屏幕的光亮也在她熄灯后一秒关掉,房间里仅余窗帘没拉严实的窗户外倾泻入室内的如水月光。
这片地方,好像连月光都比市区里明亮、干净、透彻。
盯着月光,乔以笙毫无困意。
须臾,陆闯问:“乔以笙,你是不是还没睡着?”
乔以笙不吭声。
陆闯却笃定她还没睡着:“要不要我给你唱催眠曲?”
乔以笙:“……”
这是什么神奇的操作?
“不是不会追求人?这从哪儿学来的?”乔以笙问。
“我还用学?”陆闯强调,“乔以笙,我刚刚一直说我自己‘摸索’,你没听清楚?不就追求你?我不仅很快可以学会追求你,也会提前学会我们下一阶段要进入的谈恋爱。”
月光的映照中,乔以笙的唇角无声地翘起,但唇角的弧度并未体现在她冷静的嗓音里:“试试看。”
不难猜到应该是他特地准备的才艺,就当她无聊,睡前允许他给她表演个。
陆闯说开始就开始了,连个准备的时间都没给乔以笙。
他轻轻地哼唱,是乔以笙从未听过的曲子,他哼唱的语言也不是普通话,她只能从调子推断是一首童谣。
这也是乔以笙第一次听陆闯唱歌。
陆闯唱歌的音色和平时说话的音色略有不同,如果他的嗓音可概括过“清沉”,那么他说话音色偏沉,唱歌是音色偏清。
清朗的清。
并且约莫曲调本身温柔舒缓的缘故,陆闯的声音亦异常地柔软。
柔软得不像他。
也隐隐夹杂着一股,似乎不属于他的充满安抚性质的力量。
一曲终了,乔以笙问:“哪个地方的方言?”
“……柳阿姨的老家。”陆闯的声音尚未从童谣的柔软中拔出来,“小时候柳阿姨经常哼给小马听。”
乔以笙明白了。是柳阿姨带给他的柔软,那股安抚性质的力量,亦传承至柳阿姨。所以才显得不像陆闯。
“……乔以笙。”陆闯倏地又喊了她,“很抱歉,我不懂得怎么去喜欢一个人,做了伤害你的事情。谢谢你愿意给我机会让我学。希望你别嫌弃我学得慢。”
乔以笙下意识抓紧胸口的被子。
陆闯顿了顿,声音变轻,也谙上一丝淡淡的自嘲:“我理解你的意思,我也认同,我们之前的关系是畸形的,我们之间应该有个正常的开始。”
“可我这个人太糟糕了,好像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和我有个正常的开始。我也没有自信,我们之间的缘分会深到,即便没有那天晚上你发给我的那条消息,我们能有后续。”
明明陆闯还躺在地铺上,她却错觉陆闯的声音近在她的耳畔:“乔以笙,你觉得,如果大学的时候,我追求了你,你会愿意给我机会吗?”
闭上眼睛,乔以笙侧过头,将脸往枕头里埋,抑制眼尾弥漫开的潮湿。
久久的,谁也不再说话了。
飘散在他们之间的,只有外面每天晚上都不停歇的虫鸣蛐叫。
最后这份安静又是被陆闯打破的。
他问:“乔以笙,你睡着没有?”
乔以笙是慢慢有了困意的,但还没入眠,听见了他的话,她照旧不吭声。
并没有阻止陆闯的下一句话:“确定不先和我接个吻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