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女士 第46节

作品:《黑夜女士

    夏洛蒂道:“你失过忆?”
    “是的,”男人也不觉着这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他道:“我许下了两个愿望。前者并未实现,后者……”
    夏洛蒂道:“别怕,我来到这里,与它无关。”
    男人苦笑了起来:“那看来,我许下的愿望,它都没有为我实现。”
    “因为你不是它真正的主人,”夏洛蒂却是明白了什么:“并且,你也付不起使用它的代价。如果你追查过,你就应该知道,在你之前,那些据说得到了自己梦中一切的人,恐怕下场都不太好。”
    男人想了下,他摇了摇头:“我没时间去搜集信息,我连自己的性命与自由都差点没保住。不过,你说我不是它的主人,那它真正的拥有者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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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夏洛蒂没有回答。男人也识趣地没有追问下去, 他感叹道:“我还以为我是如此幸运,能够得到这段时期里被人们沸沸扬扬谈论的‘神灯’,可现在看来, 或许它等的根本就不是我……”
    夏洛蒂道:“在不久之前,这些奇物还不是像现在这样危险,虽然也有要求,可一旦执掌了它们,是真的可以做到随心所欲的。”
    男人问:“那后来……是发生了什么吗?”
    夏洛蒂道:“你说你是从‘封印’中醒来?”
    男人点点头道:“是的, 我在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是处在那个恶毒女人的宝库中, 我逃出来的时候,不慎触动了她设立下的警戒……都已经是废弃了的宝库, 但发现我逃跑后, 她还是第一时间就追了上来。”
    “她还说她与我是在不知道多少年前相恋的爱人,”男人自嘲地笑道:“我根本就不愿相信她。如果我与她之间真是那样的关系, 那么,我醒来的地方, 就不该是那样的空虚且寂寞的地方。”
    “你看得很清楚。”夏洛蒂肯定道:“她看样子并没有将你当做一位独立的存在。”
    男人道:“是啊,如果是过去的我, 恐怕只会欣喜于这一切……”
    他停了下来, 若有所思地在想些什么。似乎有莫名的感觉在他的心中生成, 有一些残留的影像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么,你是想要找回你的记忆?”夏洛蒂问。
    “是的, ”男人答:“那个恶毒的女人好像知道我的过去,她曾经叫过我‘阿斯塔’, 既然神灯不能给予我帮助, 我就想自己去寻找, 也许在哪里还留有我到过的痕迹也说不定。”
    听见这个名字,夏洛蒂笑了起来:“是啊,阿斯塔,也许你曾经养过一只叫做‘法加’的猫也说不定。”
    “什么?”男人有些迷茫。
    但夏洛蒂没有再说下去了:“你的过去应该要你自己去寻找。我只想知道,你找到这盏神灯的遗迹在哪里?”
    阿斯塔神情复杂,既然夏洛蒂不想说,他也没有要深究的意思,二者在这次的谈话中本就是不平等的,夏洛蒂将他从蛇发女的手中救出,身份神秘、力量强大,自是可以依着自己的想法做事。
    “它是在一座山的里面,”阿斯塔回忆道:“那里有一个隧道,是一座很古老的神殿的遗迹。在那里面没有其他的生物,我只找到它的偏殿,在一座高台上,我找到了这盏神灯,然后我就离开了。因为我感觉到了危险,如果我继续探索下去,很久可能就会失陷在那里。”
    夏洛蒂已经知道了,这个叫做“阿斯塔”的男人,不仅是当初自己收到过的《七十七国游记》这本书的作者,也是当初来寻求自己帮助的“法加猫”的伙伴。法加猫说他被一位头发为蛇的女人所害,现在看来,他并非死去,而是陷入了一种古怪的状态,并被蛇发女给□□了起来。
    猫猫一定很高兴吧。夏洛蒂这样想。
    “如果你想要过去的话,”阿斯塔道:“恐怕我们就不得不面临另一项阻碍。”
    夏洛蒂看向他。
    阿斯塔深吸了口气:“我在逃离的时候,被有心人看到了。‘神灯’的谣言传到了很远,这个国家……多摩利耶,他们也在追查‘神灯’的事,现在那里,应该是被士兵们围住了吧。”
    夏洛蒂微微思索:“多摩利耶……”
    “听说这个国家的国王是一位励精图治的人,”阿斯塔想了想自己收集的情报:“从老国王手里接过这个国家后,就一直在为治理国家的事操心。虽然花费了挺长的时间,但这个国家确实与之前有了很大的改变。这个国家的人民也比以前生活的好了,要像过去,这种开在雨林里的小旅店,一般都是属于那些想要打劫的强盗所有,外来的客人,走进去,就很少有能走出来的。”
    “看来这里之前还是一个非常混乱的地方啊。”夏洛蒂道。
    阿斯塔点头:“确实是一位好国王。但他要做的还有很多。”
    “那我们就过去看一看吧。”夏洛蒂笑道:“也许我们并不会被阻拦在外也说不定呢?”
    阿斯塔欲言又止,他想要说自己不一定要跟着一起去,但很快,他就想起了自己面临的危险,再加上,决定他去向的已经不是他自己了,想到这里,他怔愣了刹那,随即,他也只能无奈笑笑。
    “好吧,”他舒缓了口气,神情变得轻松起来:“那里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路,也许我们可以去试试独属于这里的‘骑具’?”
    阿斯塔指的“骑具”是一种类似鸵鸟的灰羽的大鸟,这种鸟类不仅肉质鲜嫩、可供人搬上餐桌以外,它的出行速度也很快,极擅长在雨林之中奔跑,再加上它的性情温顺,被训练过一段时日后,就能够听懂一些简单的命令,这让它们又被开发出了另一种的用途——载具。
    只需要几枚银币,就可以让它驮着你来到下一个城市的聚居点,是多摩利耶国人最常用的“工具”。
    夏洛蒂也不急,她就像是位真正的旅行者一样,享受着这一路的自然风景。这里比她从前见到过的许多地方都要唯美,满目的绿色能让人焦躁的心情变得和缓起来。阿斯塔偷偷地看了眼这位神秘的女人,他发现她与蛇发女不同,似乎很少动用超凡的力量。
    他们一路上也遇到过很多的其他的平凡的人,她能够自如地与他们说笑,甚至还与饲养灰羽大鸟的老人交流了一番游览的心得,她是真的在体会着这一路上的风景与际遇,这让阿斯塔心中的戒备开始缓和起来,他想,他喜欢她的这种性情。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这个国家的都城。一路上,阿斯塔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一直将他猫捉老鼠一般追着跑的蛇发女,显然,对方是被那一鞭子给抽懵了,力量上过大的差距让她根本连出现在他们面前都不敢。这让阿斯塔幸灾乐祸起来——他发现自己的性情有些跳脱,或许过去的自己也是那种总是惹麻烦的类型?
    他们来到这处远离战争的国度。里面的人都穿着一些清亮又简便的衣物,男子头上会包着包巾,女人会穿着亮丽的长裙。他们各自在街上行走,有推着车的、有抱着坛的,两边有人在售卖新鲜的水果,也有人在叫卖蔬菜与肉类,总之,这里保留了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
    阿斯塔左顾右盼道:“我们需要休息一晚么?那座山应该还在前面,当然,如果你不介意深夜赶路的话,我也没什么意见。”
    夏洛蒂的目光落在前面一道熟悉的身影上,听见阿斯塔的问话,她感觉有些奇妙道:“既如此,你去给我们找到落脚之处吧。”
    阿斯塔振奋了一下精神,他兴致勃勃地往着旅馆的方向走去。他走了一段,开始对自己的熟稔感到莫名其妙——难道过去的自己就是这种仆人的角色,所以才会对这种事一点也不抗拒?
    他很快就在旅馆里订好了两间最上等的房间。在夜晚来临前,他还嘱托着旅馆的老板娘别忘了端上丰盛的晚餐。他的“殷勤”很快就得来了回报,夏洛蒂在入睡前,将一本很厚的封皮的书交到他手里。“我觉着,”她意有所指道:“这本书,或许会对你有一定的帮助。”
    阿斯塔茫然地接过那本游记书,他不知道夏洛蒂的用意,但等到他看到这本书封皮上的作者署名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瞬间就锐利了起来。
    他花了一整个晚上,将这本絮絮叨叨记载着一些作者本人经历与感想的书看完了,某些地方,他还特地多看了两三遍。第二天一大早,夏洛蒂扣响他的门扉时,从里面伸出来的,就是一张满面疲惫的黑眼圈脸。
    夏洛蒂笑了起来:“醒醒,她追过来了。”
    阿斯塔头脑陡然一清,他立即将脑中纠缠成一团的思绪抛却,警醒道:“是那个蛇发的女妖?”
    夏洛蒂道:“别担心,她不是为了你来的。”
    阿斯塔心念一转,也是,那女妖根本不敢在这位面前放肆,自己不过一介虚假的“亲爱的”,又怎么能让她不顾性命,飞蛾扑火地追过来呢?
    “她在这里有其它的目标?”阿斯塔很快就明白过来。
    夏洛蒂笑道:“她在这里有另外的身份……有人惹怒她了,但遭殃的却是其身边的人,还真是……随心所欲呢!”
    第86章
    每个地方都有它的奇怪恐怖的传说。越封闭的地方越是如此。
    多摩利耶是一个处于雨林中的国家, 它过去的时候因为所处地域的因由,天然与外界就有一道隔膜,虽然后来因为国王打开了它的贸易渠道, 但一些旧的习俗还没有彻底褪去。
    就像这一次,城中因为一位老妇人的疾病而轰动起来了。
    那是一间布匹店,正对着街道的方向。一副小小的悬挂的招牌上有针线与笑脸的图形,人们团团将其围住,持着□□、穿着盔甲的士兵将大门守住, 不多时, 有医师装扮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夏洛蒂与阿斯塔站在围观的人群之外, 他们看着这一切,见到医师背着一个木箱子, 与一位应当是小队长的人交谈着什么, 他摇了摇头,神色上是很明显的黯淡。
    阿斯塔旁边有一对妇女在窃窃私语。“听说佩吉是被毒蛇咬了一口, ”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说:“自那以后,她就昏睡在床上, 手上和脚上都长满了毒疮,人也不大清醒了, 连交代后事都做不到。”
    另一位有些胖胖的妇女一手挽着篮子, 一边道:“要我说, 还是她收留的那来历不明的女人的缘故,看她那样子……啧啧, 明显不是我们这里的人,说不定就是她得罪了蛇神, 才会让佩吉替她受罪!”
    长个子女人否定道:“嘘, 小声点!听说那人是国王陛下带回来的, 佩吉也很喜欢她……”
    “男人也都很喜欢她!”胖女人有些嫉妒道:“我家那位,连和她说话都小心翼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公主呢!”
    高个子女人道:“别这么说……不管怎样,佩吉都是个好人……她不该受这种罪……”
    胖女人声音也小了起来:“是啊,佩吉真是个好人,她做出来的衣服又轻便又漂亮,还不收我们太多的钱……”
    她看起来也有些哀伤,觉着斥责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都不香了。阿斯塔笑嘻嘻地靠近过来,他好奇道:“两位美丽的女士,我是从外面过来的布匹商人,这一次过来是想要带出去一些你们这里的特色衣物,听说佩吉夫人的店是这里最实惠的……我想问一问,佩吉夫人真的、真的不好了吗?”
    他脸上显出担忧,这很好地激起了两位女人的同理心。高个子女人叹了口气道:“佩吉在这里生活了有五十多年,她的丈夫在十年前因为事故死去,她没有孩子,对邻里的大家都很好,经常会请大家吃苹果派。哪家有事她会很热心的帮助。有时候还会将自己织好的衣服送给买不起的人家,她是我们这里脾气最好的一个人,总是笑呵呵的,没人见过她生气的样子……”
    胖女人依旧想说:“是啊,佩吉的身体一直很康健,但自从她收留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后……”
    阿斯塔状若未闻道:“诶,医师也没办法吗?我听见你们在说什么‘蛇神’,是你们崇拜的信仰吗?”
    两个女人一起闭了口,阿斯塔面上笑容不变:“抱歉,我以为,知道她是怎样得罪蛇神,或许能想办法将她从被惩罚中解救下来。”
    高个子的女人犹豫了下,最后还是道:“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大家都知道有关蛇神的事。据说在很久以前,这个地方本来是蛇神的领地,祂有着万万千千的子孙,能够口吐出孽障毒气,能够翻一翻身就压平一座大山,祂每一日要吃掉一千口人,每一年都会蜕一次皮,而蜕皮过后,祂就会比以前变得更加强大与可怕……”
    阿斯塔很有兴趣地听着:“这样的话,这个国家根本就没办法在这里建立起来的吧?”
    “不错,”高个子女人挺了挺胸:“如果不是开国君主奥嘉大人的努力,我们根本就不可能立足在这片土地上!”
    阿斯塔十分有耐心地听从着高个子女人的吹嘘,他看得出这个女人是一位极有民族自豪感的人,他也没想到,追在自己身后的,是一个拥有这么久历史的可怕天灾。
    “……奥嘉大人砍下了祂的头颅,祂的血流到哪里,哪里就成了恐怖的毒地,在那里,飞鸟掠过会被毒死、狼群行过也会被腐蚀,哪怕是到了现在,那个地方也依旧是人类的禁地……”
    阿斯塔听得有些迷惑,如果蛇神已经死了,那么追着他的又是谁?他退转回来,站在夏洛蒂的身边,欲言又止。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夏洛蒂问。
    阿斯塔道:“是的,但疑惑也更多的。”
    夏洛蒂静静地站在人群之外,她看着那家衣铺间里熟悉的身影,没有要插手的打算。“有时候,人们了解到的并不是全部。因为只有眼睛能帮助你们获取信息,所以许多时刻,表面上的东西会极大地干预人们的思考方向。”
    “您的意思是说,”阿斯塔思索道:“蛇神欺骗了所有人?”
    夏洛蒂将目光转向其它的地方,在那里,有许多卫兵围绕着一个人走来。“‘蛇神’我们也可以叫它‘蛇灵’,”夏洛蒂道:“你看,这个国家并不是它的领地,在那里,那是哪位神灵的殿堂?”
    “是‘生命母神’,”阿斯塔仿佛明白了什么:“祂必须退缩,祂只能退缩。因为‘蛇神’……不,‘蛇灵’根本不可能是这位古老又深沉的神祇的对手,祂想要活下来,就只能自己主动往后退。”
    他这样想着,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来,结结巴巴道:“你是……您是……”
    “不是哦。”夏洛蒂轻松道:“我现在还只是一位无名之辈呢。”
    有名气的,都是她的化身。她自己的本身,确实是在更高层次上没有留下什么名号。
    阿斯塔傻笑起来:“就算、就算不是,您也应该是差不多的存在……”
    围在店铺外的人群被卫兵驱散,一个穿着红色长袍的男人在其他人的看顾下走了进去,原本还在商谈着什么的医师和士兵队长连忙跪倒下来,后知后觉的人群也一下子轰动起来。
    那个人走了进去,店里的门被关了起来,很快,就有人来将这边将围观的人驱散。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阿斯塔忧心忡忡道:“那个叫做‘佩吉’的,应该是受了那个恶毒女人的迫害,她也许会过来看看她的成果,也许现在就在旁边悄悄瞧着……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她们一下?”
    他也看到了,在那个应该是身份高贵的男人走进去以后,里面似乎是有人在恳求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