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得周泽垣脸色青白，秦牧野摸了摸花裤衩兜，没有摸到晕船药，只能认命地走过去将人打横抱起：“行吧，我的，我负责，谁叫是我准备不足弄大了王子殿下尊贵的肚皮呢，唉。”
    “喂，放我下来……呕——”被公主抱的周泽垣越发愤怒，挣扎着想跳下去，却被秦牧野死死箍住，他扛着体型和自己差不多的周泽垣，轻松将人换个位置，腹部朝下固定在膝盖处，屈膝一顶。
    “我说了我要负责，这还没三个月，小心点，可别把我的崽折腾掉了。”
    周泽垣刚想反驳对方的垃圾话，结果胃里一阵翻滚，捂嘴跑到远处，喝下的海水哇的一声吐了个干净。
    “好了，我弄出的崽没了，这下不用负责了。”秦牧野拍拍手。
    周泽垣可算缓了过来，但一想到秦牧野居然真的敢开着他的破车往悬崖下冲，又连累的自己差点被淹死，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擦擦嘴，走过来抬脚就踹：“你说你会帮我金蝉脱壳，可是你没说我们两个需要这么脱壳！车里还装了两具尸体，晦气啊，你知不知道！”
    秦牧野抬手格挡，架住周泽垣的脚后反手一拧：“肚子里的种才打掉，你可悠着点吧！尸体不是你找来的死囚尸体么，死都死了，物尽其用，你也别嫌弃人家，不然这会儿我们也得用具来当量词了不是。”
    周泽垣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落地后挥拳迎面袭来：“秦牧野，我艹（一种植物）你祖宗！”
    打又打不过，只能祖安问候。
    秦牧野听到对方爆粗，惊恐不已道：“老周，你醒醒，快回忆一下，你可还是个王子啊！”
    “去他妈的王子，老子不当了！真憋屈，老子就想打架！”
    打完架收拾一下再准备去继承王位好了。
    于是两人真的在海边狠狠打了一架，最终以秦牧野将落难王子摁到水里才算结束。
    秦牧野将落汤鸡似的王子拎出来：“清醒了吗，清醒过来了就和我继续逃命呗，那两具尸体可瞒不了多久，过不了两小时，你舅、你妈和你奶奶就又要派人来和我们好好亲热了。”
    “秦牧野，我艹（一种植物）你祖宗。”周泽垣眼圈发红，他整个人都因为海风而苍白瑟缩，嘴唇也红的滴血，看起来狼狈又可怜，神情却狠厉决绝。
    只是，眼眶中的泪水还是出卖了他的悲恸。
    秦牧野抬手擦掉周泽垣眼中滚落的泪水，风轻云淡道：“你能打得过我的话，艹（一种植物）我也行，不然就只能被我按在水里艹（一种植物）了。王子殿下，欢迎来到人间，还有，以后掉水里记得闭住眼睛。”
    周泽垣咬紧牙关，过了好一阵，他才哽咽道：“秦牧野，我没家人了。”
    他身边的亲人，包括他妈，居然都想让他死。
    也是，他成年之后才回到皇室，曾经20年不过问他的那些人，怎么可能突然就对他生出亲情呢？
    现在唯一陪在他身边的，竟只有初看两相厌的秦牧野。
    秦牧野从沙子里摸出一枚猫眼螺，将水挤掉，漫不经心道：“你只是没了家人，却还有一条「高贵」的命。普通人想对抗你们这些「贵族」，别说家人没了，大多数时候连觉得残酷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懒得理会王子殿下的自怨自艾，皱眉认真思考捡到的猫眼螺怎么煮才比较好吃。
    刚见识到人心险恶的王子一滞，他一直认为王室为争夺继承权的斗争很残酷，普通人根本不理解他们风光背后的苦楚，可被秦牧野毫不客气地点破，他才不得不承认贵族的确虚伪。
    哪怕不去争夺，贵族们生来也都拥有普通人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财富。
    可是王室的每一个成员都不会满足，他们永远想要更多，多到需要无数普通人的命作为代价来弥补他们的空缺。
    秦牧野只是被他牵连就陷入绝境，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继续自怨自艾？
    第168章 卷王之王21
    代理人
    “我明白了, 谢谢。”周泽垣眼底的悲恸彻底消失无踪，化为了褪去傲慢的冷厉和决绝。
    秦牧野顿了一下，想到剧情里由周泽垣亲手爆出的皇室丑闻, 以及被重整成为历史的贵族们, 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周泽垣的脑袋：“想哭就哭吧，哭完赶紧走，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周泽垣大怒：“我没哭！”
    算了, 还是走吧，和秦牧野这种神经粗如棕榈树, 明明年龄比自己小, 却总是一副大哥样的家伙计较什么。
    两人将快艇拖到码头边系好, 联系上周泽垣的下属，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站。
    时间紧迫，他们必须抓紧一切时间谋生存，不然, 他们两个就真的只能用「具」来当量词了。
    ——
    几个月前, 秦牧野和周泽垣刚到那座阳光热辣辣的小岛，还没安稳几个小时，艾斯托维安派来的杀手就尾随而至。
    杀手毫无顾忌地狙击孤立无援的周泽垣和秦牧野, 最开始周泽垣还想向母亲和女王求助。
    没想到随后又出现了一队王室雇佣兵想把两人活捉, 周泽垣的账户也被全部冻结, 两人差点被困死在那座岛上。
    钱没了，人也快要没了, 周泽垣想起秦牧野说可以帮他, 逃开追击围堵后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将自己父亲留下的产业转移到秦牧野名下, 将所有能利用的资源都调动起来，才避开一次次危机。
    秦牧野接手了周泽垣的委托，扛着一台电脑拿着手机，一边逃命一边随地办公，很快他就查到周泽垣的母亲为什么也要下手攻击自己的儿子——背地里狙击周泽垣的公司，想让他破产，从而收购周父所有遗产的大boss，正是和艾斯托维安合作的大公主。
    而给两人提供掩护的，是外界传闻已经病危的女王。
    周泽垣不明白一直溺爱纵容他的家人究竟怎么了，随着秦牧野不断深入调查，一个被王室隐瞒多年的秘密逐渐浮出水面。
    秦牧野让史莱姆侵入艾斯托维安管理的网站后台，从对方的电脑中搜到了一些出人意料的资料。
    那些资料整理被出来，秦牧野将之摆在了周泽垣面前。
    “看似被排挤出王室的艾斯托维安，才是王室真正的既得利益者。他创建的宗教网站是由女王资助的，根本不是为了宣传所谓的神迹，只是为了搜集异常人类存在的消息。洛清泽就是他们最新捕获的异常人类，而我，是下一个。”
    “你猜，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周泽垣看着厚厚的一沓资料，生出一种荒诞的预感。
    怪不得他当年调查艾斯托维安杀人一事时困难重重，他以为艾斯托维安这个狂信徒没了王位继承权是女王的惩罚，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女王对她的小儿子究竟有多偏爱。
    连周泽垣的母亲，也更疼爱自己的亲弟弟，他这个混血的第三代王子，自始至终都只是远离皇室的外人。
    周泽垣声音发颤：“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长生，王室也好，宗教也罢，一直以来都只有一个共同目标——破解人类基因的秘密，获得永生。如果永生的代价是送一部分人去死，你看，所有人都觉得很划算，当然，被选定为代价的人除外。”
    秦牧野点点资料中的照片，附带一张高清油画。
    那是一个银发的俊美少年，油画和历经百年的黑白照片也无法掩盖对方的出色的容貌，但最引人瞩目的不是少年的容貌，而是他奇特的打扮。
    柔弱少年的脖颈、手腕和脚腕上都绑着精致的蕾丝，即使年代久远，依旧能从半透明的蕾丝下隐约看到密密匝匝的缝合线头，来自几个世纪前的银发少年如一尊精致的木偶一样，眼神空洞地看着镜头。
    周泽垣翻看了一阵，文件太多，他一时也理不清其中的信息，于是秦牧野将文件中的重点挑拣出来。
    “你们国家的皇室是以宗教立国，想必你也知道，几个世纪前和瘟疫一样蔓延开的猎巫运动吧。在那次猎巫活动中，教宗曾捕获到疑似非人的种族，那是个英俊的少年，却长着比所有的女人更柔媚的面孔，会让同为男性疯狂的爱上他。在王储甚至想把他立为男后的时候，教宗信徒逮捕了那个少年。”
    周泽垣所在的国家不允许同性恋爱，被狩猎的女巫中，有很多是关系亲密的美貌女子。
    因为她们彼此关系亲厚，甚至不愿意嫁人，就被所有人排斥，还被当做女巫猎杀。
    同时，教宗还宣称，有一部分女巫为了迷惑男人躲过猎杀，会变成男人的形态迷惑其他男人，那些男性也被冠以女巫的名头送上了柴堆。
    是故，当王储爱上一个美貌的少年时，那个少年也成了女巫，注定要葬身于火焰。
    那个时代，宗教的权利远远凌驾于王室之上，哪怕王储和其他皇室成员一起抗议，教宗还是毫不犹豫抓捕了那名男性「女巫」，又亲手点燃了柴堆。
    “然后，有趣的事情就发生了，那个男性女巫没有被烧死，众人还发现，那个「女巫」在火焰中会越来越美，火焰越旺，他越美艳，美到什么程度呢，美到甚至连主持猎巫运动的教宗都出面，亲口承认对方是神的使者，然后将他带到了这里——”
    秦牧野抽出另一张不久前才拍摄的照片。
    “这里，人类最早的解剖实验机构，汇聚了那个年代参与猎巫的大部分宗教人士，还有一部分解剖学先驱。现在这所研究所被艾斯托维安掌控，研究项目数百年来都不忘初心——返老还童，青春永驻，永生。”
    整容只是皇家研究院的副产业罢了。
    周泽垣翻看着眼前的材料，瞳孔微缩。
    他一直都知道艾斯托维安不简单，之所以营造出狂信徒的模样，是对方想借宗教的支持赢得王位。
    可是没想到，王室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竟可以追溯到几个世纪前的猎巫运动。
    将最新的资料翻出，当看到秦牧野的照片时，周泽垣一滞，眼角抽搐的指着加大表粗的文字道：“为什么这个文件上，你的种族是「魅魔」？还有，「疑似新时代女巫」？”
    秦牧野耸肩：“生产力和话语权限制，以前女性生来就是原罪，貌美还敢反抗的女性更是原罪中的原罪，现在没了性别当原罪，要光明正大的戮害平民，就只能再捏造一个原罪出来，这是你们家族代代相传的老传统了。”
    几个世纪前，瘟疫大范围席卷开来，宣扬那是魔鬼降临，从而趁机敛财的宗教根本无法遏制瘟疫，为了重塑宗教的威望，他们小脑瓜子一动，联合位置岌岌可危的皇室，便将一部分无法反抗的人群拉出来当了替罪羊。
    平民女性地位最低，没有任何话语权，遂成了宗教首选的女巫。
    现在，女巫的名头不好用了，可不就得再给受害者加一层其他魔鬼的名目。
    “我不明白，自诩聪明和高贵的女王，还有我的母亲，她们为什么能……这么……”
    秦牧野瞥了一眼自己的高清照片，摸了摸耗时几个月终于晒黑的脸颊。
    “大概，这就是永、生两个字无与伦比的吸引力吧。有的人已经站在了人类财富和权利的巅峰，能用普通人的存在换取返老还童，对于他们而言的确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毕竟，自古以来站在人类顶点的那些人都是同一个地球，同一个梦想，皇帝也好，教宗也罢。
    一旦人拥有了挥霍不尽的财富和无法被夺走的权利，只会低头俯视着别人时，他们的欲望就会突破普通人的想象。
    比如，青春永驻的永生。
    人类对生的渴望和死亡的恐惧本就是天性，对出生自修真界的秦牧野来说，渴求永生本就不是贪婪和卑劣，那是人克服恐惧向往美好的本性。
    但若是这种渴望必须以别人的性命为代价实现，事情的性质就彻底变了。
    周泽垣将秦牧野的照片收起来放到钱包里，看着不知多少年前的那张黑白照片，皱眉道：“这个人便是第一代的神使么，洛清泽是第二个，他们难道真的有什么古怪？”
    “他们身上的古怪就多了去了，比我还古怪那种。”
    秦牧野当着周泽垣的面将资料收起来丢到系统空间里，有了洛清泽干预。
    无论是电子证据还是纸质文件，即将曝光的时候都会莫名奇妙的消失，丢给史莱姆保管来的才最安全。
    周泽垣看着突然消失的文件，沉默了一瞬，开始认真思考秦牧野和魅魔是不是真有什么必然联系。
    秦牧野幽幽道：“你的家人倒也没猜错，可惜，我不是魅魔，是修士。”
    “修士？”周泽垣心中一跳，竟不觉得意外。
    毫无疑问，皇室抓到的第一位神使就是洛清泽的前辈，还是个不知打哪里穿来的攻略者。
    为什么是攻略者而不是原住民——
    会顶着那么张脸费尽心思接近王储，除了穿越者，秦牧野还真想不到哪个原住民会在畏同性关系如虎的年代如此作死。
    那位攻略者出现的时机相当绝妙，他选了个错误的时间，跑到错误的地方，碰到了最错误的猎巫运动，用系统的力量和宗教势力展开较量，最终宗教更胜一筹。
    于是那位攻略者就有幸成了皇室建立的研究院中，第一位被解剖的活体标本。
    照片中那人不是像人偶，史莱姆搜集到的资料显示，那个攻略者在显露了异常后，被带到研究院活活解剖后制成了标本，现在还被收藏在皇家研究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