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响了,闫鹏将课本磕在讲台课桌,示意班长:“把全班模拟考试卷交上来,同学们可以放学了,走读生一定要快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老师再见!”
    丁薇拿着厚厚一迭数学试卷交给他:“闫老师,还差两个人没交,幸姳和源峻策,这两人晚自习都没来。”
    闫鹏皱眉,心中留下一颗怀疑的种子:“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明天我找他俩谈话。”
    丁薇刚要走,闫老师又叫住她。
    “最近你在班里,发现他俩有不对劲的地方吗,比如说,谈恋爱什么的?”
    丁薇睁大眼:“没有吧老师,他俩挺正常的,而且幸姳跟谁玩的都很好,除了秦乐志。”
    “那但愿是我想多了。”
    后山。
    尚未被开发的土地,草堆杂乱无章,没有路,加上夜深,视线受阻,稍有不注意就会被盘根交错的枝条绊倒。
    唯一的光线是手机电筒,幸姳已经累得不行了,还能看到远处,符散着光在空中往前飞。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顾着跟符,已经不记得回去的路,但按理说,符的感应范围是有限的,为什么它会一直往前窜,难道那魂魄也在一直跑吗?
    怎么可能,它们应该感应不到灵符的存在才是。
    幸姳累的出汗,她后悔的放慢脚步。
    早知道就不跟来了,眼下的情况令她进退两难,现在停下找不到出去的路,往前跑又不知道要被符带到哪里去。
    幸姳扳着树枝纵身一跃,跳到树上,抱着树干苟留残喘,崩溃的用电筒微弱的光亮,找寻符的方向:“别跑了行不行,我真的跑不动了。”
    一轮皓月被乌云遮住了大半,树影婆娑,森林里安静地连蝉扇动翅膀的声音都能听清,幽望无边的恐惧感,在这一刻无限放大,冷风吹干了汗水,身子瞬间凉了。
    幸姳决定及时止损,她往四周望了望,咬住手机,扒住树干往上爬,到达能俯瞰这片森林的地方,越往上爬,树枝变得纤细摇晃。
    很快,她站在枝头,看到了灯火通明的市区方向,灵符已经没了踪影。
    手机有了微弱的信号,幸姳在地图上面寻找自己的位置,发现她所在的地方为一片绿色,毫无出路,点开导航,只告诉她一直往前走。
    估计这里,只有她这个蠢货来过。
    路蝶说的很对,她神经大条,就只会横冲直撞。
    跳下树后,幸姳随意拍打了两下膝盖,打着电筒,朝市区的方向走。
    簌簌——
    幸姳抬头,灵符居然回来了!
    掠过她的头顶,竟直接往她来时的路飞去。
    “喂!”
    这东西是在耍她吗?
    幸姳停在原地没动,她还是决定不追了,如果此刻是白天,那她一定跟这个魂魄死磕到底!
    皓月西悬,安静月夜,乌云散去大半,被遮住半轮美貌的黄月终于完整出现在天空。
    皎洁的月光,照在树梢那抹欣长清瘦的身体上。
    他斜着身子,慵懒靠树而坐,蜷起一条长腿,手臂搭在膝盖,好似一幅神韵的写意画,与幽深安静地树林融为一体,任由月光赏赐在他身上,皙白皮肤照出毫无血色白纸,突兀起精致的五官。
    源峻策指尖操控一股妖力,在空中盘旋,呆头呆脑的灵符,跟着无物的妖气转起了圈圈,而树下的幸姳完全没抬头看,这一幕有多滑稽。
    他唇角轻扬,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
    耍了这么久,她的体力应该消耗殆尽,该动手了。
    源峻策手指一绕,妖气突然朝着灵符卷去,一团幽蓝火光将符吞噬,化为灰烬。
    他喉中闷笑,莫名觉得,这符和它的主人一样愚蠢。
    源峻策撑树而起,幽暗的眼眸盯着树下身影,他抬脚往前踩空,身子像风一样闪现在了另一棵杨树的枝头。
    树下面,是警惕的幸姳,照着电筒,每一步走的小心翼翼,脚踩枝叶,传来清脆响声。
    源峻策伸出手,手心朝下,指尖微弯似是要抓起什么。
    手指纤长有力,掌心倏出一团妖火,空无的火焰散着幽蓝色,他瞳底泛滥出一瞬无情,笑容不止何时殆尽。
    保全尸。
    他最喜欢的脖子和手,不能受伤。
    手心妖火朝她扔出去,蓝焰疾驰冲破,打烂层层树梢,发现异响的幸姳回过头,后背剧烈冲击把她打出去叁米远,滑爬在地上,痛不欲生蜷起背。
    背部燃烧的刺痛,像是在她皮肤上点火,密密麻麻烧成红铁的针,扎进毛孔,深入骨髓,凝固了全身血液,她张大了嘴巴,喉咙里竟发不出一丝痛喊。
    远处掉落的手机砸在树叶下,微弱的光从电筒里散出,周围漆黑,幸姳疼的满头是汗,唯一的念头是快点爬起来跑。
    幸姳屈膝跪起,从口袋里摸出符,尚未咬进嘴中,不知名的攻击擦过嘴角,手里的符在一刹那烧成灰烬,幸姳捂住受伤的嘴惊恐往后爬。
    看得出她想要躲到树后面,源峻策微笑,抬脚踩空,瞬时转移到了她背后的一棵树上,闪现在树梢。
    手掌朝下攥出一团幽厉妖火,再次朝她飞去,冷漠眼底近乎成了一种偏执。
    她必须死!死后的胳膊和脖子成为他的物品,他每一天都能享受到极致的性乐,随时随地,用它们来撸射撑到爆炸的性物。
    只是想想,就又要硬了!
    击打在背部伤口同一个位置,幸姳又往前滑行几米,攥紧手心里泥土烂叶,剧痛撞击从背后攻击她的心脏,她感觉一瞬呆滞的心跳和呼吸,一条藤蔓在用力缠绕心脏,挤爆它。
    幸姳满脸苍白,嘴唇不停地抖着,汗水从鬓角滑到下巴,求生的欲望,胳膊往前伸去,扒着地面颤巍巍前行。
    她不想死在这,不愿在这种疼痛里死去。
    救她,救她,快来个人,随便什么都好,救她!
    “呜……呜!”胃里翻江倒海,一股黑血从嘴里股涌呕出,五脏六腑在她体内几乎粉碎。
    口水狼狈连成丝线,幸姳窒息张开唇,双目因缺氧爬满红血。
    源峻策勾唇,妖如红鬼。
    还差最后一击。
    他必须要承认的是,幸姳是他追捕的猎物中,存活时间最长的一个,和她在一起的感觉的确很有趣,但这种有趣他并不屑于拥有,太过怪异的情感,只会打乱他的计划。
    亲手了结这一切,他已经迫不及待要砍断她的手和脖子!
    朝她扔出去的蓝火,在半空中“腾”一声爆炸!
    几束金光似箭般射向他,源峻策迅速往后跳起,消失在了空中,只留下一团诡异的妖气,灵符扎进了方才他站立的树梢,很快又成一张软绵无力的纸。
    布满八卦阵图腾的胳膊伸向树梢,五张符飘进了他宽大的衣袖,松崖朝着树下的幸姳快步跑去,将她搀扶起。
    “小幸!”
    苍劲有力的声线,惊动她打颤的眼皮,嘴边粘稠的血液流满下巴。
    幸姳伸出肮脏的手,颤巍巍抓住他的道衣,拼尽全力,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棵稻草,倒进他怀中。
    一道妖火冲来,只是这次的目标不是幸姳。
    松崖抬眸看去,冷冽眯起长眼,从袖口抛出八卦仪,掌心对准八卦仪中心,白与黑太极图旋转出刺眼的光,蓝光打上去瞬时,妖火竟被反弹怼了回去。
    源峻策猛地跪下,捂住心口,猝不及防的反噬,透过肉体直接击中妖魂,伪装的人皮脸,渐渐显露成厉光,眼珠成红,瞪得近乎爆裂,獠牙不受控制在嘴角狞露。
    半张是人,半张是妖,白皙的脸庞绷出青筋,犹如索命厉鬼,诡谲的美貌令人恐惧。
    他一身妖气无处躲藏,那道士竟扔出灵符朝他追了过来,元气大伤,源峻策凭着最后一丝力气闪开,再度凭空消失。
    松崖收回八卦仪。
    灵符的感应距离只有方圆一千米,符变成了普通的纸,看起来,这妖早就知道灵符的事,躲藏在千米之外了。
    乌云完全盖住了明月,稀薄的月光被遮挡,树梢下透不进光线,黑暗中藏着一具奄奄一息身体,在静谧的深夜里,用极快地速度颤抖着呼吸。
    源峻策颓唐低着头,弓下腰,滴流的血,落在他脚尖一片树叶上,额前的碎丝遮蔽双眸。
    他无力张着嘴,右手摁住心口,任由一滴又一滴的血往下流。
    过了许久,才吸进一口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抬起头,嘴边的血液凝固成鲜红色,美色凄凉,勾出一抹自嘲瘆笑。
    能让他受到这种程度的伤害,绝不可能是凡人。
    真有意思啊,真是有意思。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开始抖起肩膀,喉咙里发出妖异怪声,仔细听才听清,他是在笑。
    “哈哈,哈哈哈!”荒谬的笑声,惊动树梢缠绵的鸟儿,慌张扑棱翅膀,四处逃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