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从早上就开始忙碌，乔玉溪自己也饿了，装了一碗饭，爱吃的菜夹了小半碗坐在小马扎上吃饭。
    看见乔玉溪吃饭，又眼见菜烧得差不多了，乔玉珠紧随其后开始吃饭。
    乔玉溪瞥见乔玉珍红着眼睛，微微撅起嘴，双手背到身后生闷气。她面前摆了一碗饭，动也没动。
    “玉珍，你为什么不吃饭？你想吃什么菜自己去夹。”
    “我不吃，我才不要蹲在厨房里面吃饭。”乔玉珍声音里面全是怨气，“妈妈，为什么我不能够坐桌子上吃饭？”
    徐美丽还未说话，乔奶便先横了一眼，“你这个犟种，桌子上有客人，哪里还有位置给你坐，桌子角都挂不上。有菜有肉还塞不住你的嘴。”
    三孙女的小姐脾气，都是老三媳妇惯得。
    徐美丽端起碗，小心翼翼的安慰，“玉珍，乖，妈妈给你夹了你最喜欢吃的小肉丸子。”
    “我不要！我不吃！奶奶不喜欢我，奶奶不让我上桌吃饭，我回去告诉姥姥。”
    被娇惯长大的乔玉珍受不了委屈，房间又黑又暗，上厕所不方便，奶奶好凶。乔玉珍哭闹着要回家，她不要待下去了，她要姥姥。
    乔奶举起手上的擀面杖，凶悍如同钟馗，“你再哭一句试一试？”
    乔玉珍怯怯的缩在徐美丽怀里，像受了惊的兔子，眼中含了一包眼泪，愣是不敢掉下来。
    乔奶一把抢过饭碗，舀了两勺猪肉汤汁两勺南瓜汤汁，勺子一搅拌。
    饭菜汤汁混合在一起，直接放在乔玉珍面前，“给我吃完它，不然我用擀面杖塞你嘴里，也要塞完。”
    乔玉珍害怕的拿起勺子，抽抽泣泣眼泪混着饭菜吃了起来，老委屈了。
    乔奶威逼乔玉珍吃饭，每天都要上演一遍，乔玉溪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徐美丽暗中瞪了乔玉溪一眼，好端端的说什么吃饭，这不是给珍珍找骂。
    乔玉溪：“.”
    她真不是故意的，就这么随口一提。
    不过今天的梅干扣肉真好吃，薄薄的一片，软烂香糯又不油腻。
    还有粉丝肉丸，滑溜溜的小肉丸，一口一个，猪肉有嚼劲，加了米粉格外松软。
    “阿奶，菜烧好了，你也快吃饭吧。”
    “锅里还剩最后一个豆腐汤，马上就要烧好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习俗，当地不管摆喜酒还是请客，最后一道菜都得是豆腐汤。
    两大碗豆腐汤盛好，锅里面还有不少。
    “阿奶，给我半碗豆腐汤。”乔玉溪又装了半碗饭，凑了过去。
    白玉豆腐，翠绿青菜，点缀着葱花。
    刚出锅滚烫滚烫，连手上端着的瓷碗都烫手。
    汤泡饭，乔玉溪吹了吹，小小吃了一口，热乎乎进心头。
    乔玉珍眼馋，巴巴的看过来，好像很好吃。
    “奶奶，我也要吃豆腐汤。”
    “把碗端过来。”乔奶舀了小半碗，警告道：“必须吃完，不然我灌进你嘴巴里。”
    看着上面冒着热气，乔奶难得说了句关心的话，“端碗的时候小心点，烫。”
    “砰！”
    “啊！”
    碗碎声，乔玉珍尖叫声同时响起。
    “发生了什么事？”外面吃饭的人跑了进来。
    乔奶压制着怒气，“你们去吃饭，没什么大事情，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你们去外面继续吃饭，还剩最后一个豆腐汤。”
    乔奶气的脸色铁青，要不是顾忌着客人在，筷子头都快要敲上乔玉珍的脑袋上了。
    乔玉珍鹌鹑一样缩在徐美丽身后，恐惧的直颤抖。
    “这么大的人了，吃个饭还能够把碗摔了，你说说你还有什么用？好在冬天穿得多没有烫着。”
    乔奶朝着徐美丽低声吼了一句，“木头人一样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拾了。”
    “是是是，我这就收拾。”徐美丽低声下气，不敢对乔奶如何，却横了乔玉溪一眼。都是这个祸头子惹出来的事情，好端端的带头喝什么豆腐汤，不然也没有这一遭。
    乔玉溪：“.”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神经病啊你！
    哪家的粮食都是数着吃，摆酒请客一顿饭意思意思图个喜庆。
    众人酒足饭饱之后，三三两两的回家了。
    今天这一顿吃得好，比大过年还吃的有味道。不仅肉菜多，乔家的手艺也顶好。往后家里面摆酒请客，倒是可以请乔家来帮忙，菜烧的好吃，摆酒也体面。
    季青荷也跟着季家人回去了，离开前转头看向乔玉溪。
    半下午的太阳晃的人眼睛疼，就这一眼，季青荷生出了心魔。
    乔玉溪穿着洋气，长腿纤瘦背脊挺直，气质斐然完全不似农村里的姑娘。她命真好，有个领导的爹，还有个给她钱花的未婚夫，自己也考上了华大。
    学校里的时候，乔玉溪手上常常戴手表，一块一百五。今天端菜进新房的时候，季青荷注意到，她手腕上漏出小半截是个白玉镯子，也不知道多少钱。
    季青荷垂下眼眸，想到过年前，自己眼巴巴想买一块电子手表，便吃了她娘一顿排头，从青元县回来一路骂到家门口。年头都过了，她娘还时不时溜到嘴巴上说，嘲讽的姿态，让季青荷格外的丢脸。
    乔玉溪手表、镯子轮换着带，她却连个电子手表都可望而不可及。
    真的是同人不同命吗？
    季青荷不甘心，这份不甘心烧的她晚上都睡不着觉。
    上了个厕所，听见爹娘房间里面还有说话声，季青荷下意识放轻脚步。
    “当家的，荷儿都大姑娘了，你还准备让荷儿继续读书下去？”
    “之前不是商量好的吗？让她多考几年。荷儿成绩好，我原本打算着让她读个高中毕业，好给找个好婆家。哪里想到好运气会碰上高考，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季青荷唇角微微上翘，心里涌入一股暖流，她爹还是疼她的。
    第318章 卖大学通知书
    整个季家大队，就季青荷一个女孩子上高中。哪怕是她弟弟，也是因为成绩差没有考上高中，不得不扔下课本离开学校，跟着父母干活赚工分。虽然她娘颇有怨言，却拗不过支持她的父亲。
    季母吹捧道：“还是当家的你有远见，谁能够想到那一张轻飘飘的纸，就值五百块钱。让荷儿继续去考试，多考几张啥通知书卖出去，咱们家往后不用干活也吃喝不愁了。”
    “这件事情你口风紧一点，千万不要让荷儿知道了。荷儿读书辛苦，家里面的杂活也别让她干，早上煮个鸡蛋给补补身体。”
    站在屋外的季青荷手脚冰凉，一颗心寒骨透彻的冷。
    冷风不知道吹了多久，整个人如坠冰窟。
    大颗大颗的眼泪泉涌而出，原来她不是没有考上大学，而是大学录取通知书被家人给卖了。
    区区五百块钱，就买断了她读大学的路。
    恍恍惚惚季青荷也不知道如何躺回床上的，睁开到天亮。
    乔家，乔玉溪正在喝稀饭。
    今天她奶做了油煎红薯菓饼，红薯粉加水，切了豆芽碎酸萝卜碎韭菜碎搅合，沿着锅边倒入，薄薄的一层，熟透之后晶莹剔透。咬上一口，q弹q弹，里面有包裹着馅料，不至于味道单调。锅底部分微微糊了，也是满口焦香。
    “阿奶，今天这个好吃。”
    “这玩意费油又粘锅，要是不好吃，我整它干什么。”
    乔奶煎了整整两大盘的红薯菓饼，都被抢的一干二净。
    “一个个饿鬼投胎似的，下次就切一碗咸菜疙瘩，看你们还抢不抢。”
    季桂花低着脑袋，很是赞同乔奶的话。这么一大家子，整天这样胡吃海喝，家里面就是金山银山也得吃光。必须省着点吃。
    “娘，今天中午的饭菜，我来做吧。”
    乔奶乐的清闲。
    乔玉溪怎么也没有想到，吃早饭的这么会功夫，季青荷找上门来了，而且专程来找她的。
    “季青荷？你找我什么事情？”
    她们的感情，好像没有这么好吧。
    “我们能单独聊一聊吗？”
    季青荷也不知道为何来找乔玉溪，从昨晚知道消息，季青荷最初是愤怒，随后心灰意冷的绝望。
    质问什么？她一片光明的未来，就被人用五百块钱换走了。然后呢？和家里撕破那一张脸后，她又能够怎么样？
    原生家庭处处算计，如同在她心口绑定了个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轰然爆炸。
    “我昨天晚上才知道，原来我考上了大学，只是被我爹娘给偷偷卖了。我家盖房子的钱，我弟娶媳妇的钱，都是卖掉我通知书换来的！他们将我瞒的死死的，还打算继续让我高考，卖通知书发大财。”
    憋了一个晚上，季青荷太想找一个人倾诉，吐露所有的委屈和心酸。
    乔玉溪：“.”没文化，真可怕。一牛二卖，怎么可能？
    “额，你太可怜了。”
    季家人的行为是违法的，但乔玉溪不愿意多管闲事。
    周瑜打黄盖，轮不到她出头。
    乔玉溪不管也不问，季青荷也说不清为何心底有丝遗憾。
    “那是我的大学名额，我说什么也不会让给别人的。”
    季青荷捏紧拳头，消瘦的脸上充满肃杀，苦读多年，绝对不是为他人做衣裳的。
    理想巨人，现实矮子。
    冥思苦想一整晚，季青荷都未曾想出好办法，将录取通知书给抢回来，甚至连通知书卖给谁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