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与鱼(就他嚣张吗) 第29节
作品:《烈日与鱼(就他嚣张吗)》 顾语真转身开口,“刘爷爷,您也在这?好巧。”
刘爷爷看向远处几个老者,“老战友聚一聚。”他说着又看向露台外坐在轮椅的人,“你认识小周?”
顾语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外面,落在那个年轻男人身上,摇摇头,“不认识,只是听到一些事,觉得对我朋友不公平。”
刘爷爷看了一眼周言砚下面空荡荡的双腿,“你也知道之前的事了?”
顾语真准备喝酒的手微微一顿,看向刘爷爷,“您知道?”
刘爷爷拄着拐杖,想起当时的情形,似乎现在还有点后怕,“阿涉是奔奔救的,如果那个时候奔奔没有发现土堆里埋着人,估计今天就没李涉这个人了。”
顾语真端着酒的手一僵,面色忽然有些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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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半个月的阴雨天过去,部队也安排了外出训练任务。
这次任务分十个小队,三人一队。
李涉和部队里的两个兄弟正好组成一队。
因为连续的暴雨,上坡湿雾路滑,开车上去很危险,只能下车徒步前行。
三个人都是行动派,直接背上包,弃车往前走。
李涉下了车,发现路边有细碎的泥土石子,和路上石子的颜色完全不一样。
他抬头看了眼前面的山体,似乎什么动静都没有,可再往前走,这些石子越来越多。
李涉停下脚步,看向后面两个人,“这条路不能走了,泥土太软,这几天雨水下来,肯定会有滑坡,我们换别的路走。”
周言砚看了眼天色,距离任务结束,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如果换路走,那就意味着胜利的结果是别人的。
“不行,车已经不能开了,只能走这条近道,否则目标拿不到。”
“目标重要,还是命重要,换路走。”李涉没有时间多废话,直接开口。
“你觉得无所谓是你的事,如果你要换路走,那你自己换,我就走这条路!”周言砚看向旁边的赵钊,“你怎么样?”
赵钊思考片刻,还是任务重要,“我还是走这条路吧。”
李涉微微敛眉,有些不耐烦,“听不懂人话吗,山体滑坡了你们走得了吗?”
“这只是你的判断,如果没有山体滑坡呢,我们的任务怎么办?”周言砚很坚定,不打算退让。
“那要是有呢?”李涉慢慢问。
周言砚没有再开口,转身就往前走。
赵钊上前按上他的肩膀,“阿涉,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出点成绩让家里看吗,还是一起走吧。”
李涉懒得多说,“我已经说很明白,要走你们走,别后悔。”
赵钊见李涉不走,叹了口气,也不再开口,转身离开。
李涉见他们不听劝,也懒得理会,转身回去,上车直接往另一个方向开。
才没开多远,后面就传来山石滑落的声音,忽然,“砰”得一声巨响,山体滑下,巨大的烟尘滚滚,隔得远看得一清二楚。
李涉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真倔!”
他拿过车上的对讲机,掉头往回开,“你们怎么样了?”
对讲机那边杂音,紧接着断断续续传来声音,“我们这边没事,就是阿钊手被砸到了,阿涉,你快回来,快叫部队!”
李涉打开了车里的通知报警器和定位,猛踩油门,回到原来位置,拿过救援绳,下车跑回原来的小山路。
山路已经被上面滚下来的石头堵住,这种情况很可能会发生二次滑坡,非常危险。
李涉看了眼远处山体情况,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第二次坍塌。
可能一分钟,也可能下一秒,只能和时间赛跑。
李涉很快根据定位找到他们位置,在路下面一个拐角,正好有地方给他们躲避落下的石头。
赵钊的手已经被压折,血顺着衣服渗出来,捂着伤口挣扎,“疼!”
周言砚腿也受伤了,两个人一身狼狈。
时间紧迫,李涉直接把救援绳绑在一边巨大的石头上,用力拉紧绳子,“快,我拉你们上来。”
赵钊手伤得很严重,周言砚直接把绳子绑在他腰上。
赵钊右手拉着绳子,双腿借力往上。
李涉拉着绳子,使劲把人拽了上来,才上来远处山体又开始滑落。
周言砚腿上受伤,根本没办法借力上来。
李涉拽着绳子爬下去,让周言砚拉着绳子,让他踩着自己肩膀,直接扛起往上。
上面赵钊拉住周言砚,才勉强把人拖上去。
周言砚上去以后,两人又连忙扔下绳子,“阿涉,快!”
可绳子才刚刚扔下,后面又一阵巨响。
李涉头顶这块土壤猛然裂开,突然坍塌下来,他只能往里面空隙避,泥土石头哗啦啦往下直接埋住出路。
李涉靠外侧半边身子被石头划伤,头被砸了一下,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阿涉!”上面两个人吓到。
李涉头一阵晕眩过后,浓烈的血腥味传来,他才稍微清醒过来。
“阿涉,你拽紧绳子!”
周言砚和赵钊连忙徒手去挖土,可挖到一半,不远处又一块山石滑落,连地面都震动了。
越来越危险,随时都有可能被活埋。
赵钊突然停下动作,伸手抓住周言砚的胳膊,“不能呆下去了,必须走!”
李涉听到这话,濒临死亡的感觉让他喘不过气,他想站起来,却发现前面一块石头斜下来,正好成一个倒三角的空间。
但他只能以很难受的姿势卷曲着,其余空间全部堵死。
赵钊听到远处山体动静,“我们走!”
“可是他会……!”会死的。
“挖不出来的,快点!”赵钊拉他,“别管了,阿砚!”
李涉伸手去拽绳子,虚弱到没有力气,“阿钊,言砚,我在下面……”
周言砚听到声音,嘴巴张了张,到嘴边的话,却没有说。
两个人心里都清楚牺牲一个人比三个人都死,哪个轻,哪个重,会算数的都能数明白。
上面忽然安静下来,脚步声传远。
李涉微微一顿,拉着手上的绳子,轻轻一拽就拉了下来,绳子上全是他手上粘腻的血液。
那边没有人拉着。
上面没有了动静,只有石头轰隆隆砸落,远处汽车启动声响,声音越离越远。
“周言砚?赵钊?”
没有人应。
李涉脑子空白了一瞬,他抓着绳子,有些茫然,视线里一片漆黑,没有人,也没有声音,只有他自己和越埋越厚的土。
幽闭的环境下,濒临死亡的恐惧第一次笼罩下来。
他紧紧拽着手里的绳子,整个人慢慢缩成一团,眼角慢慢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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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语真不敢再听,她无法想象在那种情况下呆着,他那时才多大,却在面临死亡的时候,还要经历可怕的人性。
顾语真眼底有些热意,“那……那为什么不说出来?”
“怎么说?去找人,两个人都没逃成,全都半死不活,这火冲谁发,找谁说,还不是得自己吞?”
顾语真微微咬唇,有些苍白的唇硬生生被咬出血色。
刘爷爷说到这,用力拄了一下拐杖,“这两个还是他从小就见过的,在部队熟起来,关系要好得不行,没想到商量好了丢下他,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找老李,赵钊没了,估计这陈年旧事又要翻出来折磨人。”
何止是翻出来,简直是又有一次把他推向那次,不止是对死亡的恐惧,还是对人性的……绝望。
他明明没有错,却一个字都不能解释,明明是兄弟背弃,却因为他们变成这样,而无法开口。
“现在那两个人只剩下周言砚,说不定哪天受不住打击自杀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周言砚是真的可惜,本来是周家后备役,多风光,现在变成这样,我要是被兄弟弄成这样,绝对反目成仇。”
“周言砚做人体面,心胸宽,变成这样了还劝自家人不要去找李家麻烦,要是我,绝对让李涉赔一双腿过来。”
周围看见周言砚出来,几乎没有停止人对李涉讨论,所有人都幸灾乐祸地认为就是李涉给李家丢了这么大的脸。
李涉这样的天之骄子,从来顺风顺水长大,出了这么大的事,谁不想看这个热闹?
顾语真听着这些窃窃私语,慢慢调节呼吸,呼气。
她才听了这些人几句,就已经压不住冤枉和愤怒。
他怎么受得了这么多年被身边人不断的骂,他那时明明才十几岁。
顾语真越想越心疼,可她那个时候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包里手机响起,她才回过神来,她拿出手机,是林荍的电话。
“荍荍?”
“真真,霍圾有事找你帮忙。”林荍那边乖乖地说。
顾语真有些疑惑,那边已经换了人接电话,温和开口,“语真?”
“班长,有什么事吗?”
“我打不进去阿涉的电话,应该出事了,能麻烦你去他家看一眼吗?”那边温柔开口。
顾语真当即从沙发上站起来,看向手机时间,他走了好像也快有一个小时了,“他住哪里?”
“江懿别墅,钥匙他通常都压在地毯下面,你翻起来就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