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刚才那句话真的是他随口借鉴的。
    慕织试图说点什么, 或者做点什么缓解一下自己的心思，可这时候好像说什么都会情不自禁流露自己的心声。她低垂着眼睛, 心事重重地摆弄前面的车载音乐按钮，打开后又担心打扰他开车，闷头径自关上。
    “想听音乐？”他忽然出声问。
    她坐直身子，摇摇头，“不想。”
    “那是想听相声？”
    她又摇头。
    叶舟默了默, 说道：“听广播吧。”
    慕织：......
    电台里的磁性低缓的男声流淌在车厢里，刚才别扭的感觉渐渐消失, 她偷偷侧目扫了一眼身边从容不迫的男人，有些蔫蔫的耷下肩膀。
    好像别扭的只有她自己。
    十几分钟后, 叶舟的车子停在慕家别墅外，慕织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
    刚推开车门，她听叶舟问：“需不需要我一起？”
    慕织回头，对他笑笑：“我自己可以, 您在车上等我一会儿。”
    她跳下车, 欢快的朝里面走去。望着她的背影，叶舟弯唇笑了，他又看到了曾经那个阳光开朗的女孩。
    咖啡厅那次见面, 他从她身上感受到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气息, 死气沉沉, 显然不如现在可爱。
    叶舟目光温柔，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微微失神。
    很快，他看到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进入视线，看到他后高兴地扬了扬手上的户口簿，“叶先生，你看。”
    外面气温有点低，她的鼻尖微红，但一双眸子明亮清澈，叶舟心头一软，把空调温度调高，温柔地看着她，问：“有没有为难你？”
    慕织摇头，“没有。”
    傅芸茹巴不得她赶紧消失在慕家，又怎会阻拦。
    户籍科的手续流程办得很快，慕织还在自助拍照机上照了身份证，拿着新鲜的证件，她心中复杂极了。
    照片上的人笑靥如花，脱离了慕家，她的确应该开心。
    慕织把证件小心翼翼放到包里装好，语调轻快道：“还有时间，我们去看设计图吧。”
    叶舟‘嗯’了声，偏头观察了她一会儿，见她的情绪没有明显的波动，这才启动车子。
    黑色轿车穿梭在城市繁忙的街道，驶进一片商务区，最后停在一栋十层楼高的办公楼前。入眼的楼身上是简洁夺目的logo，‘巨澜科技’四个大字显眼又气派。
    慕织怔怔地看了片刻，“这里是......”
    “巨澜。”
    她错愕，“巨澜不是互联网行业吗？”
    叶舟笑笑，“你可以相信巨澜的设计师。”
    虽然巨澜从事的互联网，但它的员工都是从各个行业高薪挖来的，以设计师举例，它并不局限于平面或者游戏的设计，在建筑、室内、甚至景观和包装都很擅长，所以当初他才会把老房子这件事交给百里稷。
    看小姑娘还在傻愣着，叶舟失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进去吧，眼见为实。”
    慕织对巨澜不了解，她也是前段时间通过‘恰播’这个直播平台才知道这个公司的。她听白芊羽提过，巨澜是互联网最近几年的奇迹，它悄无声息，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在临城崛起。曾有人查到它的注册资金雄厚，在人才薪金方面更是慷慨大方，但用人条件也相当苛刻。
    巨澜的办公楼实行刷卡进出的制度，慕织跟着叶舟停在一排通道闸前，她看叶舟掏出了一个硬卡片，感应了一下，‘滴’一声闸道打开。她愣愣的，忘了随着叶舟进去。
    楼里断断续续有人进去，有西装革履的男士，也有干练的职场女精英，他们有的匆匆忙忙从身边经过，也有的会回头朝他们投过来几道视线。
    闸道又合上，叶舟回头，看到站在外面的傻姑娘。他情不自禁的弯弯嘴角，又刷开，朝她招了招手，“愣着干什么，过来。”
    “哦哦，好的。”慕织掐着时间，小跑着穿过了闸道。
    她实在好奇，忍不住问：“叶先生，您怎么有这个公司的门禁卡呢？”
    叶舟垂眼，见小姑娘满眼的不解，忽然起了逗她的心思。他悠闲地转了下手上的磁卡，不答反问：“我还有，你想不想要？”
    “您哪里来的呢？”
    “偷的。”
    慕织：.......
    您像是会偷人东西的贼么。
    她暗暗撇了撇嘴，小声抗议：“肮脏之物，您自己留着吧。”
    叶舟听到了，看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他低笑一声，说：“巨澜是我和百里创建的，虽然法人是我，但一直都是百里在管理。”
    旁边的脚步忽顿，他停下，扭头便看到小孩一副震惊错愕的表情。
    叶舟忍不住笑了，挑挑眉，戏谑的问：“怎么？我不像？”
    慕织摇头，诚实道：“感觉百里先生身上更有霸总的味道。”
    叶先生性情温和，身上缺少百里先生那种狠劲，总觉得会镇不住场子。
    “霸总？”他意犹未尽的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轻笑着说：“这个词有点新鲜。”
    她脸颊一热，不知自己怎么就把这种用词脱口而出。
    百里稷派助理亲自下来接，叶舟一进大楼就被助理带着直接上了专属电梯。
    公司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这栋楼上下的人经常打照面，生面孔一看便知，尤其是叶舟这种让人过目不忘的长相。
    而且，他是被老板的助理亲自迎上去的，这待遇，一般人得不到。
    有人好奇，围在一起问前台：“刚才那两人是谁啊？”
    前台美女摇头：“我这里没报备。”
    有人事部的同事经过，几人喊住她，热切的问：“公司最近有新员工入职吗？”
    “有啊，几乎每天都有。”
    “一个男人，长得很帅的有吗？”
    那位人事部同事认真想了想最近的档案资料，遗憾的摇头，“不过市场部倒是来了一个美女，眼带风情，很会勾人。”
    ......
    她们对女人不感兴趣，就想知道刚才的男人是何方神圣。
    踏入百里稷的办公区域，空间宽敞大气，灰白色的背景墙硬朗却又不生硬，四周很有工作的氛围感。
    但是，慕织觉得环境过于冷淡了。这层静悄悄的，茶水间门口有几盆一人高的绿植，生长茂盛，往前是会客厅，几窗明净，面积很大摆设齐全。三三两两的人从旁边的秘书办里出入，每个人的表情都严肃认真，看到林助理，都会恭敬得称呼一声‘林特助’。
    慕织情不自禁挺直腰板，莫名有点紧张。
    许是她紧绷的情绪感染到了叶舟，他偏头看了她一眼，倏而低声笑了下。
    林助理不明所以的看过来，见叶舟已敛了神色，他说：“叶先生，您去办公室稍等片刻，我们老板马上散会。”
    叶舟点头，跟着林助理进了办公室。他看了眼紧张的小姑娘，又看看候在一旁的林助理，笑了下，说道：“不用管我们，你去忙。”
    林助理一毕业就跟在百里稷身边，若没有几分察言观色的能力，他绝不会坐到现在特助的位置，他也观察到看随同而来的小姑娘有些不自然，于是吩咐秘书办送了茶水过来后便出去了。
    门被带上，沙发上的小人还腰背直挺、端端正正的坐着。
    叶舟笑了下，“好了，人走了，放松点。”
    慕织朝门口瞥了眼，紧张的情绪渐渐松懈，但还是坐着一动不动，她小声问叶舟：“职场上的人都这样吗？感觉好严肃啊。”
    “职位不同工作性质不同，像秘书办，对每一个电话，每一份文件都要严格对待，时刻保持十二分的热情和态度，容不得半点马虎。”
    他笑了笑，“如果你去设计部走一趟，氛围会好很多。”
    提到设计，慕织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她拿出自己的手机，从相册找到两张设计图，挪到叶舟身边：“叶先生您看看这个。”
    图上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叶舟扫了眼就知道是那套房子的设计图，但细看，并不是他之前发给她的设计。
    叶舟划了下屏幕，把两张都看了看，问：“你自己设计的？”
    虽然不是很专业，但大致的结构都一目了然。而且，设计上显得客厅简洁宽敞，空间大了不少。
    慕织指了指图，说：“我想把次卧当书房，客厅一切从简，不买太多没有必要的家具。”
    “次卧采光不行，当书房有点不合适。”叶舟指了指主卧的位置，“这间面积大，可以在这里打造一个书架和书桌。”
    “那这样呢？”慕织在手机软件上大概画了一下图，又递给叶舟看。
    “也不错，一会儿再听听专业设计师的意见。”
    两人凑在一起讨论，直到办公室门口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他们才停下看过去。
    百里稷打了领带，深蓝色西装外套敞着，看起来比上次又冷淡了许多，尤其此刻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她如坐针毡。
    慕织赶紧从沙发上起身，礼貌道：“百里先生，打扰了。”
    百里稷对她扯了下嘴角，下巴朝沙发一抬，“坐吧，别站着。”
    她看他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坐下，余光不经意一瞥，瞧见他的办公桌上也有一个相框。慕织目光顿了顿，很快认出照片里的女孩。
    那是叶先生书房合影里的女生。
    她环着男孩的腰，抬头巧笑嫣然地望着他，而男孩搂着她，头微微低着，眼里流露着浓浓的爱意。
    这个男孩，是百里先生。
    慕织没敢在上面过多停留，很快移开视线，他悄悄看了百里稷一眼，然后若有所思地挨着叶舟坐下。
    百里稷看了看两人，目光最后停在叶舟身上，似笑非笑的问：“聊什么呢？”
    氛围挺和谐。
    后者瞥了他一眼，淡声：“你说呢？”
    百里稷耸耸肩，“我怎么知道？”
    你们说悄悄话又没告诉我。
    慕织收回思绪，及时出声：“我和叶先生在聊房子设计的想法。”
    “谢谢您百里先生，您这么忙，这件小事还要麻烦您。”她诚心道谢，又真心觉得过意不去。
    百里稷不甚在意，“没事，正好公司有专业的设计师，况且……”
    他故意拖长尾音，看着叶舟，别有深意道：“……都不是外人，别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