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了，言玥心里想着明天去书楼的事，转身刚走到自己房门口，隔壁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
    屋子里没有照明的灯盏，只有外面墙壁上留着两支火把照亮。
    春黝黑的脸庞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有些严厉肃穆，她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言玥，语气凝重中带着些许警告：“身为圣少女，未来圣女的继承者，居然跟一众奴仆说说笑笑如此亲近，实在丢人。像你这样没有信仰的外乡人，不懂规矩就算了，以后不许这样了，连累得我也失了身份。”
    言玥歪头，满脸茫然地回望她。
    什么？什么奴仆？什么身份？
    要说春有什么特别的身份来历，在上山的路上她不是也在冬奴面前极力表现吗？多得冬奴一个眼神就能打鸡血似的激动半天。
    不过是刚上山不到一天，怎么跟冬奴她们走得近就是有失身份了？
    言玥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否则同一个人，怎么能变得这么快呢？
    面对言玥不解的神态，春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啪一声关上木门。
    反正该说的她都说了，这外乡人要是不听，可就怪不到她了。
    睡前这一遭，言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回屋后铺好白天晒过的棕衣，再铺上草垫，第一天，很多东西都紧缺，还没找到替代品，只能先将就着。
    言玥和衣躺在地铺上，透过卷起来没有放下草帘的窗户看外面的夜空。周围很安静，只有偶尔的风吹过树叶发出的哗哗声，夜幕上的星子越看越多，看得人眼花缭乱，不知不觉就跟着数了起来。
    一颗，两颗，三颗......
    不知哪里远远传来了隐约的鸟叫声、野兽声，言玥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一只浑身漆黑，只眼珠子红如玛瑙的乌鸦悄无声息落在窗台上，默默注视了熟睡的少女许久，像是也困倦了似的，缓缓闭上眼睛缩起脖子站在那里不再动弹。
    第11章 乌鸦砸花
    博学者多思。
    在当前的环境下来说，圣女无疑是一位博学的老太太。
    到了她这个年纪，虽然依旧保留着对世界的探索心以及对未知学问的学习欲，可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了找一位能够继承自己一切的后来者。
    除了作为圣女应当保有的对神灵的忠贞与虔诚，圣女私心里也希望继承者能好学、善学。
    所以当言玥表示想要进书楼的时候，即便她只是想要查找关于神灵、神鸟的信息，圣女依旧品尝到了一丝惊喜，温和的老太太都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热情和积极，“当然可以，随时都可以，如果有不懂的，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神殿的书楼就在一座特意垫高了地基的石头房里，因为下面有一层类似吊脚楼的样式，看起来还真像是“楼”，名字倒是取得一如既往的朴素直白。
    这会儿大概还没出现“锁门”的概念，言玥在秋奴的带领下来到书楼，推开门就进去了。
    书楼里摆着两层简陋木质结构的书架，书架底部离地面有一点距离，摆放在屋子中间，上面的书并没有多少，种类却堪称繁多。
    靠近门口的书架上有新鲜的羊皮卷，往里走，架子上还有古老的树皮、骨头、龟甲甚至石板。
    言玥好奇地翻了翻，发现越往里的古老“书籍”越是用图画记录居多，渐渐地，代表某种含义的字体也多了起来。
    让言玥惊喜的是，目前圣女用的文字竟然跟她所熟知的象形文字有许多共通之处。
    念书的时候谁没个中二文艺复古梦呢？
    自己写古诗，学古字体，甚至考究古雅言。
    言玥就恰好曾因为好奇学过甲骨文象形文等远古文字，现在从记忆的深处挖出来一对比，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这些文字她差不多都认识。
    “部落之外的人，也是用这样的文字吗？”言玥好奇地问秋奴。
    秋奴苦着脸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圣女曾经想要教我们，可是我们都太笨了，学不会。”
    没有系统的认知，要直接学这些歪歪扭扭图画似的字，确实有点困难。言玥安慰了秋奴几句，然后就迫不及待看起了书架上的书。
    最先看的当然是看起来最古老的石板书，上面全部是简陋的图画，跟秋奴说的神话传说差不多，一开始是大地裂开，天上还下着陨石火球，高山崩塌，洪水肆虐，植物都死光了，满地的动物和人类骸骨……
    图画都很简单，言玥看得很快，几分钟后，终于在一块石板书上发现了画面有些模糊的神灵和神鸟。
    他们都是以光影的形式出现在石板书上的。
    除此之外，树皮书以及老旧的羊皮卷上也有零星一些关于外面世界的记录，虽然只有寥寥几笔，言玥依旧能分辨出，外面的世界并不是她之前以为的地球历史时期某阶段。
    在最新的一卷羊皮书上，言玥猜测应该是圣女记录下来的，不管是八方神灵还是勇士、城主，都不是言玥所熟知的。
    所以这里确实是异世。
    失望有之，可好在已经有了之前一段时间的猜测，现在接受起来也不算太难受，言玥后很快调整好心态，重新发奋图强要竞争圣女的岗位。
    这里虽然条件差了点，可有山有水有食物，还能远离村民，不受婚姻生子的困扰。
    等以后她成了圣女，挑选到了继承人，说不定也可以找机会走出这片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人嘛，有梦想总归是好的。
    端正好心态，言玥拿了一卷记载着关于外面世界勇士、城池的羊皮书，离开书楼后去找了圣女。
    “之前在山下的时候我曾经询问部落的人，他们说部落里最年迈的人也不知道无边无际的森林之外究竟是怎样的。可是您在这卷书中却有提到外面的世界，我很好奇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圣女眸光微动，回首看向神殿的方向：“神灵全知全能，当你成为祂的祀奉圣女时，神灵也会赐予你神力。”
    言玥：“？？”
    所以圣女有神奇的力量？
    可惜圣女并不愿意说得太明白，只是给言玥一个鼓励的微笑，似乎是在鼓励她努力成为一名合格的圣女接任者。
    就这样，言玥开始熟悉起在神殿的日常来。
    除了定时定点的早晚课，其他时间都是可以自己自由安排的。
    隔壁的春依旧特立独行着坚持用跪拜祷告的方式表达着自己对神灵无限崇高的信仰，相比之下言玥这个“信徒”就显得格外不务正业了。
    对此，春每次遇到言玥，都会给她一个白眼，用以表示自己对言玥这等假信徒的鄙视。
    又一次在早起洗漱时接收到白眼鄙视的言玥：“......”
    默默埋头，双手捧了清水洗脸。
    去屋后泼水的时候，言玥看了下屋后大片空地，在心里计划着今天下午要清理出一片，放了木盆，将作为洗脸巾的亚麻布搭在她自己搓的草绳上晾起来。
    现在时间还早，可以出去走走。
    来了三天，言玥已经把神殿里的石头建筑都逛得差不多了，现在可以往外面一点点探索了。
    今天选择了神殿背后的森林。
    大概是因为在山顶，森林并没有远方的原始森林看起来那样茂密幽深，有晨光洒下，草叶上都是一颗颗圆润饱满的水珠。
    这里的空气如此清新，也不用怕露水里裹着太多尘埃。
    感觉有点口渴，言玥在路边扒拉下一片又大又圆、中心凹陷的叶子，叶子边卷起来，嘴凑过去，清甜的水珠就顺着叶面滚进了嘴里。
    抿唇露出个满足的笑，言玥哼起歌，转眼看见一簇盛开的嫩黄色野花，瞧着可爱又明艳，伸手就采了一小把。
    一路走过去，野花还挺多的，有孤傲独立在那里的，也有挤挤挨挨凑在一起的，挑选着颜色搭配了一大捧，言玥又摘了合适的草叶将它们扎成花束，捧着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忽然头上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同时一支洁白清香的花从她头顶滚落下来。
    言玥茫然地摸着脑袋抬头四顾。
    也没高大的树木在头顶呀。
    天上怎么会掉花下来呢？
    低头仔细打量这支花，别说，还挺好看的，六瓣花片簇拥着浅黄的花蕊，有点像放大版的栀子花，香味也很像。
    言玥没多想，捡起来就插到自己捧着的花束里，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十几步，头顶忽地又被轻轻砸了一下，又是一支大栀子花掉落下来。
    这下子言玥再傻也知道不对劲了。
    退后一步，转身四顾，什么都没发现。
    言玥迟疑了一下，转身换了个方向想走。可走了几步又倒了回来。
    不管是怎么回事，花都是无辜的，这么漂亮的花被摘下来，就这样丢在路边也太可怜了。
    还是捡回去吧！
    托二十多年科学教育的福，她也没往怪力乱神的方向去想，猜测大概是什么鸟类摘了花要带回家吃，结果路上掉了吧。
    然而很快这种想法就被打破了。
    因为换了个方向走的言玥又又又被这种话砸了头！
    终于，在捡起第四朵大栀子花的时候，言玥忍不住朝周围树林里喊：“喂！到底是谁在乱丢花花草草呀！”
    勤奋挥动翅膀飞来飞去摘花送花的黑鸟：“......”
    “呀——”什么叫乱丢花花草草，这是在讨好你懂不懂！
    忽然的鸟叫声吓了言玥一跳，转身就看见不远处一棵小树上站着一只全身黑漆漆的乌鸦，乌鸦嘴上还叼着一支没来得及丢来砸她的花。
    好了，这下罪魁祸首露出真面目了。
    可言玥还是觉得有点魔幻，一只乌鸦，在用花砸她？
    动物界有很多聪明的动物，这一点言玥当然知道。
    有些动物还很记仇，言玥也知道。
    可是她不明白的是，自己一路走来，是哪里无意中得罪了这只乌鸦吗？
    第12章 乌鸦小黑
    彼此沉默地对峙了一会儿，没看出来乌鸦对她有什么恶意，言玥也大概猜出来人家砸她花不是出于报复心态了。
    可是另一种猜测就委实有点儿自恋了，便是这里周围没其他人，言玥都不好意思承认，只能试探着询问：“这些花，是你送我的吗？”
    莫名其妙得到一只鸟的喜爱，哪怕它是一只黑漆漆有点小丑的乌鸦呢，这也是动物之爱呀，言玥又不是迪s尼公主。
    乌鸦歪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飞过来把它嘴上那支花插在了言玥怀里的花束中。
    很好，这是用行动表明，真的是来送她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