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做梦 第13节

作品:《白夜做梦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
    程京闻退房的时候前台几个小姑娘的眼光在他们之间滴溜溜地打转。
    有些探究和八卦的意思。
    毕竟英隽的男人和漂亮的姑娘的不清不楚先天就带一些故事性。尤其前情还是午夜不期而遇的桥段。
    杜窈察觉,便站远了一点。
    看看套房的价位表,把钱转给了程京闻。他没收,退了回来,杜窈就又给他转了一次。这回刚抬起眼,就瞧见他没什么意味地笑笑,收下了。心里安定一点,低头,要叫车去码头。
    程京闻走过来:“我送你。”
    “不用。”杜窈拒绝了。
    她觉得事情有一些隐隐的不可控,下意识有些排斥再跟程京闻更多的交集。
    程京闻淡声:“老爷子嘱咐的。”
    杜窈:“爷爷又不在跟前,你电话里装个样子就够了。”
    程京闻正色:“我一般不骗长辈。”
    这话简直鬼扯。
    杜窈以前可见惯了他在床上腾出手去接家里的电话,气定神闲地编织各种假话。
    杜窈直直地注视他——还是回来这么久,第一次这样不避讳的仔细地打量他,试图找出一些不良居心。
    程京闻神色无波。
    良久,杜窈声儿又小又绵地问:
    “程京闻,你不会还喜欢我吧?”
    作者有话说:
    #被前女友发现我还喜欢她怎么办,在线等,急得要死#
    第7章 白夜
    大厅里吊诡的静。
    杜窈问这话,几乎是心里想法刚往这上边靠便脱口而出。顿了两秒,才意识到说出来有多荒唐。心下慌,面上强撑着睁大眼睛盯他,装得是开玩笑的模样,云淡风轻的。
    程京闻有那么短暂的片刻没有说话。
    仅仅直盯着她。
    似乎是不太确信自己的耳朵。
    半晌,向来没什么情绪的脸上露出比她更加不可思议的神情。
    一字一顿:“你做梦?”
    -
    杜窈在车上乖乖坐着。
    刚才程建南适时打了一通电话,杜窈没说几句,便被程京闻接了过去。
    手机在他手上,杜窈只好跟着。
    转几圈,到了停车场,里头一辆黑灰色奔驰亮了灯。
    恰好程建南去跟她说话,要她在花都岛多看着些程京闻——似乎是要去取什么古玩,别叫他磕碰坏了。
    杜窈应承下来。
    再回过头,就已经稀里糊涂地上了车。程京闻从下拉的车窗拿走手机,很淡地看她一眼,或许在笑她口是心非,说不要送的人自己主动坐上车。
    杜窈立刻瞪了他一眼。
    气鼓鼓地去推车门,纹丝不动。再抬头,程京闻已经走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左手食指晃了一圈车钥匙。
    ——故意的!
    杜窈不高兴地踢了脚车垫,裸粉色鞋尖碰到翘起的边,发出轻微的噼咔声。
    程京闻回头看了一眼副驾驶座。
    杜窈已经安安稳稳地坐下,就是表情不大好,很有种被胁迫的不忿。
    他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转回身,头略偏,手机抵在肩膀上,空出两只手,慢条斯理地系上风衣的纽扣。
    声音沉:“昨天多谢您。”
    “免了。”程建南说,“但你这样,当心囡囡知道了跟你翻脸,她最见不得被骗。”
    程京闻:“我有分寸。”
    -
    杜窈在车里有些无聊。
    隔挡风玻璃往外,去望程京闻的背影。
    肩线宽平流畅,身形周正。饶是杜窈见过诸多模特,也挑剔不出他一点不好。
    杜窈对好看的人向来心软。
    短短几分钟,窝的气已经不多了。毕竟,前一晚还是程京闻收留了她,不至于要她睡便利店或者酒店大堂。愿意送一送她去码头,也是大发善心的举动了。
    杜窈自己都不明白,究竟在犟什么。
    头抵在车窗上。等一会,程京闻总算回来了。把手机递还给她,开车。
    路上没人说话。
    雨依旧绵绵地下,天光黯淡,四下阴沉得像蒙了一层灰色滤镜。
    杜窈不免开始担心今天是否会出船。
    一抵达码头,便冒雨跳下了车,箱子也没拿,急匆匆跑去售票处。
    工作人员正在落下窗口的挡板。
    杜窈感觉不妙:“今天是不出船了么?”
    “不了,”工作人员挥挥手,“船坏了,要修一天。”
    杜窈:“不是有两艘船吗,都坏了?”
    工作人员:“是喽,跑了十几年,部件都老了,上头特批这几天换新。”
    杜窈蹙起眉,细密的雨淋在身上,打湿脸侧的碎发。
    头顶倏地罩上一把伞。
    回身,程京闻手里还拉着她的箱子,明亮的奶油黄,跟一身黑的男人并排一起,违和又滑稽。
    杜窈正要给杂志方发消息,想起程京闻也要去花都岛,便也知会一声:“船开不了了。”
    程京闻扫了眼紧闭的窗口,没什么情绪表示。折身,言简意赅地叫她:“跟上。”
    杜窈不明白地眨了下眼。
    到底还是跟上,站在他掌伞的手的左侧,隔了不远不近的间隙。
    气氛有些微妙。
    鞋跟敲击木板搭构的码头,声音被雨盖过。杜窈低头,盯着步调一致的两双鞋尖发呆。
    “去花都岛做什么?”他的发问打破沉闷。
    “工作,”杜窈偏头去看海。乌蓝的浪汹涌地拍在岸边的礁石上,“顺便采个风。”
    程京闻略颔首,没有再问。
    雨水打落在伞面的声音很闷。
    杜窈轻抿起唇角。环顾周遭,和工作人员说的一样,停业几天,没有船只。
    “来这干什么?”
    “坐船。”
    “这又没……”
    杜窈一句疑问还没张口,就听见远远一阵很响的引擎轰鸣。扭头看,右边一艘游艇破出一片白色浪花,速度极快地靠过来。
    杜窈不由愣了一下。
    快艇很快停靠在码头。
    里头出来一位中年男人,先叫了程京闻一句“先生”,再抛锚固定船身,示意他们可以上来。
    程京闻跨进船里。
    杜窈跟在他后面,还在犹豫什么姿势可以不太狼狈地上这艘看起来很容易打滑的船。
    毕竟,脚上是五厘米的鞋跟。
    刚崴过两次的脚踝不太能承受再来一次。
    “还在干什么?”
    听见程京闻的催促,杜窈不满意地跺了下脚——真不会看情况,“我怕打滑,你来扶我一下呀。”
    惯听的命令语调。
    但她说这话的时候,细弯的眉上提,本就圆的杏眼更没什么棱角,好像不是命令,更像一种变相的撒娇。
    程京闻顿了顿,伸过来右手。
    三条掌心纹路向上,细密的雨一点一滴地落下,渗进去。
    杜窈倒没碰他的手。
    去抓袖子,皱起一整张小脸,很是英勇就义似的跳上了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