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举文里的反派女配 第22节

作品:《穿成科举文里的反派女配

    唯独只有自己的婆婆,却不怎么发声,只是时时刻刻关照自己,让下人给自己添茶添糕点。
    妙娘大概清楚这三位太太处事了,如长房太太聂氏,她常以谦逊仁厚待人,因此对自己的要求也非常高,做她的儿媳妇就要对自我要求非常高,以圣贤之意要求自己,否则就很难达到聂氏的期望。
    就从大范氏让五娘不战而退,足以见她是个很有谋略,又自视甚高的人,就如同她在内宅对吴老太君的奉承都似乎能说到老太君的心坎里,言语爽利的同时又不忘彰显自己的贤德,如三叔外放,她又送了衣衫和伺候的人过去,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精。这样的人对媳妇的要求非常高,但即便再完美的人,若在她面前不藏拙,也会令她不喜。
    倒是罗氏,虽然看起来在聂氏和大范氏之下,但她很能容人,对妙娘的身份年龄完全不嫌弃,还怕她吃不饱,暗中吩咐人拿糕点给她。
    这种人也许不算太出众,但难得的和众人都相处好。
    呷了一口茶,听罗氏道:“晏哥儿既成了婚,总不好晚上再住国子监,儿媳打算让他搬回来。”
    “倒也可,白日求学,晚上归家也正当。”吴老太君在这件事情上倒是很通情达理,况且老人家这几十年也不是白活的。
    程晏已经是会元了,再过三年,必定能正。
    他又不是真正的寒门士子,缺名师教导,吴老太君在这方面通融的很。
    妙娘大多数时候都是听着,又听韩氏夸她针线好,妙娘则笑道:“大嫂谬赞。”
    “这倒不是夸大之语,这种双面绣极是难绣也很花功夫,非一朝一夕能完成的。”韩氏拿起她送给自己的抹额,可能是因为她年轻些,用的是翠碧色打底,一支粉荷在其中,中间以碎琉璃作露珠,当真是巧思。更厉害的是背面则是喜鹊登梅,非常精致。
    过度谦虚等于骄傲,当即妙娘表示:“若嫂子喜欢,等我得空了,咱们可以一起做女红。”
    韩氏高兴道:“如此这般就好了。”她作为程晷之妻,当然清楚程晷和程晏的关系有多好,也盼着她能和妙娘关系更近一步才好。
    几人说说笑笑,很快吴老太君就道:“本想留你在我这里用膳,正好厨下特意送了海货来,不过你们今日新婚,我就不留你了。”
    妙娘红着脸告辞。
    走出门后,她脸上的红晕才散去。坐在暖轿里,她也想了很多,原本程晏应该和她分房睡,但是却同房了,程家长辈不仅没有反对的,反而还促成此事,都默契没谈,足以看出,她们是希望他们夫妻和睦的。
    下了暖轿,彩云忙上前介绍道:“二奶奶,咱们昨儿就是从这里进去的,这就是日后咱们住的院子了。”
    妙娘抬头看了一眼,院门口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大字【乐安居】。
    回到房中时,程晏已经坐在桌前等她了,见她进来,不免问道:“累不累?先坐下。我让她们传膳。”
    “嗯。”妙娘甫才坐下。
    妙娘早上起来的太早,因此吃饭时居然头差点埋在饭堆里,还好只有他们俩人用餐,程晏忙把她的头扶正。
    他忍不住道:“你要不要去歇息一会儿?”
    妙娘羞窘:“不能昼寝。”
    却见程晏笑道:“你又不是士子,便是昼寝又如何?不过歇息一会儿,何必这般拘泥。”
    “既然你这般说,那我等会儿就在榻上歪歪,大伯母让我下半晌去库房点嫁妆,到时候可得打起精神来。”她说罢,用手掩口,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她睡觉的方式似乎都和别人与众不同,大部分人都是正常躺卧,她不是,她侧着身子,一张脸埋入枕头上,舒服的时候还“嘤咛”一声。
    本以为妙娘方才会着急把院子里的人召集起来训话,就像他的嫂子们一样,他上头亲兄弟三个,都比他大很多岁。嫂子们当初个个进府,都是在他娘费氏面前温顺如鹌鹑,但在自己的后院却是个个都有手段。
    有的事先笼络人,之后慢慢铲除院子里的人,有的则是怀上孩子之后,再对妾侍们下手。
    在妙娘嫁进来之前,他就在想她到底是哪一种人。
    结果,现在觉得她好像哪一种都不算,就是这么清新自然的可爱,他拿起一本书在旁看着,慢慢的就看她的脸了,红扑扑的,跟苹果一样。
    妙娘算是很有时间观念的,说只休息半个时辰,让程晏喊她的。但程晏见她睡的熟,没喊她,她自己醒过来发现已经睡了一个时辰了,不由得埋怨他:“晏郎,你怎么不喊我起来?”
    看她睡眼惺忪,说话时眼睛里还含着泪水,一看就是还没睡好的样子。
    “嫁妆什么事情清点不成,想休息时则休息一二。”
    妙娘让下人打水洗脸,用帕子擦干脸后,她才道:“白日睡多了,晚上又睡不成了,长夜漫漫,又不能出去,总不能打发时候,还不如白日忙些,晚上倒床就睡。”
    说完,她又对程晏道:“哦,对了,今日太太那里同老太太说,日后让你从国子监搬回家住,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还是太太体贴我,我自然是高兴。”程晏心道,太学近来不少纳捐的学子进去败坏风气,他回来也好。
    妙娘不免道:“就怕耽误你的学业了,其实我虽然盼着你早日功成名就,实现你心中报复,但是又怕你太用功,这样损坏了身体。”
    闻言,程晏就笑道:“科举于我而言,小菜一碟,你不必担忧。我们这等官家子弟,缺的不是才干名望,而是官身罢了。我并不争一甲,故而不难。”
    他笑容中透着十足的把握,那妙娘就奇怪了,怎么书里说程晏是因为太过于用功,筋疲力尽才昏昏死去的。传来噩耗之时,当初程家还震惊了。
    也难怪程家震惊的,程晏从小名师教导,自身又肯吃苦,就比如程晷,都说他学问如何好,其实他和程晏同年,虽然在十五岁时中了在院试拿了案首,高程晏一筹,但程晏后来居上,成了顺天府会元,但是程晷在今年才中举,还不肯在太学住宿,程晏明明是这般锦衣玉食长大,诸多挑剔的人,他却肯在太学住了大半年。
    太学有些辛苦,她可是听顾安叙抱怨过,吃的菜大部分是水煮,也就那么一两道水煮的,吃肉更是难上加难,更有甚至连汤都是清汤寡水的,不知道方才还挑剔蛤蜊汤不够鲜的程晏怎么能够忍受的?
    再有程晏才学这般不错,又勤奋好学,其父又是朝廷大员,没有人会针对他,不说暗通关节,他也不想和寒门子弟争一甲,只要是进士出身就成,故而他本人才学不至于因为和林寒哲比着就学到油尽灯枯。
    就从昨天到今天,虽然才短短两日,妙娘其实觉得他根本就不是那种刚愎自用之人,也不是真的不顾一切去锱铢必较之人。
    这就令人疑惑了,既然不是书中因为和林寒哲比着读书而亡难道程晏的死因真的是另有情况?
    她看了他一眼,心想她今日真是本末倒置,全部想以后的事儿,若是程晏死了,那她以后还不知道如何呢?现在的她应该抓紧一切机会和程晏把关系弄的更紧密些,至于这个院里不安分的丫头或者是旁的,这些都是次要的。
    故而,妙娘灵机一动:“晏郎也陪我去看看嫁妆吧,我记得我爹陪嫁了好些书给我,你若欢喜的,只管拿来就是了。”
    “你说真的?”程晏本人虽然家中藏书颇多,但天下的书哪里有都看尽的,他早就听说老泰山不爱金银珠宝,就爱藏书,宁可食无鱼,也要买书来读。
    书比金银更重要,能传家的。
    妙娘笑道:“自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说完还狡黠笑道:“还有今日大伯爹爹三婶给的礼,我偷偷看了,大伯送的都是银票,晏郎,都给你。”
    程晏:你这是胳膊肘全部朝我拐吗?
    第36章 龃龉
    只要出门,就必须得换外出衣裳,尤其她是新妇,更要仪容整洁,这次又是换上一身胭脂红的宫样十二幅缃裙,虽然五月,但还得披一件夹衣,就怕着凉。在古代风寒可是会要人命的,又没有抗生素,很容易一命呜呼。
    妙娘同程晏一同去西库房,这里在乐安居的东侧,专门辟出来装置东西的,这里的管事嬷嬷介绍道:“咱们大奶奶的嫁妆在东库房,西库房一直是二房太太奶奶用的。”
    嗯,这倒是不错,聂氏果然有管理才能。
    妙娘让人给了赏钱给这里的管事嬷嬷,才道:“我这就进去看看,平日里还要多谢你们照料着了。”
    “二奶奶这是说哪里的话。”有了丰厚的赏钱,管事嬷嬷也不在意这些了,她甚至捏了捏,里面应该有一百个大钱,这不可谓不多了。
    程晏见她行事疏阔,与人说话有条理,还颇有气度,不由得暗自点头赞赏。
    进去库房后,妙娘也才第一次真的见到自己的嫁妆,她先拿了单子出来,让人开锁,先开了首饰,她的首饰倒是最多的,有几样以前在闺中不方便带,尤其是这种镶嵌宝石的,以前是小姑娘,带这些总觉得装大人,现在头发都梳上去了,反而要用贵重些的首饰压着。
    “你们把这几样步摇、挑心、分心、簪子都用盒子装起来。”
    再就是布匹,有的要赏人的,她让人搬出两匹好看的,到时候裁出来赏人。至于再有器物,就不是很多了,虽然爹娘对自己很好,但她还有四个弟弟,况且顾家的底蕴也有限。陪嫁的瓷器都是买的现成的,还有一部分是小范氏匀出来的,她是为了女儿五娘表示歉意,程氏倒是没有矫情都收下了。
    还有什么箱子、匣子这些倒是颇多,这是以前顾清沅在江宁时,因木材多,故而打造了很多,什么官皮箱啊、提盒这种就不说了。
    终于看到了陪嫁送的满满当当的书,妙娘对程晏道:“喏,你自己看看吧,就是不要送人了。”
    程晏随意翻了翻,有些是孤本,有些则是顾清沅做官体会,尤其是在睢州做知县时,他连跳几级,就是因为屯田有功,这里面介绍了不少兴修屯田法,灌溉之法,还有当时上官某某的性格品行以及有何功绩。
    寒门学子出头难,似顾清沅这样的南人在北方做官,做这种亲民官,官卑位置下,豪绅又多,他能崭露头角很不容易。
    甚至程晏一时看入迷了,还是妙娘催着:“晏郎你拿回去看就是,这里光线不好,对眼睛也不好。”
    她一边拿着香料在闻,一边对程晏道。
    程晏又看其中还有顾清沅少年时和弟弟顾清茂游玩山水的手札,他的诗作清新自然,还特别擅长画山水,这些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每到一处都会有对各地地形的描述,还有当地人粮价如何米价如何,足以看出他对老百姓的关怀之情。
    “岳父倒是个有抱负的。”程晏感叹。
    只可惜这年头出位的全部是那些言官,他们对大臣们监督很严厉,当年若非程家出手,顾清沅此等能吏恐怕早就陷入泥淖。越是能臣,越没有背景,就可以随意被攻讦,到最后做炮灰,这也是老爷子死之前就拼命要带他去见故旧门生,不管如何,总有一份香火情在。
    妙娘笑道:“那是肯定的啊,要不然我们家穷的都差点置办不起嫁妆了,父亲从小就是教导我们惜福。尤其是钱财虽好,但诗书传家。饭能饱,衣能蔽体即可,最重要的是不能不懂道理,我嫁过来时,父亲就说宦海浮沉,人生难以预料,让我既要能享受富贵,但穷困时依旧能纺布庖厨,同甘共苦。”
    没想到老泰山竟然如此通透,程晏内心极是欣喜,这样的女子谁不喜欢,他就在官宦人家长大的,哪有人做官会一直都屹立不倒,真的一路通畅。也就是他祖父曾经都被贬谪好几次,当年还好他老人家够坚强,因此后来成宰辅多年。
    但就这样,也从不给自己的父亲谋什么好处,以至于后来还让他过继小宗。
    贫困时能纺织庖厨,富贵时能坚守本心,程晏看着妙娘道:“此乃真知灼见,我虽然生于宰辅门第,但见过男子发达后忘本,也见过女子仗着嫁妆多颐指气使,有此岳父,也难怪妙娘不看重钱财。”
    妙娘连忙摆手:“人吃五谷杂粮,就有世俗欲望。我也不是就真的视钱财如粪土,只是我如今嫁给你了,一应物事都有,并不需要我为家业发愁,反而给晏郎更能有用。”
    “妙娘真是让我刮目相待,娶你真是我之福气。”程晏以前只是肤浅的看外表,当然对于妙娘约莫是美娇娘,但现在却又如此深明大义,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要再夸我,我是真的受不住了。”她旋即又清点了最后几项,见无异议,这才要和程晏一道回房。
    她是没想过自己只是动动嘴皮子,程晏居然把家底子都拿给了她,他对妙娘道:“虽然妙娘你不大看重钱财,但是这府上随处要打赏,更何况,你嫁我又匆忙,许多嫁妆还来不及采办,我虽然现在吃穿都在公中。可咱们妙娘不能寒酸了,我这里有不少珍稀奇玩,赏人或者自己把玩都是好的。”
    这里边倒是都是好东西,佛手白玉,还有几个玲珑剔透的柚子瓤好些这种很花功夫的摆件,妙娘对那柚子瓤是爱不释手。
    但除此之外,程晏手中并无钱财,甚至连地契也无。
    妙娘没有任何异议,倒是程晏主动解释道:“虽然祖父不给予我钱财,但是临终前却引荐我认识不少故旧门生。”
    这就是了,再多钱财不如人脉。
    给的钱财是明面上的,给多给少都怕他三个兄弟有意见,直接不给,他上头三个亲哥哥还能顾念这个小兄弟。
    “晏郎,祖父对你期望颇深。”
    一语道地。
    程晏笑道:“是了,我不似晷哥是经济事务颇通的,他既能文章天成,又有管仲之才,连稼轩也懂。”
    听起来程晏对程晷很是推崇,可妙娘却道:“我不管,晏郎在我心中就是最好的。”
    程晏不好意思:“我哪里有你说的这般好。”
    “你为人真质如一,勤学好问,又能欣赏他人好处,此不为大善么?”要妙娘说程晏也就是表面看起来风流潇洒,轻裘宝带,仿若世家公子,其实内里还是个淳朴的士子。
    “我听说世间能顶尖者,往往专一专注。”
    程晏听完她表达的意思了,就是说程晷虽然什么都通,但是学问是要专一的,这世上能成功者大多是专一者。
    他心底大喜,但嘴上仍旧道:“难怪大家都爱听好话,听妙娘一言,当我饮一碗蜜一般。”
    妙娘却真诚道:“我都是出自本心,哪里是刻意为了奉承你,我从不奉承任何人。”
    程晏一时欢喜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面上佯装说其他事情混过,还道:“那你就把我这些好东西收下。”
    他这样坚定,妙娘也只好道:“那这些东西就先存放在我这里,等日后你要取时找我拿就成。”
    “妙娘不要外道才好。”
    再有今日长辈们送的礼,大伯父最直接,直接送了两千两银票,公婆送的头面首饰,尤其以一对翡翠镯子最为名贵,三婶大范氏则送的一对金童玉女。
    吴老太君则送了一柄青玉如意,这些都让丫头们用盒子包好,一一登记造册,放入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