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下 第47节
作品:《玫瑰之下》 车内气氛略静,唯有窗外快速闪过的繁华夜景灯光,清晰地照在傅容与的侧脸上,离的格外近,她说的话虽然轻,却吐字的很明白。
副驾那端的邢荔还未出言,就被谢音楼一记眼神给淡淡压回去。
傅容与手指修长有力去握她指尖,微凉,便让邢荔将车内暖气开高点,仿佛程元汐这事,远不及谢音楼的身体重要万分之一,片刻后,才不紧不慢地回答她:“我父亲过世前酗酒中风,那几年一直是程元汐的亲生母亲照顾他饮食起居,她们与我祖父住一起。”
这短短几句话里,谢音楼忽略前段的话,敏感地捕捉到了重要信息,启唇又问:“你没有跟祖父住吗?”
“很少。”傅容与低头盯着她清透干净的眼睛,有些旧事,需在喉咙口反复嚼着,才能冷静而轻缓,像是提起一件寻常不过的故事讲给她听:“我那时是在祖父的堂兄弟家中,老一辈的人归隐后,待在深宅大院里都喜欢挑几个合眼缘的小辈到膝下尽孝,我那时读过几本圣贤书,对古玩也略懂一二,承蒙堂祖父愿意收留我。”
即便傅容与说的轻描淡写,谢音楼也是出身豪门,深知世代传统的家族表面上看似一副贤孙孝子的,实则内斗的厉害,堪比古时的帝王之家。
傅容与一身所学皆来的不容易,多半是,被收留的那些年受尽人间疾苦的。
她向来不爱揭人伤疤,给他保持三分体面,又把话题重提回去:“一个护工的女儿,你家倒是照拂的尽心尽力。”
这语气,让傅容与幽深的眼底似有了笑意,很快谢音楼反应过来过于的醋了。
她抿起唇儿,想继续说点挽尊,而傅容与比她快一步道:“程元汐的母亲后来抛弃她一走了之,我祖父便收留了她养在膝下,与容徊作伴。”
要说起来,傅容徊跟程元汐才是真正朝夕相处了十年之久,反观傅容与居住在外面,只有空闲时间才能回家看望祖父。
这点上,邢荔躲在副驾探出脑袋,也适时的插一句嘴:“程元汐跟小傅总感情最好,连考进舞蹈学院第一个打电话通知的人都是小傅总,说真的,她要往身上纹上傅容徊三个字我都不惊讶,谁知道纹的是和傅总同款。”
谢音楼抬眸看向什么都知道的邢荔,不愧是副业搞贩卖消息的,这都清楚。
谁料,邢荔狐狸眼看出她心里想什么,很谦虚说:“哎呀,早年我见到程元汐第一眼,就把她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了,嗯……顺便查了下她跟小傅总有没有产生特殊感情。”
傅容与似乎对邢荔这种狐狸圈地盘行为已经到了漠视地步,所以邢荔很兴奋地跟谢音楼八卦时,也没有出声阻止什么。
去餐厅的半个小时里,谢音楼也被迫得知了程元汐的祖宗十八代所有资料。
听得她被中药影响下的精神更疲倦了,在抵达目的地,下车前,她趁着傅容与先出去,勾勾手指头对邢荔低语:“所有人的祖宗十八代你都知道吗?”
“那当然。”
“傅容与祖父的堂兄弟是哪家啊,我想去拜访一下。”
谢音楼的声音轻轻落地,就在外面有夜风吹过来时,她对邢荔嘘声,若无其事地抬手,覆在傅容与伸来的修长冷白手上,温温柔柔的弯腰走出去。
……
同一时间,离开记者招待会的媒体们回报社第一件事,就是抢先机将傅容与澄清绯闻的新闻稿发布出去。
热搜上关于情侣纹身的绯闻还没下来,另一条#傅氏总裁傅容与公开澄清#的词条就已经迅速地爬上去,疯狂转发的热度霸占了首榜的位置。
是以视频的形式公布于众,瞬间微博磕cp上头的粉丝们都得知一个真相:
被匿名帖子屡次爆料与资本大佬传绯闻的程元汐……
并不是傅容与纹在手腕上的白月光,那个被全网羡慕的神秘的正宫娘娘,是另有其人。
随着澄清的新闻热度上升,在舞蹈界的论坛里也有自称是舞者演员站出来说:「终于等到某冒牌白月光被公开打脸了,捧她的粉丝还被蒙在鼓里呢……
程元汐,她小名不叫音音啊!
想听爆料的,可以来私信我」
第46章
半个小时后,八卦论坛里的舞者演员又更新了一段很长文字:「刚练舞回来,没想到后台私信都炸了,想听爆料的就看这里吧……程元汐考进舞蹈学院之前,就一直被神秘人慈善赞助,歌剧院的主席都是看她被扶贫的份上,舞团里什么机会都让她优先,而她本人虚荣心强又爱名誉,整天装作一副与世无争的白莲花,又秀自己住豪华公寓,认识很多名流社会的大佬。」
「所以程元汐会假冒大佬的白月光我都不意外,偷偷的纹同款梵文,平时剧院里跳舞又拿发带神秘遮起来,关键时刻故意在镜头里暴露,这就是她有预谋的炒作绯闻啊,还全网磕糖呢,是喂毒药吧,大家别被她假象蒙蔽了——」
「对了,本人跟程元汐都在同个剧院,私下从来没有听过她小名叫音音,她倒是跟前任主席有说过,小时候父母喊她乳名叫月亮。」
……
这个爆料贴毫无悬念也被搬运到了热搜微博上,为了证明自己所言是真,舞者演员还公开了歌剧院内的练舞室照片,不是路人甲能轻易拍得到手。
此刻网友们大跌眼镜之余,大部分的都当场把自己开除粉籍:
「程元汐不说原因就退网时,我还怜爱她呢,敢情是梵文刺青火了快兜不住底,心虚的?」
「她是不是想嫁豪门想疯了?这样碰瓷,动不动就有人匿名爆料她跟大佬一二三件事也太假了吧,这次又玩冒领这套,现在把傅氏总裁逼出来公开召开记者会澄清,脸肿没?音音根本不是你哦@程元汐」
「去纹别人同款刺青行为太掉价了,脱粉了。」
「是掉价,程元汐都坐上国家歌剧院新任首席位置了,还这么虚荣心,之前她摔碎谢音楼玉镯删视频的那份声明白莲花味就挺重的,果然翻车了。」
「救命!这届网友被她骗成傻子了,小名叫月亮却敢发微博谎称是音音,想要正牌名分也要看自己能不能入大佬的眼啊。」
「程元汐是不是暗恋那位贵不可言的傅总啊,整天想着取代他的白月光?」
「……我收回之前夸她神仙命这话,打扰了。」
「截图了傅容与的记者招待会视频:我与程元汐小姐不熟,不是网传的情侣关系,更不可能有婚讯传出——@程元汐快来看看吧,哪个字像是对你有兴趣的样子?」
「哈哈哈程元汐还白日梦想大佬公开登报婚讯三天三夜,现在澄清新闻稿给你全网发个三天三夜……」
「舞蹈皇后的粉丝之前到处营销@程元汐是古典美人跟资本家的绝美爱情,求放过,古典美人在我这里只认谢音楼。」
「我也爱谢音楼一身古典仙气,好可惜她退出宣传非遗文化的节目啊,微博也不更新,有谁知道美人到底去哪儿了?」
「怎么都提谢音楼啊,难道只有我好奇程元汐是冒领的白月光,那谁才是傅总纹在手腕的神秘白月光啊?」最底下的这条热评很快引来不少网友回复,逐渐地,吃瓜网友们都跑到采访傅容与的媒体官博追问。
十家传媒里,在凌晨前终于有一家叫杨经的记者现身说法:“今晚傅总召开记者会,她就在隔壁茶室,是个手腕戴玉镯,背影很仙气的女人……程元汐跟正牌白月光比,绝对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这话一出,网友们的胃口都被钓起来:「白月光真的存在啊?」
杨经转发了这条回复:「存在,她气质太仙气了,是那种多看一眼就想磕头拜礼的。」
之后,无论微博底下怎么声势浩荡的追问,都没有继续透露内情。
而其中掺杂着一条新评论,刚发出来就石沉大海般被压了下去:「戴玉镯?气质很仙?怎么跟@谢音楼那么像啊。」
……
练功房的门被推开了。
路桐拿着膏药走进来,灯是亮着的,环顾四周却没看见程元汐身影,在剧院里,她身为首席是有单独的地方练舞,靠书架墙壁的位置搁放着休息时用的沙发和茶台,上头放着几本新闻杂志和茶杯。
走过去后,路桐伸手将膏药放在茶台,像她们这种十年如一日跳舞的,身上都带点老毛病,特别是程元汐有严重腰伤,天气转凉时就会复发。
路桐有点走神想着今晚热搜的事,手边不小心碰翻了杂志,蓦地一声响,让她肢体动作下意识地弯腰去捡,随即看到还有部手机夹在里面。
屏幕不小心被碰亮,论坛的帖子界面也跳跃了出来。
路桐眼目愕然,无意中看到了个账号昵称,手指鬼使神差般往里一点,很快这个号发过的匿名贴都暴露了出来。
时间最早是三年前的,在论坛里爆料说程元汐搬新家住进寸土寸金的豪华公寓,疑是交往了个神秘富豪男友,那时她人气低,回帖的很少。
一直往下继续翻到近期的,每个贴子都有暗示过傅容与跟她不可言传的绯闻,特别是关于梵文同款纹身,都是程元汐亲自下场爆的料。
角落的立式空调明明没开,路桐后背却莫名的发冷,猛地回过头,当看见程元汐一身淡墨色长裙不知何时就站在练功房的门口时,心跳快到破喉:“元,元汐姐。”
在剧院里,程元汐向来以温柔面目示人,即便是受到同行排挤冷眼,她都是什么都不争,连半句恶言都不曾听她说过。
而此刻的程元汐在走过来时,让路桐感到股从骨缝里渗出来恐惧,动作僵硬地将茶台的膏药和手机一并递给她,咽了口唾沫说:“……我是来给你送这个,贴腰的,不小心碰倒了手机,对,不起。”
程元汐眼眸下视线从黄色的膏药停在手机上,屏幕还亮着,而路桐后知后觉地把它关掉,慌乱的抬起头时,无意间睹见程元汐表情平白有一丝冷意。
“桐桐,以后来我的练功房,记得先敲门。”
半响后,她才将东西接过,说起话来,语气依旧是柔和的。
而路桐被这一记眼神给弄的紧紧攥住手指,没有察觉到背部已经冷汗淋漓:“元汐姐,我记住了……”
她快速说完就要走,埋头跑两步又猛地停下。
“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手机的。”
程元汐站在原地,一身墨色身影,衬着光。
就连路桐已经走出练功房,那扇门被缓缓关起只剩下一条缝隙就合上时,还看能见她冰凉的眼神。
……
凌晨的夜间,沥城繁华地段的酒店顶楼套房里,灯是暗的。
谢音楼从睡梦中醒来,大病初愈的身体第一反应是有热息洒在她后脖,烫着那一小片白嫩的肌肤,睁开卷翘的眼睫朝后看,是傅容与极近的俊美脸庞,也在沉睡。
两人亲密无间地用一个枕头,盖着蓬松的被子,她的黑发缠绕着他冷白的腕骨上,似绸缎般,透着股靡艳的旖旎气息。
谢音楼躺了会,才安静地起身下床,远离这个自带雪松香味的催眠精。
足音极轻的从卧室出来,看到有人在。
是邢荔坐在沙发那端很有食欲的在吃小龙虾,茶几上摆放着一盒盒撒满红辣椒的食物,以及开了盖的红酒。
见谢音楼穿着一身白色睡袍走出来,她斯哈着说:“谢小姐醒啦。”
像邢荔这样性感身材保持的这么好,又吃重油食品,不忌口的,实属是没想到。
而她还邀请谢音楼一起享用,拿了盒冰镇龙虾过来,上面点缀着几片黄色柠檬:“这口感好,不辣。”
谢音楼喝中药汤搞得毫无食欲可言,婉拒了后,落座在靠落地窗的单人沙发上:“邢荔,我要的消息,你开个价吧。”
邢荔啃着龙虾钳子,挑起精致的眉朝向身旁的一份文件:“谢小姐生分了这是,傅总的祖上发家史很容易查到,要开价,这不是让我赚黑心钱吗。”
虽然平时也没少赚,但是邢荔多少是能把握一个分寸的。
谢音楼唇边微微笑,将那份文件拿过来翻看。
邢荔确实把傅家的祖上都调查明白了,专业程度堪比私家侦探级别,她安静看了许久,又翻了一页,视线停在最下方那行上。
“傅容与的家族企业是十年前破产?”
“嗯啊,傅总那个老败家子亲爹不是经商的料,在商场可谓是真正的散财童子啊……”邢荔话顿几许,摘了手套去端起红酒杯灌了口,看向微低脸的谢音楼,灯不是在她那边,侧影被落地窗外的月光照着,看不真实表情。
半响后,邢荔又喝了口酒,千言万语都只能感慨一句:“老败家子不是东西啊。”
“十年前举家搬离泗城。”谢音楼指尖划过上面的字,双唇轻启往下念:“是去投奔的堂祖父家,如今沥城世家望族之首的那个傅家……”
“对,前两年沥城傅家换了一位新任掌权人,现在当家作主的,叫傅青淮。”
邢荔接过话,跟她说起这位:“傅青淮别看年纪轻轻,辈分却级高……算起来傅总都要喊一声小叔呢,他是傅家佛心最深的人,平时很难约见,没个百亿投资项目送到眼前都不一定能见上一面。”
言外之意,谢音楼想要去拜访沥城傅家,不是件容易的事。
邢荔好心提醒:“傅总在傅家时跟傅青淮关系最亲——”
谢音楼将资料慢慢合上,启唇说:“我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