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塔的耳边忽然响起一道鬼魅一样的女声。
    “想要报仇吗？”
    “告诉我, 你想要拿回属于你的东西吗？”
    无端的冷气钻入莉塔的肌肤。
    莉塔一下子坐了起来, 警惕地大声说道：“你是谁？给我出来？”
    轻柔地女声咯咯笑着, 带起的微风轻轻掀开了垂下的帘幕。
    房间里的灯突然熄灭。
    “我是和你一样憎恶那个姑娘的人。”
    “亲爱的，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我在深渊背后，也看到了你的欲望。”
    “我明白了。”
    莉塔冷笑：“你是堕神者？”
    “别露出憎恶的神色，我可是会伤心的。”
    空气里面勾勒出淡淡的深绿色荧光，最终连接为一个长发女人上半身的模样。
    女人在房间里飘来飘去，最后从莉塔肩后探出脑袋。
    她用修长的手指揽住莉塔光滑细腻的脸蛋，语气怜爱地说道：“你瞧，他们都不爱你，无论你多么高贵，多么美丽。”
    “我能做些什么呢？我有的只是这副无用的灵体。”
    “可同样地，我也恨那个女人，欲望有什么错呢？我们来帮助你们获得一切，而她却赶走我们。”
    听了女人的恭维，莉塔神色缓和了一些，咬牙切齿地说道：“她不过将精神力注入琴声，这种投机取巧的手段，不是神术师应当花心思去研究的。”
    女人笑得更大声了。
    她的嘴唇贴近少女白皙的耳垂，轻声蛊惑道：“那不如我把我的力量借给你，让她看看，你究竟有多强？”
    一瞬间，莉塔眼前出现了幻境。
    博格和戈雅一左一右牵着她的手，莉塔穿着丝绸织就的金色长裙，头戴缀满钻石的冠冕，高贵得像一位公主。
    昔日那女人背后的几个忠心耿耿的跟班在莉塔背后小心翼翼地替她牵着裙摆。
    阮卿被人嫌恶地推倒在地。
    他们嘲讽道——
    “即使偷了凤凰的羽毛，山里的野猪还是这样粗鄙，上不得台面。”
    “爱慕虚荣的女人，请你跪着和莉塔殿下道歉，然后哭着祈求她的原谅。”
    “不入流的一些神术也能登上殿堂，真是可笑，真正的神术师不需要用剑或者小提琴这样的歪门邪道。”
    “现在告诉我，你愿意吗？”
    女人飘到莉塔的前面，抵住她的额头。
    莉塔在美梦中不由自主的展露一个甜美的微笑。
    “我愿意。”
    她小声地、但坚定地说道。
    ……
    短暂的欢庆之后，联军很快启程离开了塔利亚镇。
    联盟委员会给阮卿分了一套别墅。
    莉可一路上疯狂吐槽伯来神殿那一群自信心爆棚的憨批，特意点名有两个女性神选者见到伊莱就双眼放光恨不得扑到他身上。
    “还有杰瑞和亨利，我的天啊，最气人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是她们居然拿权利和金钱来诱惑伊莱他们。”
    莉可双手抱臂坐在沙发上，嗤笑一声：“这两个嘴碎的女人还在背后说我是乡下姑娘，跟着乡下姑娘没有前途，让他们三个全跟她们。”
    阮卿慢悠悠给莉可倒好一杯红茶，让她润润嗓子。
    “所以这就是你要来彼得城凑热闹的原因吗？”
    莉可嘿嘿笑了笑，抱着阮卿的胳膊撒娇：“那些男人也离谱，总喜欢在我面前夸下海口自己多厉害，老天，那些神术在兰斯学院真的挺普通的，顶多也就摸到高级课程的皮毛。”
    “我不管，反正我们逮着一个神的羊毛薅就好了！”
    “还有一件事，我怎么感觉我们在这个副本呆的时间太长了。”
    莉塔疑惑地说道：“这里完全就像是个真实的世界。”
    “这就是个真实的世界。”
    阮卿：“我们几乎和学院失去了联系，估计布莱恩校长也急疯了吧。”
    “那我们怎么回去？”
    莉塔神色里含着担忧。
    阮卿没有说话。
    她停下手中喝茶的动作，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莉塔摇了摇头，知道这个时候阮卿往往不想被打扰，继续埋头享受着难得的午后茶点时光。
    ……
    阮卿让决明剑设置好一个能够完全隔绝气息的结界，然后将段琰给她的留音石拿了出来。
    她收敛方才的笑容。
    在和莉塔谈话的时候，阮卿突然捕捉到了这块普普通通的留音石散发出了一道不同寻常，却让她异常熟悉的气息。
    阮卿凝聚光刃割破指尖，在桌面上娴熟地画起刻纹复杂的古老图腾。
    画好之后，她将留音石放在图腾中央。
    一道金色的光芒顺着鲜血的轨迹亮起，阮卿眼前一黑，紧接着意识也跟着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再睁眼，她已经身处一片金色的麦田中。
    一个高挑的短发女子站在麦田的尽头。
    女人转过身，仿佛等待她许久，嗓音轻快：“你来了。”
    阮卿定定地看着她。
    女子的脸庞隐没在金色的光芒中，阮卿看不清她的相貌，只能看清楚她的瘦削的下颌，嘴唇的轮廓。
    多么熟悉。
    尽管她心中早就做好了准备——
    阮卿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如今我到底该称呼你为神，还是——”
    “系统？”
    她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面对质问，短发女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她撩了撩金色的短发，迈开腿穿过这片开阔的麦田，径自走到了阮卿的面前。
    “真聪明，我的小姑娘。”
    她牵起阮卿的手，俯下身刮了刮她的鼻子，笑嘻嘻地说道：“别这么凶，这可不是久别重逢应该上演的戏码。”
    阮卿的声音带着冷意：“被人欺骗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我什么时候欺骗你了？”
    女人无辜地歪了歪脑袋。
    “将我从欲念之森带走的是你，把我带离剑宗的也是你，帮助剑宗抵御虫族的也是你，我想，这次我们会来到这个世界，也是你在里面做了手脚吧。”
    阮卿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眸子里带着警惕：“可我对此一无所知。”
    “这件事啊——”
    女人拉长了语调：“欲念之森那个地方，不太适合小孩子成长，所以我就把你顺手带出来咯，但后来我发现你在剑宗过得也不开心，正好我在寻找一些合适的人选帮我做一些事情，又顺手把你带走了。”
    她摊了摊手：“但你瞧，我最后不也是好好把剑宗还给你了吗？”
    阮卿并不相信她说的话，她牢牢盯着女人的眼睛：“说好了只有一百零八个任务，你为什么还要带我来到这里？”
    “你违反了约定。”
    阮卿强调道。
    “你们学校那些破任务多没意思，我给你安排的才有意思。”
    女人伸出手，想去摸一摸阮卿的脸颊，却被少女后退一步避开。
    她没有生气，反而直起身子笑了起来：“你知道博格是谁吗？”
    阮卿反问：“你认识他？”
    “那当然，他可是我的一个老熟人。”
    女人语气轻松地说道，她转过头，视线落在麦田的尽头，那是恒星的辉光与地平线交汇的一点：“可我不喜欢他。”
    “不，应该是我很讨厌他。”
    她的语气冷了下来：“如果我不讨厌他，我不会帮助那个凡人在他身上种下幻魂咒。”
    “那你为什么又要我救他？”
    阮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他伤害了我最要好的朋友，但也许他罪不至死，又或者——活着才是对他才是真正的痛苦。”
    她收回视线，又换成了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短发女子凭借着快一米八的身高将阮卿一把抱进怀中，低下头蹭了蹭她的脑袋。
    少女的身体紧绷得像是一根琴弦。
    女人早就习惯了阮卿这副别扭的模样，嘻嘻笑着揉乱她的头发：“再次见到我，难道你不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