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作死向来很可以的 第178节

作品:《她作死向来很可以的

    匠临曲着几根触手蹲在地上,正提心吊胆、严阵以待地盯着徐徒然刚才消失的位置。
    稳住、稳住,不要慌。就差一点点了。
    他在内心安慰着自己,竭力压下因为星星几次三番凭空消失而带来的不安与惶恐——他有什么好怕的?这里是他们的地盘。
    她只是设法藏起来了而已。但不论怎么藏,她总要再回到这里。而且匠临方才观察过了——归来的徐徒然依旧相当脆弱,无法自愈也无法移动,虽然整了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但本质还是刀殂上的鱼肉。
    只是他自己的游戏体验要变得差一些。砍西瓜变成了打地鼠。但那又怎么样,地鼠最多缩缩头,还能爬起来跑了不成。
    匠临在内心宽慰着自己,换了个姿势,继续原地蹲守。
    终于,他面前的土地上终于多出了些许轮廓。徐徒然伤痕累累的身体,再次出现在他眼下。
    匠临心头狂喜,一身尖啸,第一反应就是先用触须将徐徒然捆在原地,免得她再无故消失——然而他的触须才拍过去,一股强大的力量,忽然从徐徒然的身上爆发开来!
    不、不对……不是来自她身上的力量……
    匠临猝不及防,被那股力量震得往后退了几步,再抬眼看去时,眼前已经弥漫开了一股浓郁的黑色雾气。
    雾气之中,隐隐听见地面震动。一团巨大的轮廓缓缓站起,投下山一般的阴影。
    “……”莫名的压迫感袭来,匠临本能地蜷起了周身触手。恰巧此时,雾气散去,他抬眼朝上望去,整团影子忽然噎住。
    只见他的面前,正站着一个巨人。
    一个黑漆漆的、瘦长身形的巨人。仰视时几乎看不到脑袋,只能看到对方平拖在空中的手掌。
    等等……手掌?
    匠临惊了一下,忙往后弹跳了几下,定睛往巨人的手掌上看去,整个人都麻了。
    只见徐徒然正软绵绵地躺在那巨人的手掌上,手中握着一盏油灯,正在夜色中散出稳定明亮的光。
    匠临:“……”
    而还没等他看得再仔细些,巨人已经开始移动了。
    匠临不巧,正好离他一只脚比较近,直接被掀起的风带了出去,风滚草一般在地上连翻了好几圈。
    淦。
    在好不容易停下的瞬间,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这怎么还带开挂的呢?你大爷的是不是玩不起??
    第九十五章
    ……疼。
    趴在巨人冰冷的掌心里,徐徒然脑子里一时只剩下了这个字。
    淦,真的好疼。
    她此时依旧维持着重伤的状态,身体堪称破碎。随着巨人的移动,不住有汩汩的血液从身体里冒出,带走所剩不多的体力与热量。
    现在只能祈祷这个“巨人”,能直接走到下一扇门那儿了……徐徒然默默想着,苍白的手指收紧,抓紧了手中的油灯。
    “混沌灯芯”——仅限混乱倾向使用,使用后可召唤代步工具代为移动,灯芯燃烧多久,代步工具就会存在多久。上限是五千步。
    不过徐徒然估摸着,这个五千步,应该是按照她自己的移动步子来算的。毕竟就这巨人的大步子,五千步估计能直接送她上天。
    也因为这个猜测,徐徒然现在心中不由有些忐忑——她记得自己在天灾墓园时,八千步刚够从炬升到辉。而辉到辰,路程只会更长,五千步够不够走到交界的大门处,还真不好说。
    而现在,抵达那扇门,是徐徒然唯一的求生机会。只要穿过门,她身体就会恢复,不管是跑路还是暴打匠临,都在可选择的范围内,起码不会这么被动,任人宰割。
    想到匠临,徐徒然不由将目光往下移了移。她身体现在动一下就疼,因此只能转动眼珠,勉强往下方看去。透过巨人手掌的缝隙,她好不容易,总算锁定了匠临的所在。
    只见他这会儿正以数根触手当脚,在地上疯狂地追逐着巨人的脚步,时不时往上一跳一窜,以触手缠住巨人脚腕,试图往上爬,然而每次都是刚攀上来,就被巨人毫不客气甩到一边。
    ……只可惜这巨人只是单纯的代步工具,不受徐徒然控制。不然她还真蛮希望这巨人能直接一脚踩上去的。
    眼瞅着匠临又风滚草一般地滚出几米远,徐徒然心下稍松,抬眸再往前看,登时瞪大了眼。
    只见远处,高大的门墙伫立,散发出阴冷的气息。正是通往下一区域的大门。
    徐徒然不由一喜,然而看了眼手中的油灯,她立刻笑不出来了。
    那油灯灯光摇晃,本就不长的灯芯,显然已经快要烧到底。
    ……完犊子。
    徐徒然表情僵在脸上,蓦地又想起另一件事。
    这个混沌灯芯的使用,是有副作用的。一次用得越多,副作用越大。
    道具说明里,更是特意标明建议,不要一次性全部使用。
    而徐徒然……徐徒然当然没听它的建议。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但万一这五千步刚好够我走到门边上呢。前脚落下受罚,后脚直接过门,没准过门之后连副作用带来的伤害也给消了呢?那我等于在提高效率的同时还少受了苦,我赚了呀。
    ……虽然听上去很像是赌博惯犯的自我安慰,但当时的徐徒然,确实是这么想的。
    然后她就真的、非常乐观地、将整根灯芯,一次全部用掉了。
    实际也还没用完。灯芯还剩一点尾巴。用得确实是挺爽,但看了下巨人手掌的离地高度,徐徒然就一点都爽不起来了。
    就在此时,那混沌灯芯仿佛提醒似的,还应景地闪烁了一下,灯光明灭,灭得徐徒然心脏都拔凉。
    然而这个时候,哪怕紧急叫停也止不了多少损了。徐徒然琢磨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这一副支离破碎的样也实在不想多折腾,索性就由着代步巨人继续往前走去,自己则闭起眼,开始努力调整起呼吸。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此刻呼出的气已经远低于正常体温,伤口中流出的血液中,已掺上了细碎的冰沙。
    终于,代步巨人停下了脚步。
    庞大的身躯在瞬间崩解,被它托在掌上的徐徒然无可避免地向下摔去。她于空中睁开眼,正看到匠临挥舞的触手与同样下落的身体。
    ……从他胡乱舞动的触手中,徐徒然莫名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懵逼与怒气。
    事实上,也不能怪匠临脆弱玻璃心。任谁冒着被踩死的风险,一次又一次地爬上巨人脚踝,却被甩飞无数次;最后好不容易终于拼死拼活往上爬到了对方的小腿上,那巨人却说崩就崩,说没就没……
    他的心态多少都会有些崩的。
    而此刻,匠临就正处在心态崩摧的边缘。
    不过心态崩归崩,在瞧见徐徒然的刹那,他还是立刻反应了过来,带着鞭毛的触手争先恐后地朝着徐徒然袭去。眼看其中一根就要正中徐徒然的脖颈,却见眼前倏然一空。
    ……徐徒然,又当着他的面,消失了。
    *
    同一时间。
    阴暗污浊的小巷中,徐徒然身影突兀出现,躺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爬起来。
    淦,好痛。
    像是所有的神经都被碾过,所有的骨头都被敲碎。徐徒然嘶了一声,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克制地咬紧了嘴唇。
    要是能现在进入“非正常理智状态”就好了——徐徒然略带无奈地想着,起码那个状态下,自己不会疼。
    此刻她人已经处在“信仰盒子”内部的时间碎片中,身体也已经恢复了完好,能跑能跳,只是身体内部,依旧可以感到清晰的痛楚。
    这种情况,在之前并未发生。徐徒然只能认为这是使用“混沌灯芯”而招致的代价……等于她现在的身体情况,较之之前,更恶化了。
    但好处也不是没有。
    徐徒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旁边靠墙坐下,在脑子里回忆起之前所见的情况——她当时在巨人手掌上时,已经看到了辰级区域大门的所在。就目测和个人体感来说,剩下的那段距离,大约等于巨人已行距离的五分之一。
    换言之,她距离下一扇大门,还有大概一千多步。
    只有大概一千多步。
    并不算远,但对现在的徐徒然来说相当难以跨越。所幸她还不算走投无路——
    徐徒然靠墙缓了一会儿,在脑海中唤出了“信仰盒子”对应的操作界面。
    操作界面非常简洁,就两个数值。一个是徐徒然现在拥有的信仰点数,一个是她可以折合的代行步数,中间有一个开始计算的按钮。
    通过信仰盒子,徐徒然可以额外获得信仰点。而信仰点,又能换成代行步数。这种换来的步数,仅能在辉级及以上区域使用,并不限定使用倾向,对现在的她来说倒是正好。
    只是不知为什么,她目前的信仰点一栏,根本看不到具体数字,只有“???”。
    徐徒然也懒得在这种地方纠结。直接按下了“开始计算”,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她目前,一共可以换到六百二十一步,有零有整。
    ……往好的方面想,起码过半了。
    徐徒然闭了闭眼,开始琢磨起该如何获得更多的信仰点数——毕竟,就目前来看,这是她唯一的自救手段了。
    她记得道具说明里曾提过。这种循环播放的小世界,就是“时间碎片”。她可以在深度进入的状态,对“时间碎片”进行操作,从而获得信仰点。
    而获得的信仰点越多,她对“时间碎片”能进行的操作就越多。
    问题是——什么样的操作,才能获得信仰点呢?
    徐徒然闭眼陷入了思索,眉头因为连绵不绝的痛楚而拧成了包子褶。恰在此时,小巷尽头出租屋的房门打开,杰森拖着无力的脚步,慢吞吞地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徐徒然对此见怪不怪,靠墙继续自己的思索,只在他走过来的瞬间,将腿往里面收了收。
    而几乎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一个模糊的声音,忽然钻进了徐徒然的耳朵。
    “……圣者,请回应我……”
    “我……累……好想休息……”
    “哪怕一天……”
    徐徒然:“……”
    她曾经和真正的杰森说过话,因此很快就辨认出来,这就是杰森的声音。
    圣者,血肉圣者。徐徒然恍然大悟。
    这是这个碎片中的杰森,所发出的祈祷。而祈祷的对象正是她——或者说,是他以为的“血肉圣者”。
    那接下去该怎么办?回应他的祈祷?
    然而方才杰森从她身边走过时,连瞟都没有瞟她一眼——很显然,他看不到她。
    徐徒然提起力气,对着杰森的背影唤了两声。对方连脚步都没有滞缓一下。徐徒然暗叹口气,只能试着跟过去,然而体内仍灌着巨大的疼痛,像是沉沉的水银,重得她根本就站不起来。
    她无奈地拍了下额头,却摸到一手水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额上已满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