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陷落

作品:《三国纵横之凉州辞

    因为阎行的料敌于先,成功打退了敌人轻兵奇袭的山民心中多少带着一股战胜者的兴奋和干劲,已经从原先闻敌色变、六神无主的状态中转变出来,变成了对接下来的战斗有点期待、跃跃欲试的感觉。
    阎行成功带他们打退过两次敌人的进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自己一听从阎行的指挥,就能够很轻易地打败以往想都不敢想战胜的敌人,但这不妨碍山民之中形成了一股对阎行莫名其妙的崇敬和信赖,甚至有的山民狂妄地觉得只要在阎行带领下,自己这些人冲出去一战,就能把聚外的那一伙人马打败。
    但是身陷局中的阎行却比谁都清楚,自己布下的这种小规模的空城计绝计撑不了多久,甚至乎外面那伙人马发动总攻的时刻就要到来。
    空城计,就是在危急处境下,反其道而行之,用空虚来掩饰空虚,骗过对方的一种计谋。敌人在不明情况之下,很容易就陷入迟疑不定的陷阱中,或害怕中伏连忙后退、或被对手趁乱杀出击溃,春秋郑国的叔詹、前汉的李广都用过这种计谋,而汉末三国之际,孙坚、曹操、文聘、赵云也同样在不同危急情形下灵活运用过空城计。
    但是空城计这一种计谋,终究只是权宜之计,如果不能够及时吓退敌人并有强援来救,或者趁乱杀出击溃敌人的话,那么空城计很快就会别对手看破,毕竟大多数对手绝对不会是蠢货,就算是担心伏击,对方也可以步步为营,一力降十会。而自己一方的布置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露出蛛丝马迹,直到被对方寻出致命破绽,一举击破为止。
    山民的战力如何,阎行已经领教过了,而聚外那一伙人马虽然奇袭受挫,但主要是在战术上的失误,并不是底层的士卒软弱不堪战,相反和阎行斗箭的那一些骑兵都是走马如飞、驰**准的军中健儿。
    用一伙没有经过训练、装备奇差的山民去进攻一伙人多势众、坚甲利兵的军中士卒,就算是阎行有万夫莫当之勇也没有用,他或许能够杀死几十个人,但他自己也是人,也会受伤,也会疲劳,往往敌军一支冷箭就能夺走猛士的性命,骁勇如项王也被韩信的十面埋伏逼得乌江自刎,阎行自然不敢骄狂到要带着一群山民去打败一伙精锐士兵。
    所以阎行没有办法趁着聚落外面的敌军在惊疑不定的时候杀出去,外面的那一伙兵马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只要步步为营,不要出现大错,推平砦栅、攻下聚落不过是时间上快慢的问题而已了。
    阎行在心中很明白这一点,因此他现在就要加紧时间布置撤退的事情了。
    ···
    聚落外,在安排了监视聚落动静的兵马后,徐琨下马走入林中歇息,他此时也感觉到自己一方已经处于不败之地了,只是先前聚落中的古怪应对让他内心还是有些忌惮,不敢再随意轻举妄动,一定要等到人马都歇息充分,攻城锤制作完成之后,才下令人马全面压上,一举推平砦栅、攻破聚落。
    他靠在一棵树下,心中正思索着自己独领一军后这几天来的一桩桩事情,起先自己初掌兵马,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害怕因为自己出现的一点什么小差错而造成覆军杀将的后果,但是在顺利击杀了好几股四处逃窜的叛军溃卒之后,徐琨的内心也变得愈发骄傲起来,以往在凉州、三辅横行无忌的凉州铁骑还不是在自己的追击下丢盔卸甲、狼奔豕突,试想自己手下的精兵携大胜之威进击,在这三辅之间还有谁能够阻挡。
    徐琨保持着这种强大自信一路高歌猛进、追亡逐北,直到追到了这处山下。徐琨从决定出兵扫荡这个牛尾聚以来,就屡出奇谋,但是出现的结果却每每和他自己所思所想完全不同。
    徐琨想要打草惊蛇,让聚落之人自己陷入慌乱,结果他看到了一个安静、戒备的牛尾聚。徐琨想要声东击西,一举突破砦栅,结果聚落的山民给了他当头一棒,将他视为胜负手的奇兵一下子就打退了。
    今日一日所经历的事情所耗费徐琨的精力远远超过了前面的几日,根源所在就在于这个牛尾聚。徐琨每次感觉自己的谋划是能够出奇制胜,可是这个聚落之人却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的前面谋划、应对,将他的攻势一一瓦解。
    这一种千方百计却无力突破的感觉让徐琨心中自独掌一军以来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挫败感,所以他急切地希望能够快点制作完成攻城锤,他想立马就攻破不远处的这个聚落,看看这个聚落到底有什么古怪之处,竟然能够抵挡自己这么久。
    就在徐琨着急地等待着的时候,一个军吏走了过来,徐琨抬眼一看,来的是自家舅父的副将,也是实际上徐琨带着的八百人马的统领,徐琨只是沾了舅父徐荣的光,才能够二十刚出头就独掌一军,但是带的多是舅父的部下。在掌权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受到了这些军中老人的掣肘,但徐琨面对这些久经戎阵的军中老人,虽说有点不满,也不敢当面表现不敬的言行。
    那名副将行色匆匆,过来禀报却是因为他派出的斥候抓到了一个来不及逃回聚落的山民,那个山民因为逃回聚落的脚步慢了一些,来到聚落时,外围已经被徐琨带人围住,他无路可进之下只能够在附近徘徊,不料被派出的斥候抓了个正着。
    而副将看到抓回来一个聚落中的俘虏,立马亲自过刑,拷问之后他得到了一些关于牛尾聚的重要情报,深知意义重大的他立马就过来找徐琨这个名义上的全军统领。
    “什么,你说聚落里面修有地道?”
    当徐琨从副将的口中得知这一重要情报的时候,瞬间从地上跳了起来,看到副将脸有不愉,他随即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态了,他连忙掩饰一下自己的神色,匆忙说道:
    “快把那个俘虏带上来,我要亲自审问!”
    ···
    等到在那个抓上来的俘虏口中再一次确认了聚落之中修有地道之后,徐琨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双手紧握。他感觉自己从头到尾就被这个聚落中的人骗了个团团转,聚落中没人,不是那些人埋伏起来等着自己进攻,而是他们大部分人早就借着地道早早逃走了。
    不过若是大部分人逃走了,那个角楼上的弓箭手为何能够如此笃定?还有对方又如何能够断定自己会从东面砦栅进攻?
    怀揣着一堆疑团的徐琨也紧接着逼问俘虏地道的的出口,但是那个山民俘虏却是真的不知道,让徐琨的堵截计划无法实现。恼羞成怒之下,徐琨气呼呼地拔刀将这个俘虏一刀杀了,他举着还在滴血的环刀,大声说道:
    “全军进攻,给我杀进去!”
    ···
    阎行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就识破自己布下的空城计,他原本以为对方制作攻城锤这一类的攻城器械至少要多花上半个时辰的时间,结果他失算了。
    阎行没有料到对方意外抓到了一个俘虏,从俘虏口中得知了地道这一事实的存在。他在前面已经将大部分山民先行分批遣退,给地道留下通畅的逃难空间,而自己带着虎头、大牛等自愿留下来的十三个山民做最后一桩抵挡敌军追击的事。
    他们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引火之物,准备在撤退的时候付之一炬,用烈火来为他们挡住敌军的追击,消灭所有的蛛丝痕迹。
    可惜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就在这最后一步上面,出了差错,阎行等人刚刚布置好干草等引火之物,正打算将戒备的几个人叫回来后就点火撤退,没想到他们还没行动,聚落就已经被攻陷了。
    角楼处只来得及响起几声急促的铁砧撞击声,上面戒备的山民就被敌军的射手一箭射穿了喉咙,各面的砦栅上都有敌军翻了过来,密密麻麻的人头从外面显露。
    很快的,寨门也被撞开,席卷而入敌军大声呐喊冲了进来。
    暗叫糟糕的阎行此时也变了脸色,他匆匆下令点火之后就带着留下来的十二个山民向聚落后面逃去,现在再躲入地道也没有用了,敌人随便一把火,一放烟就能将根本来不及逃出地道的人呛死在里面。
    现在只能够依托聚落后面的民居和敌军搏一个鱼死网破了。
    临时匆忙点火之下,火势很快就被冲入聚落的敌军发现,并及时扑灭了。而发现聚落之中还有来不及逃走的人之后,敌军气势大振,纷纷持刀携弓,向聚落后面的民居外围过来。
    阎行手持弓箭,看着身边面色惶然的山民,他不由苦笑。
    “夫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各以其所好,反自为祸”,敌军的统领喜欢出奇兵,结果被自己用虚虚实实给骗了过去,而自己希望用空城计解救所有人的命,结果将自己给搭了进去。
    自家的父亲告诉过自己“损刚益柔”,那个严师也告诫自己不可“强行施为”,但是阎行始终不愿向乱世的命运屈服,他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大声告诉这个乱世。
    “我命由我不由天!”
    就在这时,在篱笆外面包围自己的人马中分成两排,从中间策马走出一位年轻的小将,身处险境的阎行心中一动。
    那么,这一次,不信命的自己又会不会死在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