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事？”花姐的手指轻敲着旁边的桌面。
    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明显的喜怒表情，就连声音也是清清淡淡的。
    姑娘们都跟着花姐好几年了。
    长的有十几年，短的也有三四年，大家都知道花姐的脾性，她做出这样的反应来，那是真的很生气了。
    于是，姑娘们都很害怕，一个个安静得不行，不敢说任何话，就连呼吸都刻意收敛了不少，深怕引起了花姐的主意。
    可以说，此时的姑娘们就跟鹌鹑般乖巧，一动不动地站在花姐的跟前。
    倩娘却是高兴得嘴角都快裂到耳后根去，觉得自己很快就要见到翠娘凄凄惨惨的画面了，她就更加在花姐的跟前火上浇油，“花姐，你可得好好管管这翠娘，她现在还没有坐上我们红花阁的老鸨位置呢，她就这样搞得我们红花阁上下的姐妹们都没有心思拉客人了，这长久下去可怎么办？等她真的坐上老鸨这个位置了，不说红花阁会被她给搞垮，就连你想安度晚年，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花姐沉吟，似乎是在思考怎么处置翠娘。
    倩娘的小眼神就更加得意了，频频地朝翠娘露出幸灾乐祸的笑。
    而作为当事人翠娘，她就冷静很多，并没有被倩娘的几句话给激怒，在花姐的跟前大吵大闹的喊冤枉，更没有被倩娘几个得意的表情，幸灾乐祸的笑给刺激得要跟倩娘撕逼，她只是一脸淡然地向花姐解释她这样行为的原因。
    “花姐，我的确是帮着罗娘子推销她家新出的方便面，但我并不觉得我这样做是错误的，我觉得这个是双赢的行为。”
    “因为罗娘子并不是让姐妹们免费帮忙推销的，每推销出一桶桶装方便面，姐妹们就会得到一文钱的抽成，虽然这一文钱的抽成看着很少，但积少成多，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
    举例了刚才首次推销出三百桶桶装方便面的小姐妹，“她就在刚才仅凭几句话就得到了三百文的抽成。”
    “她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因为年岁越来越大，容貌也没有从前那般的靓丽，恩客们都逐渐地不爱找她了，长久下去她的境况会很不好，估计会像从前红花阁的那些姐姐们一样，最终会因年老色衰而慢慢在红花阁凋零，直到凄惨死去。”
    “我们都是共同生活在红花阁好几年的姐妹了，怎么忍心看到她那样的下场？”
    “既然有轻松赚钱的途径，那为什么不介绍给姐妹呢？这也算是给自己积德了。”
    “何况，罗娘子那边还供应着我们红花阁高端的养生汤面，如果我们帮她大力推销出去了方便面，那下次再让她调配出其他滋补的养生汤面，罗娘子难道还会拒绝？在我们海丰县，可没有像罗娘子这样大的本事，能够往养生汤面里加滋补的药材，而且还吃不出任何药材的味道，大部分都是能够加滋补药材，可汤面的味道却非常的差劲，让人吃不下去。”
    “更别说，罗娘子还是德济堂的坐堂大夫，最是擅长医治我们女人身上的病痛。”
    “干我们这行的，哪里会没有女人家的病痛？跟一个大夫交好总比得罪大夫好吧。”
    花姐静静地听着，没有立即发表任何的看法。
    倩娘却是急得跳脚，在那里气急败坏地反驳着翠娘的话，“呵呵，说来说去就是我们红花阁离不开罗梦雨呗！我呸！在那罗梦雨没有出现的时候，我们红花阁还不是好好的经营着？我看你翠娘就是对我们红花阁生出外心来了，一心只想帮着那罗梦雨。我看你也别在我们红花阁里待着了，赶紧卷铺盖去找你的那个罗梦雨吧！看人家会不会收留你！”
    翠娘心想，如果真的能够离开红花阁，她肯定会迫不及待地离开。
    可红花阁进来容易，想出去却没有这么的简单。
    因为想离开，那得要交一大笔的赎金。
    这笔赎金，红花阁里的任何一位姐妹都是付不起的，除非遇到了有大手笔的恩客。
    所以，大部分的姐妹只能够老死在红花阁，可红花阁向来都是不养闲人的，既然人老珠黄，没有恩客替红花阁赚钱了，平时的吃穿用度那都不会再提供，只能够用自己偷偷私藏起来的私房钱，但这私房钱又不是金山银山，在没有收入的情况下，很快就会支撑不了。
    一旦支撑不了，再没有平时交好的小姐妹偷偷接济，死亡那都是迟早的事情了。
    翠娘很厌恶红花阁的冷漠和无情。
    之前她就在心里偷偷想着，既然红花阁离不开，那等将来她坐上老鸨的位置了，她要好好改革下红花阁的一些不近人情的规章制度。
    姐妹们想离开红花阁，那就尽管离开，不用再交一笔天文数字般的赎金。
    年老色衰了，没有收入支撑不住，她就带领着这群姐妹们另外找赚钱的途径，不用再付出自己身体的干净赚钱方式。
    然后也不会再买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进红花阁。
    当年她就是这样被卖进来的，这里面的痛苦和肮脏，她最清楚不过。
    她不希望再有小姑娘，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重走她充满荆棘和心酸的老路。
    “总而言之，花姐！你可得看清了翠娘的真面目，她这个人坏得很，永永远远都不会替我们红花阁着想的，你可得要好好严惩她，更不能够将红花阁交给她，不然我们红花阁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全都被这个翠娘卖给了那个罗梦雨的。”倩娘还在花姐的跟前，说着翠娘的各种坏话，恨不得当着大家的面，一锤子锤死了翠娘。
    翠娘没有再说什么话了。
    刚才她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了，现在就看花姐心里是怎么想的。
    花姐锐利的眼神在翠娘和倩娘之间来回扫视了一下，然后她突然看向了红花阁里的其他姑娘们，问她们道：“如果是你们，你们是选择翠娘，还是倩娘？”直接把翠娘跟倩娘之间的争持，抛给了红花阁里的其他小姐妹们身上了。
    小姐妹们面面相觑。
    她们一时间搞不清楚花姐的意图，毕竟花姐在她们的红花阁向来是一言堂的。
    说什么就是什么，向来容不得别人来插嘴。
    如今却由她们来选择了，小姐妹们的心里就不由有些慌，谁都不敢当出头鸟来应声。
    花姐却不等小姐妹们慢慢消化她异常的举动，直接指着翠娘和倩娘，让这些小姐妹们做出选择来，“支持谁，就站在谁的身后。”
    见小姐妹们还磨磨蹭蹭的，花姐直接黑起脸来，厉声呵斥说道：“怎么，还要我三催四请你们吗？”
    一听这话，小姐妹们顿时都不敢犹豫了，纷纷朝翠娘的身后走了过去。
    倩娘着急了。
    她赶忙伸手去拉扯住从她身边路过的小姐妹，“喂，你们是不是都傻了，被翠娘这个贱人给洗脑了？选择她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难道选择你就会有好结果？”这个小姐妹直接甩开了倩娘的手。
    大家都住在一个屋檐下好几年了。
    对于倩娘是什么样的性格，大家能不清楚吗？
    那是尖酸又刻薄，还特别的小心眼，如果将来由倩娘来当老鸨，那红花阁的小姐妹可就惨了，会活生生地被倩娘扒下一层皮来。
    翠娘的身上虽然也有这样的缺点，那样的缺点，可好歹人家有底线，有人性。
    跟着她虽说不会吃香喝辣的，但至少过得舒心。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红花阁的小姐妹们全都选择站在了翠娘这边，而倩娘的身后呢，空荡荡的，硬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倩娘立即向花姐诉说自己的冤屈，“这都要怪翠娘！她太会蛊惑人心了！这足以看出来，花姐你不能够信任她！”
    花姐这回没有再理会倩娘，直接招来龟奴，让他把倩娘给关起来，“她太会惹是生非了，把她关在小黑屋里好好地反省反省，省得一整天的就知道到外面瞎晃，给我们红花阁惹祸！另外，你去她的房间里好好搜查下，看看有没有背着我偷藏了私房钱，如果有，你都拿来给我，像她这样不安分的女人，手里最不应该有私钱银子！”
    倩娘当场呆愣在原地。
    等反应过来之后，她赶紧向花姐大喊自己的冤屈，“花姐！我做错了什么，你竟然这么对我？我可是都为我们红花阁着想呀！”
    喊得声音都嘶哑了，很想让花姐收回她的话。
    因为她真的真的很不想被关进小黑屋里。
    小黑屋呀，那可是红花阁里的小姐妹们都害怕的地方。
    这个地方是专门关押不听话的，一般都是刚刚进红花阁的小姐妹。
    里面黑漆漆的，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而且地方特别的狭窄，只能够容两个人进去站着。
    对，站着，躺都躺不下去。
    平时的时候不给吃的，也不给喝的，直到四五天之后，感觉要被饿死渴死了，才会给一丢丢的食物。
    这种被关押的痛苦，可是被人狠狠打上几顿还要让人承受不了。
    红花阁里的小姐妹们都害怕这种地方，那是宁愿死，也不肯再进去第二回了。
    花姐又没有说要将倩娘关押到什么时候去，那被关在里面的时候，连个数日子的盼头都没有了，更加让人感觉到绝望。
    而倩娘的私房钱呢，那可是她自从进了红花阁，一点一点给积攒起来的。
    虽然不是特别的多，但也有百来两银子，这些银子她都是用来将来养老用的。
    如果都被收走了，那等她不能够再接客了，下场不用说，肯定会凄惨得连外面的乞丐都不如。
    “做错了什么？”花姐呵呵冷笑，“你以为我真的年纪大了，眼睛瞎了，脑子也不好使了是不是？你在私底下跟百花楼的杏姐来往，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不过是懒得收拾你而已，既然你老是这么的蹦跶，不死心，我也只好成全你，直接收拾你到底！”
    提起百花楼的杏姐，倩娘瞬间心虚得低下了头。
    跟杏姐会有来往，还是因为之前杏姐要跟罗梦雨谈判养生汤面的事情，结果杏姐不耐烦等罗梦雨给病患们看完病，在德济堂那里直接口出狂言，然后就被常山给赶出来，最后在回来的路上跟倩娘碰上了。
    俩人都对罗梦雨挺有怨言的，瞬间就一拍即合。
    私下来往也挺密切的，暗戳戳地想要搞破坏，只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还没有彻底实行起来。
    “花姐，我没有跟百花楼的杏姐来往，我们……我们只是凑巧碰上了，我们……”倩娘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拼命地向花姐解释。
    花姐看都不看一眼倩娘，直接叮嘱着龟奴把倩娘给拖拽走了。
    她这么一走，整个红花阁都感觉清静了不少。
    小姐妹们完全没有兔死狐悲的伤感情绪，只有大松一口气。
    毕竟在这红花阁，也就唯有倩娘最会上蹿下跳的搅事了，现在没有了搅事的人，大家自然都觉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