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河边耽误了不少的时间，以防回去之后会被陈虎追问，陆衍之索性在冰凉的河水里洗了澡。
    冷，是真的冷。
    陆衍之只觉得今天的河水特别的冰冷，冷到他的四肢都变麻木了。
    心脏呢，也仿佛快要停止了跳动那般，每次呼吸都变得无比的憋闷，致使他的脸色没有丝毫的血色，惨白惨白的。
    可对于自己身体上的异样，陆衍之却没有太多放在心上，只一心地关注着小河边的那块大石头，曾经他的新婚妻子坐过的大石头，希望他的新婚妻子又重新回来，跟前几晚那样，乖巧地坐在那里，然后看着他洗澡。
    如果她肯回来，陆衍之愿意在这冷风呼呼的冬日里，一直洗澡给她看。
    直到她看腻味了为止。
    然而，陆衍之洗了一遍又一遍的澡，洗到全身上下都被冰冷的河水给冻得通红，仿若冰块那般冷冰冰的，他的新婚妻子也没有回来。
    陆衍之只好放弃，失落地从湍急的河水中走了上来。
    穿上衣服，坐在罗梦雨曾经坐过的大石头上，陆衍之略带粗粝的指腹在上面来回地抚摸了好几下。
    眼神眷恋，指尖轻柔。
    仿佛他抚摸得不是块冷冰冰的大石头，而是他的新婚妻子。
    呆坐了一会儿，陆衍之重新站了起来。
    一步三回头，很是希望他的新婚妻子会回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陆老弟，你这是去哪里了？”陈虎远远看到陆衍之走了过来，忍不住上前走了几步，埋怨说道：“我找来了大头，可等我回来，你却不见了踪影，营帐里也没有你的身影，你这大半夜的忙什么去了？莫非是四皇子那边有事情召见你？”
    话是关心的话，可话里面却是不动神色地打听着四皇子那边的事情。
    陆衍之满脑子都在想着罗梦雨。
    想着她为什么会消失，她会不会再回来。
    整个身心可以说是乱糟糟的。
    但这些他都没有表露出来，很好地给掩藏在心底的最深处，没有让疑心特别重的陈虎给看出来。
    他不疾不徐地向陈虎解释说道：“今天出了太多的汗，身上一直都黏黏糊糊的，所以我就趁着陈大哥你去叫邓大哥的时候，我就去了小河边洗了个澡。可真是冬天了，河水里的水冷得厉害，我的肌肤都被冻得通红了，感觉再过上几天，那小河的河水会被冷得结上冰。”
    陈虎上下打量了眼陆衍之。
    的确，陆衍之浑身上下都冒着湿哒哒的水气，一看就是刚刚洗好澡的。
    身上还冒着冰冷的寒气。
    陈虎只是站在陆衍之的跟前，离得也不是说特别的近，起码有五六步路的距离，可陈虎还是从陆衍之感受到了他身上冻人的寒气。
    “陆老弟，你也真是的，只是出了点汗而已，你又何必大晚上的去小河边洗澡？你不怕冷呀！”陈虎知道陆衍之爱干净。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陆衍之爱干净爱到都不怕冷了。
    反正换做是他的话，宁愿身上都是汗水，臭烘烘地都能够熏死苍蝇，他也不愿意去到冰冷的河水洗澡去。
    陆衍之不好意思地说道：“外人不都是说我们是臭当兵的吗？虽然我现在仍旧想不起我的新婚妻子，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又有着什么样的性格，更不清楚她现在有没有守在家里等着我回去，但我不希望自己平时在军营里过得太邋遢，等来日我终于恢复记忆，回想起她，然后跟她团聚的时候，也被她说我身上脏兮兮的，是个不被她喜欢的臭当兵。”
    “原来你爱干净是为了弟妹呀。”陈虎都服了陆衍之的爱妻，“你现在不是还没有想起从前的事情吗？何必现在就这么的爱干净。”
    现在的天气多么的冷呀！
    光只是站在营帐外面，冷冽的寒风就吹得陈虎直打颤。
    陆衍之对此却是非常的坚持，“不行！我得要养成每天勤洗澡的好习惯，省得等将来跟我的新婚妻子团聚时候，我因为没有爱干净，爱洗澡的习惯，然后在我的新婚妻子那里给露馅了，这样可不好。”
    “算了算了，随便你吧。”陈虎摆摆手，没有再劝说陆衍之。
    因为陆衍之的爱妻人设已经牢牢刻印在陈虎的脑海里。
    他会这么的坚持，陈虎也见怪不怪了。
    “我们什么时候进营帐里喝药酒？我现在真的很困很困。”看陈虎跟陆衍之聊得热火朝天，邓大头站在旁边，忍不住出声催促了一下。
    大概因为精神很不济的缘故。
    他的双眼都快眯上去了，双腿站得也没有从前那般的笔直，需要靠在旁边的柱子上才能够支撑住他如大山那般高大的身躯。
    说话的声音也不再中气十足，显得特别的有气无力。
    陈虎紧皱着眉头，说邓大头，“你这是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吗？”
    他没有想到，邓大头的身体状况会是这样的严重。
    本来之前就已经有了疑心，现在的疑心就更加浓重了，怀疑邓大头身体上的不舒服跟四皇子有着密切的关系。
    邓大头摆摆手，说道：“也没有，就是最近觉得特别的容易疲惫，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陆衍之主动帮着邓大头倒上满满一碗的药酒，然后也跟着说了他的看法，“那可能是累着了，但也很奇怪呀，邓大哥你现在只负责四皇子的膳食而已，四皇子呢，身体虽然比较孱弱了点，可他在膳食上也不是特别挑嘴的人，每次去面见四皇子，他对你做得任何膳食都是夸赞，每次也都给吃完了，你负责起四皇子的膳食理应也不会这么累吧。”
    负责四皇子的膳食，的确不是很累的活计。
    起码比之前在伙房的时候，那可轻松不少。
    但邓大头就是觉得最近特别的容易疲倦，不管干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头，显得好似被打了霜的茄子一样，蔫蔫的。
    陆衍之就主动提议，“邓大哥，不如你明天去找军医看看吧，兴许你这是生病了。”
    “可四皇子那里……”邓大头犹豫。
    陆衍之说道：“四皇子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你既然不舒服了，找军医看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不会苛责你的。”
    邓大头没有立即接受陆衍之的提议。
    他的余光时不时地看向了旁边的陈虎，看陈虎对此是什么样的意见。
    陈虎没有怎么的说话，他的双眼都紧紧盯着陆衍之，想要从陆衍之身上看出，这邓大头身上的突然异样，跟那四皇子有没有关系，是不是就是四皇子在暗地里做得手脚，可看陆衍之说得坦坦荡荡，并且主动提议让邓大头去找军营，更何况邓大头的不舒服，还是陆衍之发现，主动跟他说起的，陈虎的怀疑就稍微减轻了一点。
    于是，陈虎对邓大头说道：“陆老弟说得话在理，既然不舒服，那明天就找那军医看看吧。”
    “好，明天我就去看看。”等到了陈虎的回应，邓大头也跟着做出了决定。
    “陈大哥，你这弄来的药酒，味道挺冲的，不过后劲是真的很足，够带劲！”陆衍之不动声色地把陈虎和邓大头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知道依照着陈虎这个疑心疑鬼的心思，他肯定是在怀疑邓大头身体上的异样可能跟四皇子有关，但他的这个怀疑又没有确凿的证据，估计会在私下再好好询问邓大头，陆衍之就非常“体贴”地努力给自己灌醉，好创造空间来给陈虎跟邓大头叙话。
    陈虎关心地阻拦陆衍之，“陆老弟，这药酒可不是像你这么喝的，按照你这样的喝法，那可是很容易喝醉的。”
    话是这么的说，在陆衍之手中的海碗空了之后，陈虎却立马给陆衍之又倒了满满的药酒。
    陆衍之开心地对陈虎笑，“陈大哥，你对我真好！你这药酒应该是很费劲才弄来的吧，喝完之后，我感觉全身都暖呼呼的了。”
    咕噜咕噜的，几大口就瞬间喝完了碗中的药酒。
    陈虎又给陆衍之重新蓄满。
    陆衍之同样咕噜咕噜的，一下子喝完陈虎给他倒得药酒。
    这样几个来回之后，陆衍之的身体开始变得摇摇晃晃的了，白皙的脸庞呢也变得红扑扑的，仿若里夏日里那颗最成熟的桃子。
    “陆老弟，你这是喝醉了吧，看你的脸色，红得都不像样子了。”陈虎紧盯着陆衍之涣散的双眸，试探性地问道。
    陆衍之嘿嘿傻笑了几声。
    可这一声，他就打了好几个的酒嗝。
    坐在陆衍之对面的陈虎，顿时就闻到了陆衍之嘴中难闻的酒嗝味道。
    陈虎嫌弃地伸手扇了扇，想要借此扇掉他鼻子前的味道。
    陆衍之却接连地又打了好几个的酒嗝，使得陈虎整个人完全都被包裹在难闻的酒嗝味道里面。
    “陈，陈大哥，你放心，我，我没有醉呢，我没有喝醉。”陆衍之喝了太多的药酒，说起话来都有些大舌头了，可他仍旧吵着闹着要喝药酒，指着自己手中还盛满药酒的海碗，催促着陈虎，“陈大哥，我又喝完了，你赶紧再帮我倒上呀，你别这么小气嘛，我们可是兄弟，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兄弟，快帮我倒上嘛，快嘛。”
    陆衍之摇晃着身体，主动去抢陈虎怀中的酒坛子。
    陈虎往旁边稍微那么的一闪。
    陆衍之就非常狼狈地趴在地上了。
    然后他在地上，难受地挣扎了几下，见实在挣扎着起不来，陆衍之也不挣扎了，索性就地躺在地面上。
    “陈大哥，我还要喝。”
    “陈大哥，你给我嘛。”
    “陈大哥，喝醉了就能够梦见我的新婚妻子了，你帮帮我，再给我倒酒嘛。”
    “陈大哥。”
    “陈大哥……”
    陆衍之含含糊糊地唤了好几声。
    没有多久，他就打着沉重的鼾声，闭上双眼睡着了。
    “陆老弟，陆老弟？”陈虎轻轻推了把陆衍之。
    陆衍之不动如山，睡得死死的。
    陈虎就加重了手劲，捏得陆衍之的胳膊都乌青了，“陆老弟，你赶紧起来，起来了，我就再给你倒药酒。”
    陆衍之还是一动不动。
    甚至都感觉不到胳膊上的疼痛，睡得死沉死沉的。
    陈虎就从怀中掏出了锋利的匕首。
    刀尖对准了陆衍之的心脏。
    “陆老弟，再不起来，陈大哥我可是要把药酒全部都给喝完了呦。”陈虎将刀尖在陆衍之的胸口滑动了下，好让陆衍之感知到他此时的危险，见陆衍之仍旧跟死人一样一动不动，陈虎就直接高扬起手中闪烁着寒光的匕首，重重地向陆衍之的胸口刺了过去。
    “别怪哥哥我呀，哥哥我也只是想叫醒你而已，让你起来跟哥哥们一起畅快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