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话说清楚，省得到时候惹奶奶不开心。
    “闹闹，你听哥哥说，”他郑重地道，“你们学校那个黎主任，跟咱们家关系不好，以后，你不要理他了。”
    “那他是坏人吗？”余闹闹问。
    “应该算是坏人吧。”小宝其实对大人们之间那种事也是一知半解的，可两家关系不好，他是知情的。
    应该算是……
    那就是不一定全是。
    这种说话的语气，余闹闹太清楚了。
    他妈妈就曾经说过，听话不能只听字面意思，还要注意其中的语气和用词。
    哥哥的意思是他不是坏人。
    那他就放心了。
    余闹闹心下打起了小九九。
    以后他要在学校闯了祸，依旧去找那个很好说话的黎主任，看他对自己很好的样子，肯定会帮他。
    当然，如果老师叫家长是要表扬他，他就叫妈妈去。
    这样，妈妈开心，他也开心，全家都开心，多好啊。
    等黎清河再次见到余闹闹时，就是后者一副我要倒霉了，你快点帮帮我的面孔。
    偏偏人家好像是看不懂脸色似的，来了一次又一次。
    到了最后，黎清河甚至没法直视王老师的眼神。
    因此，余闹闹也躲过了不少竹笋炒肉。直到他慢慢懂事，才没有这样理直气壮地要求。
    彼时，他已经快要毕业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且说第二天，周小满与余安邦都回来了。
    周小满一回来，首先就问家里几个孩子表现怎么样。余天天自然是得到了奶奶的赞扬，至于余闹闹，余秀莲也没有告状，却也没有表扬他。
    周小满还有什么不懂的，就问起了小宝。
    可小宝与余闹闹有“男人之间”的约定，也不肯说。
    虽然不说就相当于说了，可也算遵守了诺言。
    周小满哭笑不得。
    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可余闹闹是个脸皮厚的，还舔着脸问周小满要玩具，被他爸打了几下屁股，才老实了。
    时间一晃过得很快，天气一天天转凉，等星城下了第一场雪，孩子们的期末考试也结束了。
    小宝不负众望，依旧排在班上前列，尤其是周小满教的数学，考了满分。
    周小满这个当妈妈的，被小宝的任课老师夸了又夸。
    可摊到余闹闹身上，那就糟心了。
    班上四十五个同学，他考了四十名。被余安邦大棒子招呼时，人家哭着喊着说，他又没考班上倒数第一，排在他后面的还有好几个，他表现得还算可以，余安邦气得吐血。
    当天，余闹闹又加了一顿竹笋炒肉。
    周小满看着父子俩在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却也放弃了治疗。
    读书是有天分的，有些孩子不用管，就能非常优秀，比如小宝。也有后天刻苦型的。
    他们家余闹闹，显然两者都不是，他就是个平凡的学渣。
    上辈子多年的教学生涯，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事，并不是你努力就行。
    所以，她还是做个佛系的妈妈吧。鸡娃就算了。
    可辅导作业时血压升高，依旧会发生在她身上。
    期末那刺人的成绩单，让周小满做出了一个决定，从下个学期开始，辅导作业什么的，就交给小宝。
    她应该把有限的精力放到别的地方。
    比如赚钱。
    翻着今年的账本，周小满觉得自己瞬间治愈了。
    “还是按照先前的惯例，只拿三成的钱出来，咱们平分。剩下的，明年咱们再规划规划，投进去继续扩大规模。”周小满道。
    王冬雪就抿着嘴笑：“就这三成的钱，咱们分下来也是一笔巨款。你是不知道，我家那口子，自从我从这边赚钱之后，家里里里外外的事，他都包了，如今家里的事，我是一点都不沾手了。而且，这几回乡下来信，我婆婆再也没说过我不好的话。”
    今年下半年，王冬雪男人也来了星城。就在他们那里负责发货，每个月发些工资。虽然不是什么体面的铁饭碗，可收入跟乡下比起来，那又相当可观了。
    “钱是人的底气，”张兴国嘿嘿笑，“不仅你，我如今在家里躺着吃，都没人说我了。”
    周小满大笑出声。
    张家原本条件就不错，对张兴国这个唯一的闺女，也还算宠溺。
    可到底家里有两个嫂子，她妈不好任由她那么懒散下去。当着嫂子的面，就会数落她又懒又馋。
    可如今张兴国隔三差五买吃的用的回去，还经常拿钱给家里的几个侄子。两个嫂子看到她，就跟看到财神爷一样，哪里还会嫌弃她不出嫁一直住在娘家。
    “加油好好干，到明年，争取咱们都混个万元户。”周小满画了个大饼，又道，“不过，等开了年，咱们得再招些人。干体力活的还好说，要求不高。就是辅导书审核这块，还有与印刷厂打交道的，都得要专业人士才行。咱们精力有限。”
    “我回头问问去，看有没有人愿意来，宁愿多出点钱，咱们省不少事。”张兴国道。
    三人又对明年的工作做了一番规划，约定日子去国营饭店大吃一顿，就各自散了。
    吃完年饭，王冬雪与周小满就各自收拾东西，准备回老家过年。
    路上折腾了大半天，回家又是全屋上下大扫除，足足忙活了两天，才算能安心住下。
    腊月二十八这天，周小满在厨房忙活了一天，将过年要吃的圆子，扣肉，卤肉之类的做好，正准备坐下来歇一歇，彭兰香就提着两条新鲜的鱼来了。
    “这是刚打上来的，给你们加个菜。”她笑眯眯将两条鱼递了过去。
    一条雄鱼，一条草鱼，够他们吃几顿了。
    周小满笑着接过，请她在屋里坐下，又将装满花生，瓜子，糖果之类的盘端出来招呼她。
    “菜都准备齐了不，你们家要不要干笋子，我今年自己晒的，泡一泡，炒五花肉还挺好吃。对了，还有新鲜的冬笋，前两天，卫民去山里挖的。”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冬笋炒腊肉我们全家都喜欢吃。”周小满笑眯眯道，“还好有你帮我们做腊菜，要不然，过年回来什么都没得吃。”
    “我就是贴点力气，算不得什么，你们也没少给我们帮忙。”彭兰香笑笑，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