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我和前夫都重生了 第17节

作品:《和离后我和前夫都重生了

    “世子的伤口总是裂开,我担心世子,便过来看一看。”强压着内心的惊涛骇浪,季初放缓了语气,迅速开口唤人进来。
    聂衡之听到女子的话眼睛亮的惊人,可转而他看到女子衣着不当凤眸似怒似喜,一边阴着脸呵斥下人不得乱看,一边有些迟疑地朝女子伸出了手。
    出乎意料,季初真的朝他走过去了,垂眸低颈,泛黄的烛光映着她肤色莹润姿态可怜。
    聂衡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在她走近的时候忽然伸了手臂扬了一方锦被在她身上,随即隔着被子抱住了她的腰,脑袋轻轻地在她的胸前蹭了蹭。
    仲北只看了一眼就赶紧低下头,他心中直咋舌,夫人不是珍藏了一个男子的画像已经移情别恋了吗?莫非是世子这些时日又重新赢回了夫人的欢心?
    他轻手轻脚地和几人一起为世子清理伤口上药,心神恍惚之下也没注意到世子的伤口有些怪异,不像是裂开的反而像是被利刃割开的。
    可这些异样,垂眸的季初收在了眼中,手指头碰了碰温温凉凉的白玉手镯,心中已有了决定。
    这时已经是后半夜接近凌晨了,季初静静地任由聂衡之抱着,而等到他的伤口处理好她才轻声开口,“我去鸣翠阁换一身衣裙再过来服侍世子用些汤药,可好?”
    难得的温情时刻,聂衡之不舍得松开她,抱着她仿佛心中缺的一块回来了,腿上的伤口也一点都不痛了。
    可他还牢记着卫长意说过的话,过犹不及,他得慢慢来。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可漆黑的眼珠子却一直盯着门口。直到女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回来才又动了动。
    “世子用药吧。”此时的季初特别的耐心,语气也十分的温柔,聂衡之下意识地将白日才起的争执给忽略了,垂眸喝了药。
    之后,女子捡起一本佛经轻轻柔柔地念起来,很快,聂世子就忘记了所有疼痛与不安,沉沉地堕入了黑暗中。
    天亮了,季初禀过定国公,东院聂衡之的亲信全部被定国公派来的人控制起来。
    她带着陪嫁坐上马车,在定国公派来的护卫护送下一路畅通无阻出了平京城的城门,朝着更远的潞州而去。
    而正房的床榻里面,聂衡之做了一个美梦,唇角轻轻翘着,看着颇为欢喜。
    他梦到季初回心转意了,说要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第二十六章 (一更)
    季初坐在马车上, 扶着车窗,手腕的白玉手镯叮当作响,望着越来越远的平京城门, 结结实实松了一口气。从此, 天高海阔,她和平京城中高贵的聂世子再无一丝一毫的关系。
    思及最后她还是用了不入流的手段在聂衡之的汤药里面下了安眠的药物,季初在心中默默说了一句抱歉。男人自伤的举动实在吓到了她, 背后透出的疯狂与偏执也让她不敢待在他的身边。
    人心本贪, 聂衡之尤善得寸进尺, 季初知道她只要往后退一步, 聂衡之紧接着就能往前逼上百步。所以,她不仅不能退步,还要往前进一步, 直接利落地药倒聂衡之, 再靠着定国公的不喜成功离开平京城。
    好在,这一次她做对了。
    至于聂衡之清醒过来如何地暴怒不甘, 季初并未放在心上。一来, 他醒来的时候自己早就离了平京城百里远,他追赶不及;二来,他身上有伤,定国公不会让他继续胡闹下去;三来平京城距离潞州千里之遥, 聂衡之身上背着金吾卫的职责, 脱身不得。
    想到这里,她收回目光, 缓缓地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
    “夫人, 您这么快就离开, 可是吓到奴婢了。奴婢连吃食都没备好, 匆匆只带了些糕点,路途上饿着您了可怎么是好。”马车里面的另一边,双青拿出几块点心,小声地抱怨。
    “是饿着我还是饿着你啊?以后唤我娘子吧,季娘子可比劳什子的夫人好听多了。”季初放松了身体,任凭如缎的长发垂在胸前,捻起一块点心小口小口吃着,翘唇说笑了一句后嘱咐婢女改口,白皙的脸上多了几分鲜活。
    闻言,双青眨了眨眼睛多看了姿态慵懒的娘子一眼,不太明显地舒了一口气,“娘子,您总算正常了,您不知道前些日子在国公府的时候,奴婢老是觉得您像是个假人一般。”
    她和季初感情很好,说话也毫无顾忌,再加上她是个话唠,自是有什么说什么,一时间马车里面净是她的话了。
    一会儿说之前的娘子有些奇怪还有些陌生,一会儿又说这段时间娘子对什么都是淡淡的,笑容很淡怒气也很淡,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
    季初听着婢女的抱怨,不自觉地放慢了咀嚼的动作,目光有些凉。那是因为隔了数年的时间,她对国公府的所有人都只剩下了厌烦,所以不得不用温和的假面来掩饰自己的不耐烦。
    不过,从头到尾只有身边的双青看清了她的敷衍淡漠,季初轻笑了一声,这不正是说明了她嫁给聂衡之三年,定国公府中的人包括奴仆都未将她当做一回事儿吗?
    “娘子,我们真能回去潞州吗?世子他会不会还来阻拦?”想起上一次的出走未遂,双青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她总觉得现在坐在马车上有些飘飘渺渺不现实的感觉。
    仿佛下一刻世子就会带着大批的人马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大怒拦住她们的去路。
    亲眼目睹了李氏身边的婆子被打死,表姑娘白氏被折断手指,稳婆被掐断脖子……婢女很是畏惧如今的定国公世子,即便离了平京城一颗心还是提着的。
    她担心世子追上来,会对娘子也施以刑罚。
    “不会的,这一次我们一定能稳稳当当到达潞州。”季初安抚婢女,语气自信满满,那药她足足放了两粒,聂衡之醒来起码是七八个时辰之后了。
    然而她话音刚落,不缓不慢行驶的马车就骤然停了下来,由于惯性地冲击,季初手中的糕点直接落下来,碎的不成样子。
    双青脸色大变,嗫嗫地动了动嘴唇,不会是世子追上来了吧?她这个乌鸦嘴,该打!
    季初心跳也快了一瞬,不过她比双青稳得住,直接打开了马车的车窗,探头往后望去。只见一支阵势浩大的车队追上了她们,速度极快,她的呼吸顿了一下,目光紧紧地盯着车队打头的那辆马车。
    恰时,定国公吩咐送她离开平京城的护卫首领从后面打马过来,季初不敢置信地朝他望过去。
    护卫首领为何会停下?莫非是聂衡之真的清醒追过来了?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有何种理由能让定国公府的护卫停下来。
    她的脸色有点点灰败,手指头死死地抓着车窗,骨节泛白。
    “夫人,身后那支车队说是受了您所托,将一路护送您,不知可有此事?”事实上,护卫首领被拦下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公爷只是吩咐他护送世子夫人离京,并未说起还有另一支队伍的存在。
    闻言,季初手指头慢慢松开车窗,急促地喘了几下,并不是聂世子追上来,极好极好。
    紧接着她又听到护卫首领言车队的领头人池家大公子求见,眼中闪过一抹惊喜,急声道,“的确有此事,快请大公子过来。”
    原来是池家人,也幸好是池家人!
    池家大公子池严身着一袭蓝色锦袍,外罩同色团花纹镶灰鼠毛的披风,牵着马过来,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女子,笑容爽朗,拱手道,“季娘子,恭喜你得偿所愿,受你所托,池某来的不算晚吧。”
    何止是不算晚,他这个时候到来时机刚刚好,季初对这位池大公子的好感一直很高,闻言感激地朝他笑笑。
    并非是季初恶意揣测定国公,单他那日刻意误导她憎恨聂衡之,她就不能完完全全地信任他。定国公府的人护送她,也算是掌握了她的行踪。如今她一介无权无势的孤女,定国公要是暗中下手除去她,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
    所以,她无比欢喜也无比感激池家人此时的到来,正好为她解了心中的隐忧。
    “池家乃是我季家世交,你回去禀报国公爷我已安然离开平京城,有池家人护送,我定能平安到达潞州。”季初三言两语地向护卫首领说了这支车队的由来,直言不讳地请他们回京。
    左右她已经不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了,定国公也只是交待了送她离京,她猜测这些人不会拒绝。毕竟潞州实在太远了,他们恐怕也不愿离定国公府太长时间。
    果然,听了她的解释,护卫首领只是沉吟了片刻就撤了人马回京复命,走之前他没有丝毫犹豫,足见定国公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季初离开,并不在乎她的安危。
    看着定国公府的人走远,季初愈加放松,终于,她和定国公府的所有人都没有关系了。
    “大公子是如何知晓我今日从定国公府离开呢?”季初与池家大公子池严交谈,眉眼间带了些好奇,上一次是她提前请求了池家,这一次走的极为仓促,就连她身边的贴身婢女都不知道。
    想到上一次,她的语气还颇有点不好意思,那次不仅让池家白忙活一场,还让池严受了聂衡之的一番羞辱。
    “不瞒季娘子,自前些日子你被定国公世子强行带走,我与父亲都十分担忧你的安全。昔日季尚书救我全家与水火之中,这个大恩我们池家没齿难忘。所以,我就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私下派了一个小厮偷偷地盯着定国公的动向。今日他一禀报有数辆马车出了定国公府,我便猜许是季娘子,于是迅速整顿车马追了上来。走之前禀明了父亲,他交待我一定要将季娘子稳稳当当送回潞州祖地。”池严许是看出了她那番不好意思,善解人意地提了当年季父的大恩,表示送她离京和季父对池家相比微不足道。
    “父亲在天之灵若是知道池家对我的相助,一定很欣慰当日没有看错人。”比起平京城那些故旧的缄口不言,池家的所为不仅真诚而且仁义,季初心生感慨,含笑对着池严,“那这一路就劳烦大公子了,往后池家若有需要的地方,也请告诉我,我定尽力而为。”
    季初无比郑重地许下了这句承诺,高大俊朗的男子眸光微动,欣然点头。
    此时的池严并未将这句承诺看得过重,毕竟季尚书已经去世多日,他不会想到日后正是女子这句话救了整个池家,也救了他自己。
    车队重新上了路,有池家人护送,季初彻彻底底安了心,躺在平稳的马车里面,渐渐地沉入了梦乡。
    这一次,她做了一个罕见的美梦,她梦见父母相偕而站,欣慰地笑着目送她离开,她同样梦到潞州城中宽袍青衣的男子含笑朝她招手,语气温柔地喊着阿初……
    ***
    小小的池家车队其乐融融,热闹无比,偌大的定国公府却像是被寂静的黑夜笼罩,人人心惊胆战屏气噤声,唯恐惊扰了东院里面性情大变正在沉睡的世子。
    晨起,国公爷下令派人围了世子和世子夫人居住的东院,以雷霆之势将东院贴身服侍世子的人全部关了起来。
    本以为国公爷是对世子不满,可接下来数十人匆匆地拉了世子夫人的嫁妆离开,又几乎清空了东院属于世子夫人的所有物件。
    下人们才恍然大悟,国公爷是不喜世子夫人季氏,要将她赶出定国公府去。他们猜想,可能国公爷认为府中近日来的纷纷扰扰的源头在于世子夫人不满世子纳贵妾,将所有事情怪罪到世子夫人的头上,所以才狠下决心要世子夫人离府。
    至于为何要将辛嬷嬷仲总管等人关起来,理应是防着他们惊扰世子,阻扰国公爷赶季氏出府的举动。
    国公爷此举下人们不敢置哙,可他们纷纷在心中叹了一句造孽啊。
    如今府中谁人不知自世子在围场受伤以来就对世子夫人百般依赖顺从,不仅从未提过纳妾一事,反而还因为表姑娘动了夫人的梅花树大发雷霆折断了她的手指,对二爷和二夫人也毫不手软。
    尤其这几日,据在东院伺候的下人言世子对世子夫人爱重异常,一刻不见到世子夫人就要派人去寻……这个节骨眼,国公爷突然将世子夫人赶出府,世子醒来后定国公府怕是会迎来一场大动荡。
    为此,所有的下人都提着心吊着胆,脚步声甚至也不敢高一些。
    中午的时候,护卫首领回府向定国公复命,感知到周围人的小心翼翼,不免也放轻了手脚的动作。
    “池家人护送?看来季氏自己也不是毫无打算,如此那就罢了。”定国公在得知季初给那个孽子下了安神药后脸色就不大好看,此时得知她早有安排,不免冷笑一声。
    亏得那个孽子为了季家的一档子破事差点丢了性命,季氏可是急不可耐地要离开他,不仅早做了安排,还动了手段给他下药。
    若是单纯地换个身份,定国公可能会赞许季初的干净利落,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聂衡之的父亲。季氏如此对他的儿子,虽然随了他的本意,但定国公心中还是有几分膈应。
    “暂且退下,季氏的事情以后不必过问了。”定国公挥挥手,想了想又让人唤了聂锦之过来。长子被封世子,日后十有八-九要继承定国公府,李氏已死,聂锦之孤身一人又和长子有仇怨,定国公不得不为这个儿子早做些打算。
    至于三子聂茂之,小妾生的庶子,定国公从来都是忽略他,只想着供他锦衣华服娶个家世还不错的妻子就罢了。
    他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个存在感低的庶子得知了聂锦之被叫到书房后,心下起了别的心思打乱了他的盘算。
    本来吗,聂衡之是嫡长子被封为世子理所当然,聂锦之虽然不是世子但嫡出身份也注定他要比聂茂之受国公看重,聂茂之也没觉得自己是个小透明委屈了。
    可李氏给长兄下毒,谋害长兄生母被一一揭穿后,聂茂之就不这么想了。一个罪妇的儿子,有什么资格比他这个良妾所出的儿子得父亲看重,在他看来父亲封了东院不只为了赶走长嫂还在为聂锦之出气。甚至,父亲有了废长兄立聂锦之为世子的心思!
    他眼睛一转,决定站在长兄这边,毕竟往日长兄和长嫂对他还不错,反正是比李氏、聂锦之和陈氏好多了。
    “走,去东院看望长兄。”告知长兄父亲的所为,向长兄讨一份人情,日后他在府中就有了长兄这个后盾。
    不得不说,聂茂之打算的时机很好,定国公在书房见次子吩咐了不准任何人打扰,他不动声色地跑到东院,下人们因为他的身份也不太敢拦他。
    说来,世子夫人已经离开定国公府了,公爷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们没有理由拒绝三公子看望世子。
    于是,聂茂之成功进去了聂衡之的寝室,看到沉睡不醒的长兄,一咬牙命人准备了一盆冷水,迎头泼了上去。
    一盆冷水浇头,在聂茂之忐忑不安的目光中,容色艳丽的男子慢慢睁开了眼睛,浓密挺翘的眼睫毛上挂着冰冷的水珠。
    “兄长,您可算醒了,您不知道今日清晨父亲将长嫂赶出府去了!”迎着长兄冷漠的目光,聂茂之来不及为这一盆冷水告罪,急声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他并不知道聂衡之之所以沉睡不醒是被季初下了安神的药,只以为一切都是父亲定国公做的安排。
    随着他话音落下,聂茂之发现长兄的眼神骤然凌厉阴冷,浑身的戾气骇得他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长嫂她,她此刻不知身在何处……父亲下令将您身边服侍的下人都关起来了,我怕长嫂在外不稳妥,这才冒着风险急着告知兄长您。”
    聂衡之的身上淅淅沥沥地滴着冷水,目光所及小几上的药碗,暴怒扫在地上,药碗摔的粉碎。季初她竟然敢在他的药碗里面下药迷昏他,她竟然趁着他昏睡就此离开,她竟然连他的伤势也不顾了!
    他讨好她,对她温顺听她的话,信任地将衣食住行全部交给她,结果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离开他,甚至用了她向来不屑的阴私手段。
    她该有,多么讨厌他啊。聂衡之扯着嘴角,胸膛剧烈起伏,何谓从极乐世界一朝堕入深不见底的地狱,这便是了。
    “兄长,您莫要动气,父亲,父亲不会害长嫂的性命。如今才走了半日,您肯定能将她寻回来的。”看着咬牙切齿如同一头暴怒狮子的长兄,聂茂之赶忙出言安慰。
    “是该寻回来。”聂衡之咬着牙根一字一句地说道,狭长的凤眸中闪着森戾的光,看上去无比可怖。
    包括直面他的聂茂之,无人发现男子的眼角流下的不止是被泼的冷水,也无人察觉他不住颤抖的手掌背后不止有愤怒还藏着浓重的委屈与脆弱。
    明明他向女子解释了季父身死的原因,明明他向女子承诺了要为她父母报仇,明明他在学着收敛脾气给她爱重讨她的欢心。
    她为什么就不肯再等等自己……好,她不肯给自己时间,那他就逼着她,迫着她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