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1)
作品:《御红尘(修真)》 九宫主道:赤霞洞府占据了北陆仅有的丰沃地界,赤霞洞主又休养多年,专宠面首,众人早已不满,为堵悠悠众口,赤霞洞主合该退上几步才是。言下之意,句句都在指责她淫狎男色,荒废战功之事。
这么殷殷切切的,你是为黑旗宫讨公道吗?赤霞洞主却道:听闻前两个月,上千名黑旗宫魔兵的尸体顺着海水飘了回来,那夜凄厉长嚎,彻夜不休。这女人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是专挑他人痛处下手。黑旗宫宫主死命瞪她,瞪红了一双眼。
九宫主道:黑旗宫受左护法之命,到南岭的千重影壁之下歼杀人族修士,为吾族大业捐躯,死得光荣,赤霞洞主莫要说此凉薄之话。
赤霞洞主又呵呵笑道:说起千重影壁之事,我倒是想说了,那时左护法临时抽调一部分人马前往南岭,大部分的宫主、洞主都尚未接到情报,除了黑旗宫战死的数千魔兵之外,算来算去,也只有左护法与潜藏南岭、往来传讯的人知晓此事。可是为何,那时人族会知道千重影壁下的通道,反杀魔族魔兵?
在南岭大陆卧底者大多为枯水宫麾下部署,听闻此言,枯水宫宫主冷下声音道:赤霞洞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怀疑我们枯水宫部署传递的讯息有误?
赤霞洞主笑得更加冷厉:有误倒不敢说,呵呵,不过,你们枯水宫数十年来,派出去的卧底没有一千也有九百了吧?怎么到现在一个有用的消息也探不回来?
是啊,何止千重影壁这一桩,坐在离谢留尘二人最近的一位洞主道:自三百年前,吾族退败北陆以来,派了无数卧底前往南岭,却几乎没得到几桩有用的讯息。
那枯水宫气得红面煞白:枯水宫这些年死伤数目有耳皆闻,不容得你们此番诛心之论!
哦,你说的死的那些人,赤霞洞主道,先前死的那些个魔兵,全身溃烂,有如干尸,这种死法人族可没有吧。
枯水宫宫主浑身发抖,一心只道:我枯水宫心怀魔族大业,一世清清白白,怎容得你信口污蔑!
够了,赤霞洞主,别再说了!除了这道苍老的声音加以劝阻外,其他宫主、洞主俱是一脸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神情。
黑旗宫宫主也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沉思片刻,道:两位洞主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想来最大的可能,便是族内有人与人族暗通款曲,将吾族进入南岭的通道告知人族修士,给了他们准备之机。
枯水宫宫主失声道:邢宫主,连你们也不信我?
又有一名宫主道:赤霞洞主说的也并无道理,本来我便想说了,这么多年来,怎么可能派出这么多人去南岭,却一点作用都没有?要么便是人族修士料敌机先,要么便是有人告诉了他们,什么人最有嫌疑呢?自然是身在南岭之人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应和:我们也不愿作此想法,但枯水宫于此事上毫无建树,实在可疑。
谢留尘曾听白萱说过魔族中有一名秋水门卧底,为他们传讯魔族动向,望向那枯水宫宫主,她肤色略带青黄,极其接近人族外貌,心道难道会是此人?自己该不该救她?
这枯水宫宫主性格最是刚烈,听闻在场诸人声声句句,俱是在针对于她,她伸出发抖双手,指向众人,突然大声道:好好好!既然你们都不信我,那我便证明给你们看!
她一言不合,即伸出一掌,正对自己面门拍下,顿然血溅当场,倒在地上!
魔宫之内,氛围有瞬间的凝滞,良久,才听得那位声音苍老的宫主道:枯水宫宫主以刚烈之心,证得自身清白。将她拖出去吧。
东面角落冲出几名白衣之人,眼角噙泪,呜咽着抱走地上的枯水宫宫主,出了魔宫去了。
这几名身穿白衣之人,正是枯水宫的部署,也即为方才挖苦赤霞洞主那几人。谢留尘心中一片澄澈:原来这个赤霞洞主是在报复方才之事。这几名枯水宫的部署一定是受了自家宫主授意,有意挤兑于她,她记恨于心,转眼便顺势将罪名嫁祸到枯水宫宫主身上。如此说来,这枯水宫宫主定然不是秋水门卧底了。
旋即又想道:只为了几句便要逼死一位宫主,这女人心胸好生狭隘!方才生出的那些许同情之心,瞬间烟消云散。
他眼皮稍抬,将魔宫内部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又想:那名秋水门卧底,会在此中吗?
魔宫内静了片刻,又有一人笑呵呵道:左护法还没出现,大家还是找点乐子吧。除了迁宫之事外,诸位不妨猜猜,左护法召开此次大会的目的还有什么?
赤霞洞主微哂道:还能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魔尊之位喽。
那黑旗宫宫主道:魔尊之位空置已久,左护法钟冥、魔主九英,右护法无漾,这三位皆是地位高超,无论哪位能当上魔尊,在下都是赞成的。
九宫主也道:这话说的不太对,魔主是魔尊亲传弟子,论地位,比其他两位还高上那么一点点。
一名洞主道:哈哈,九英是你哥哥,你自然是无论他修为如何,都会站在他那边的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并非是在争执什么,九宫主淡淡道:我们兄妹二人一心只为了魔族大业,并不在乎谁坐上那个位置。魔尊之位,能者居之,吾兄之心,即为我之心。
推举九英?那个病秧子?赤霞洞主又是嘲讽一笑:还不如为他准备后事来得实在呢。
饶是九宫主如此沉着镇定之人,被她屡屡挑衅,也不由怒目瞪视:你,你最好给我嘴巴放干净点!
赤霞洞主道:呵,我说错了吗?当今魔族,论修为,论资历,论人品,有哪一位比得过左护法,我全心拥护左护法当魔尊,谁敢有异议,先打败左护法再说。
可惜右护法常年外出,不在魔宫之中,否则,论战功,谁是他的对手啊?
左护法修为最为高深,推举他当魔尊也没什么不好。
嘿嘿,左护法确实不错,可惜他有些口吃,怕族民以后会拿这点说事。
口吃算什么?能壮大吾族、带领吾族走向光辉大道,才是魔尊的最好人选,我也赞成让左护法当魔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又说了个嘈杂不休,纷杂中,只听一道声音忽地插口:大家怎么忘记愁海那位了?
此言一出,满室静默。
赤霞洞主微微偏头,面向谢留尘这边,做了个冰冷冷的笑脸,分明是满脸不屑。
一片安静中,只见一道高大身影信步跨入魔宫,带来满殿的肃杀之气。谢留尘听有人说了一声:左护法来了。
众宫主、洞主俱都起身相迎:见过左护法。
左护法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名魔将。他走上议事厅,点头示意。
第八十一章
得他点头后,众洞主、宫主才敢坐下,他立于众人中间,环视一周,看了低着头的赤霞洞主一眼,而后,又将目光停留在谢留尘身上。
那目光毫不掩饰,竟带有一丝**之色,让谢留尘颇觉不适,想道:他为何要那么看着我?难道是没什么,想来以魔族的目光来看,我长得这么丑,他一定不可能看上我。
满室静默中,那位声音苍老的宫主适时出声道:不知左护法召开此次大会,是否有何要事相商?
左护法吐字吃力,向来是能不动口就不动口。他身后跟着的两名魔将代他发言,其中一名悍勇魔将沉声道:左护法今日召集诸位宫主、洞主前来,乃是有一件大事宣布!
九宫主试探着道:是否为了迁宫之事?
那魔将肃容回道:不是,迁宫之事虽十分急切,却有一件事比之更加紧迫。
众人问道:那是何等大事?
左护法微微点头,一字一顿道:魔尊。
那魔将沉声有力道:不错,这件大事就是攻打南岭,迎回魔尊!
一言落定,不少人讶然站起:魔尊不是死了吗?怎么回事?
谢留尘听闻魔尊二字,一时也被吓了一跳,往身前敛眸望去,却见那赤霞洞主依旧好整以暇地坐着,神情满是漫不经心。
左护法扬手示意,那魔将又接着道:右护法日前传回消息,魔尊已然复活,目前在与云山剑宗掌门纠缠。我们的人正在源源不断为魔尊灌输生机,多则一月,少则半月,相信不久魔尊便能脱身归来!
一位白发苍苍的洞主潸然洒泪:三百年啦!三百年啦!吾族终于能得见光明了!在场亦有不少人双拳紧握,神色激动。
那魔将道:不瞒诸位,其实魔尊未死之事左右护法一直都是知道的,隐忍多年便是等待反扑良机,不告诉诸位是为了防止各宫各洞倾轧之事。日前右护法得到魔尊正式复活讯息,已先一步带人前往南岭了。两位护法商议之后,决意请一十九宫、三十三洞各出一千魔兵,随左右护法征兵南岭,迎回魔尊!
随他一声话落,在场五十多张面色迥异的脸孔,此时流露出各不相同的神情,大多宫主、洞主,都如适才那名老者般激动到不能言语,却有不少人神色暧昧,或目光交缠、或老神在在,神情不一而足。
一名较为年轻的宫主凉凉道:每宫都出一千人,这也忒不公平,别的不说,我们宫的那些个荒土可种不了粮草,养不了那么多闲兵。
左护法走到中间座位坐下,淡然目光,望向座上诸人。那魔将见他目色授意,沉声问道:哦,那你想怎么样?
那年轻宫主道:自然是谁家占的土地多,谁出的兵最多喽!
赤霞洞主冷笑一声。
那人又道:我们今日聚齐于此,本来以为先重点谈迁宫之事,最不济也是谁当魔尊之事,谁知道,原来不仅不给我们派土地,还要我们倒贴人力去帮一个三百年的俘虏,嘿嘿,死了三百年又莫名复活,谁知道是不是原来的那个了
话音未落,魔宫中突现一道惊弦之声,一道黑气凭空出现,竟以耳目难以捕捉之速度袭向于他。他的声音连同那道黑气一道堵在口中,咯咯几声,七窍喷出浓稠黑液,瘫倒在桌案上。
诸位宫主、洞主身躯俱一阵颤抖。谢留尘也莫名吓了一跳。如果他没猜错,出手者正是那位始终面无表情的左护法。
那魔将只是怔忪半瞬,又朗声道:迁宫之事休得再提!左右护法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目前全族上下,当以迎回魔尊、光复吾族为最高族义,胆敢抗命者,有如此人!
左护法这一招不动声色,震慑下来,真有股雷霆之效。之后,各位宫主、洞主纷纷表上忠心,再不敢有任何异议。调兵遣将之事自不必多言。那魔将道:据南岭那边的探子来报,云山上的魔气已经与护山法阵上的真气糅杂在一起,等闲人开之不得,也就是说,我们至少需要三万魔兵,才能破开云山上的防护罩。
谢留尘听到这里,心头一颤:云山剑宗?他们怎么了?出事了?旋即又很快想道:我已经被驱逐下了云山,云山剑宗出事,关我什么事?想到这里,心中微微一定。
想虽是这般想,但毕竟是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听闻出事,怎能无动于衷?他心里挂怀着云山剑宗,再也懒得分出心神去听魔族兴兵之事。
过了片刻,出兵计划一经落定,左护法又通过那名魔将道:左护法另有要事,会后宴席诸位自便吧。
左护法面对众人微微颔首,带领两名魔将,走下议事厅。走之前,那阴沉沉的目光又看了谢留尘一眼。
谢留尘像被毒蛇盯上一般,忙缩起身子,将自己藏在赤霞洞主身后。
一应仆从手捧银盆,在每张桌案上摆上佳肴。每位宫主、洞主身前桌案上,除了一小盘带血的妖兽肉块,再无其他。谢留尘暗自忖道:魔族高层宴席尚且如此寒酸,北陆到底有多贫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