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余道：“你看哪天有时间，我给你送行。”
    乔胜男笑道：“用不着那么隆重，我也不喜欢跟你们一帮油腻男喝酒。”
    刘海余哈哈大笑，聊了两句就走了，他也是有眼色的人，知道不适合留下来妨碍人家年轻人聊天。
    刘海余走后，张合欢忍不住问起乔胜男外出培训的事情，乔胜男告诉他是局里派她外出培训，涉及到保密条款，所以这段时间应该是全封闭培训，估计可能会断了联络，不过她让张合欢放心，下个月才出发，临走之前会帮张合欢把拆迁的事情办好。
    张合欢没听说过培训还要和外界断联的，岂不是说将来有半年都见不到乔胜男了，听说这事儿还有点舍不得的。
    张合欢发现自己人生回档之后，虽然改掉了动不动就走肾的毛病，可花花心思一点都没变，楚七月他也惦记，乔胜男他也喜欢。
    男人审美观太端正也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像他这种想把世上美好事物据为己有的人。
    张合欢提议剩下的一瓶别喝了，他想带乔胜男去个有意思的地方，这里的环境太嘈杂，不适合聊天。
    乔胜男跟着张合欢去了户部山的音乐酒吧，酒吧闹中取静，这酒吧是傅浩跟朋友合股开得。
    张合欢因音乐结识了傅浩的女朋友钢琴师秦虹，后来在录制《铁血丹心》的时候，通过秦虹和这帮音乐人相识，不过张合欢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玩。
    乔胜男性格直爽，可并不代表她没品位，在苍蝇馆子点几样特色菜，两人一斤酒刚刚好，再喝就枯燥了，张合欢认为两人难得单独约一次，应当有点情调，于是想到了这家名为1993的酒吧。
    这种音乐酒吧在鹏城并不受欢迎，年轻人更喜欢热情奔放的动吧，傅浩这帮音乐人都带着艺术家的清高，不屑于追逐潮流，喜欢玩点原创，所以他们的酒吧生意一直清淡，也就是勉强维持。
    印象中他们两人是第二次一起来酒吧，上次还是在乔胜男住处附近的胧月，那时候两人还算不上很熟。
    酒吧里人不多，张合欢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位置坐下，找服务生要了两杯血腥玛丽的鸡尾酒。
    中心小舞台上，傅浩正在吉他弹唱，刚好是张合欢的那首《同桌的你》，乔胜男笑了起来，小声道：“你写得歌？”
    张合欢点了点头，反正大家已经公认了：“不好，见笑了啊！”
    乔胜男听得很认真，第一次听现场，和音响中的感觉不一样，傅浩唱得非常专业，无论是吉他弹奏水平还是演唱技巧都要强过张合欢许多，但是乔胜男却听出他的声音中少了张合欢原版的失落感，她毕竟不是学音乐专业的，斟酌了一会儿总结道：“他的声音不如你的声音里有故事，听你的歌声好像能够看到画面。”
    张合欢笑道：“证明你爱我这一口。”
    乔胜男道：“你想多了，我是说你的歌声中充满了被甩的凄凉感，他的没有，他好像过于炫技了。”
    这时候傅浩已经看到了台下的张合欢，他笑着向张合欢点了点头，对着麦克风道：“今晚我们酒吧来了一位尊贵的朋友，为了欢迎他的到来，我特地演奏一首由他谱曲的《天空之城》献给张合欢老师和他的朋友。”
    张合欢向他挥手示意。
    乔胜男是第一次听到《天空之城》的曲子，一听就沉浸进去了，这曲子简直太唯美了，实在想象不出，嬉皮笑脸的张合欢怎么可以写出这么有内涵和格调的曲子。
    张合欢这次认认真真地欣赏了一下傅浩的吉他独奏，不得不承认傅浩在吉他上的造诣已经炉火纯青，肯定要甩开他一个段位。
    傅浩演奏完这首曲子，博得一片掌声，他走下舞台来到张合欢身边，让服务员开了瓶山崎12年送了过来。
    张合欢道：“傅哥不用客气，我们喝了酒过来的。”他介绍乔胜男和傅浩认识。
    傅浩笑道：“我们平时跟公安打交道也挺多的，开酒吧少不了麻烦你们。”
    乔胜男道：“还好啊，我看你这边氛围挺好的。”
    傅浩道：“玩音乐的酒吧在鹏城不吃香，我们的圈子不大，大家志趣相同，外面的人看着不理解，认为我们这帮人都是假清高装逼犯，可他们并不知道我们乐在其中。”
    张合欢笑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
    傅浩点了点头：“就是这个理儿，不过现在圈子里的朋友越来越少了，鹏城这地儿缺乏原创的土壤，周围朋友能走的基本上都走了，要不是因为秦虹我也早就走了。”
    张合欢道：“别啊，你们都走了，以后我去哪儿听歌？”
    傅浩笑道：“张老师您就别寒碜我们了，我们做得那点原创在您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真的，我一点都没恭维您，就您这几首曲子，随便哪一首拿出去都可以秒杀一帮音乐人，张老师，我就是特不明白，您这么高的水准为什么不混音乐圈，别的不说，就《同桌的你》，这词曲水准，卖个十几二十万绝对没问题，如果让知名歌手看上了可能还不止这价。”
    张合欢道：“我就是爱好，而且这歌写得是一种情怀，没有卖的打算。”
    “我知道，如果张老师想卖，首先考虑考虑我，我虽然没什么钱，可为了您这首歌，我把酒吧转让了都成。”
    张合欢心说傅浩倒是一个慧眼识珠的角色，如果他真能转让版权，把《同桌的你》卖给傅浩商用，肯定这首歌会一炮而红，演唱这首歌的歌手也会随之大火，对歌手来说，为了走红，一掷千金买歌的事情可不少见。
    不过《同桌的你》价值可远不止一首歌那么简单，记得后来高小松还利用这个歌名拍了电影，虽然电影评分很低，但是票房不低，狠狠赚了一波情怀的银子。
    乔胜男也起了好奇心：“张合欢，同桌的你到底是写给谁的？”
    张合欢笑道：“你不是警察吗？有本事你自己查去。”
    乔胜男点了点头：“你让我查得，我可真查，明天把你开房记录给拉出来。”
    傅浩一旁乐了，张合欢可没觉得好笑，乔胜男真要是这么干，肯定能查到他跟林冉在希尔顿开房的记录，张合欢端起酒杯跟乔胜男碰了碰：“喝酒不谈工作。”终究还是露怯了。
    乔胜男道：“怎么觉得某些人有些心虚呢？”
    张合欢道：“我是怕你犯错误，身为人民警察最忌讳就是公器私用，你刚得了二等功，万一给你追回去，那多丢人。”
    乔胜男道：“是你怕丢人吧。”
    傅浩道：“张老师有没有兴趣上去玩玩？”
    张合欢望着乔胜男道：“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
    乔胜男道：“洗耳恭听。”听说他愿意为自己唱歌还是蛮开心的。
    傅浩准备去报幕，张合欢让他别玩这虚的，让他去准备钢琴，他打算现场手弹钢琴伴奏，自弹自唱。
    张合欢抽出花瓶中的那支红玫瑰递给了乔胜男，乔胜男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送花从来都是顺手牵羊吗？只好接了过来，张合欢来到小舞台上。
    乔胜男拿着那支红玫瑰望着舞台上坐在钢琴旁的张合欢，不得不承认张合欢静下来的样子有种和他年龄不符的深沉魅力。
    她哪里知道这货是从十五年后的世界回档而来的妖孽，不说阅尽千帆，也称得上是身经百战，所以张合欢户籍上的年龄比她小，她却时常生出他比自己大的错觉。
    张合欢对着话筒道：“接下来我唱一首自己原创的歌曲《红玫瑰》，送给我心中的红玫瑰。”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乔胜男，酒吧里其实没多少人，可素来大方的乔胜男却不由得脸红了，握着那支红玫瑰有些太显眼了，张合欢你存心让我尴尬，所有人都看到了，你居然把花瓶里的红玫瑰给了我，怎么感觉这玫瑰有些烧手。
    《红玫瑰》这首歌是著名填词人李焯雄根据张爱玲《红玫瑰与白玫瑰》的内容所写，歌词讲的是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两个女人，一个纯情，一个风骚，而红玫瑰象征风骚。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张合欢回档之前就比较偏爱这首歌，他决定在现场将这首歌献给乔胜男。
    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红线里被软禁的红
    所有刺激剩下疲乏的痛再无动于衷……
    第一百一十五章 拒绝合作
    张合欢的声线非常适合演绎eason的这首歌，从他登上小舞台，傅浩和他的几个音乐人朋友就进入了专注状态，不但听还同步录音，这货又要给女人写歌了，原创，又要玩原创了、，想想都激动，肯定是情歌，看看能不能超过《同桌的你》，不可能超过，只要有差不多的水准就行了。
    张合欢唱了一段之后，傅浩几个人就听呆了，这首歌的歌词太棒了，比《同桌的你》更有深度，更有内涵，如果说前者写得是青春期朦胧的情感和面对现实人生的无奈错过，后者就是一个男人在两个女人之间挣扎的内心写照，不过这样的歌词唱给一个女孩子听合适吗？
    从背后抱你的时候，期待的却是她的面容……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卧槽这根本就是一首《渣男之歌》。
    怀里搂着一个，心里想着另外一个，对怀里的有些内疚，对另外一个无限想念，尝试用替代的方式转移感情，不过还是徒劳无功，原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一首歌怎么可以写得那么文化，那么美，那么有意境，那么纠结，又是那么不要脸的？不要脸还那么理直气壮，把脚踩两只船光明正大地唱出来了。
    其实这帮玩音乐的谁没有故事？谁没经历过几段感情？可以说这歌词如同子弹瞬间击中了每个人的内心，他们感觉到这子弹是冰做得，在他们的心脏中被体温融化，融汇在他们的血液里，随着他们的血脉流淌到他们全身的每个地方，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共鸣，从歌词中找到了共鸣。
    可以说张合欢唱出了他们敢想不敢写的事儿。
    傅浩对张合欢是彻底拜服了，这货到底是什么神仙人物，随便一出手就是他这辈子也拍马不及的水准，别的不说，单单是这段歌词就已经达到了大师级的水准，难怪人家能接连创作出《坏小孩》《射雕英雄传》这样有口皆碑的，太厉害了，所以写词必须要文学功底深厚才行。
    鼓手已经听哭了，真哭了，张合欢啊张合欢，你这首歌简直就是为我写得啊！我就是这种渣男。得到的觉得没味道，得不到的让我魂牵梦萦，这歌把我唱难受了。
    张合欢坐在钢琴旁边弹边唱，深邃的目光望着乔胜男。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玫瑰的红伤口绽放的梦
    握在手中却流失于指缝再落空……
    一曲唱完全场寂静，过了一会儿，才响起了掌声。
    乔胜男没鼓掌，仍然沉浸在这首歌营造的氛围中，张合欢这么年轻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故事，林小凤曾经评价过张合欢这个男人段位很高，乔胜男现在是深信不疑了，他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感情才写出了这样一首歌，明明歌词那么渣，可听着却又让人生出同情，如果自己处在歌里的故事中，自己应该做出怎样的选择呢？如果爱上歌中的男人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大概率是不幸吧。
    张合欢走下舞台，一群音乐人伸出双臂夸张地向他鞠躬行礼，张合欢知道这首歌值得他们膜拜。
    张合欢回到乔胜男身边，发现她已经将手中的那支红玫瑰插回了花瓶：“不喜欢？”
    乔胜男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喝了口酒道：“歌中的玫瑰不会凋谢，可现实中却会。”凝望着张合欢的双目，试图看清他的内心，不过她知道是徒劳的，这个男人是个谜，很难看透。
    张合欢道：“其实这首歌不能只看表面的意思，很多人只看到歌词本身，认为我在写一个彷徨于两个女人之间的渣男。”
    “难道不是吗？”
    张合欢摇了摇头，抿了口酒，大海一样深邃的目光望着乔胜男，乔胜男看了看周围，大概是黯淡的光线才让他显得如此深沉，不可否认，她喜欢张合欢现在的样子，明知道他在装，还是觉得很迷人。
    张合欢道：“我其实写得是人心，得到的不懂得珍惜，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他从花瓶中再次拿出了那支玫瑰，递给了乔胜男：“在你心中我是不是这朵红玫瑰呢？”
    乔胜男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玫瑰都带刺，一不小心就会被扎伤，你是个危险的人。”
    张合欢笑了起来：“放心，我会做好安全措施！”
    乔胜男点了点头，接过他递来的红玫瑰：“不知道明天这红色会不会变成蚊子血一般的平庸？”
    林小凤终于还是决定亲自和张合欢谈一谈新节目的事情，她觉察到了乔胜男的不悦，乔胜男是个聪明人，自己最近的一系列小动作瞒不过她，以她们相处多年的经验，林小凤知道乔胜男这次大概率不会向张合欢提起。
    李海霞虽然升任副台长，可她并没有马上将文艺频率的工作丢下不管，按照刘台长的意思，林小凤毕竟年轻，还需要李海霞扶上马送一程。
    李海霞也知道这段时间不可太长，太长会让林小凤不悦，而且台里还有许多新工作等着她去接手，刘台长在电台管理上终究是个外行，他对其他的副职也不信任，准备将很多事情都交给她。
    李海霞公开向林小凤表明让她要尽快接手文艺频率的工作，十天之后，自己就彻底放下文艺频率的一切事情。
    这个交接期不算长也不能算短，林小凤原本打算通过李海霞跟张合欢谈谈新节目的事情，可李海霞一句话就给她挡回来了，说她是文艺频率的主任，她跟张合欢又是老朋友，这种事情直接说就是，张合欢肯定不会拒绝。
    可能是李海霞的这句话给了林小凤信心，她做出了和张合欢直接面谈的决定。
    周一开完中层例会之后，回到文艺频率就把张合欢请到了办公室。
    张合欢一进门就笑道：“林主任，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高升呢。”
    林小凤笑道：“关上门咱俩就是姐弟，你跟我别玩这虚情假意的。”
    张合欢笑道：“关上门也不一定就是姐弟，咱们还是开门说话，我怕对不起孟哥。”
    林小凤笑骂道：“胜男说得对，你就不是个好东西。”被张合欢撩骚，其实她蛮开心的，多半女人都喜欢被撩，尤其是像张合欢这种优秀的男人，她亲自给张合欢冲了杯速溶咖啡送到手里。
    自己也倒了一杯，手拿咖啡，靠在办公桌的边缘，居高临下地望着张合欢：“小张啊，我找你来的确有事，你说咱们姐弟俩吧，总是阴差阳错，刚开始想一起主持《一路上有你》因为我的缘故没合作成功，好不容易咱们又凑合在一起搞《第一现场》，结果还没来得及搭档，就被上头叫停了。”
    张合欢喝了口咖啡道：“这就证明咱俩今生今世有缘无分。”
    林小凤笑道：“我才不信这个邪呢，我打算做一档谈话类节目，放在早高峰和晚高峰，咱们俩搭档，你现在《第一现场》的节目也没了，姐也不能看着你没节目做，让你加入新栏目，也算是我这个当姐姐的对你一点补偿吧。”
    张合欢心中暗笑，这个林小凤可真是精明，明明想蹭自己的人气占自己的便宜，却说得跟多照顾自己似的，好像自己加入她的栏目就欠了她多大人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