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当家，我有点饿，去拿些东西吃。”
    身边的宾客话题稍稍告一段落，顾菱菱开口提出要求，她担心再不去甜品桌，那杯孤零零的红酒会被家仆收走。
    二当家点点头，“继任时间快到了，别吃太多。”
    “我知道，不是小孩子了。”
    “哈哈哈，对，菱菱要成为顾家家主了。”
    当家和宾客的笑声中，顾菱菱快步走向甜品桌，朝远处的李十三点点头。
    李十三一直看着红酒杯，酒杯里的字条写的是：你追寻的女孩在后山。
    消息很模糊，主要为了避免被其他人误取。
    一般人看不懂字里行间的深层次意思，顾菱菱要是看不懂，李十三马上拿两个红酒瓶子敲她脑袋玩节奏大师。
    顾菱菱端起酒杯上下打量，透过后花园宴会场照明灯光，酒液底部似乎沉淀着某种东西。
    她朝李十三投去郁闷的眼神，意思是她万众瞩目，不可能伸手进去掏。
    李十三耸耸肩表示没办法，不往杯里倒酒的话，空的高脚杯里头放一片纸片，早被人发现了。
    顾菱菱只得端起酒杯摇晃，待里头的纸片飘起，入口含住酒液，纸片随之被舌头抵在上口腔。
    从背包里拿出一条方巾轻轻擦拭红唇，顾菱菱的动作在外人看来纯粹是品过红酒的优雅大小姐，正用手绢擦拭唇上酒渍，非常优雅。
    其实是将口腔里的纸条吐到方巾上，便于打开查看。
    可以的。
    若非担心引人注目，李十三甚至想给顾菱菱优雅又隐蔽的动作竖个大拇指。
    “菱菱！”远处传来家老严肃的声音，“你不能喝酒！”
    “啊，三…三当家，我忘了。”
    顾菱菱的一系列操作背对主会场，身后传来的威严响声把她吓了一跳，手帕坠落在地。
    三位长老快步走向手足无措的顾菱菱。
    李十三心中暗骂，真是不经夸，一夸就掉链子。
    如果是单纯纸片坠落，倒还无伤大雅，被顾菱菱的身体遮挡，少有人能觉察。
    问题是整个手帕掉地上了，一坨跟抹布似的，太过显眼。
    好在顾菱菱没有吓傻，转身的同时后脚一蹬，动作自然地将方巾踹到甜品桌子底下。
    她穿的是长款马面裙，下摆盖到脚背，转身时裙摆飘荡，动作掩饰得很好。
    宴会厅的桌子铺了整洁的白色桌布，白布外沿下垂贴近地面，形成全方位遮挡。
    包裹着纸片的方巾被踢入桌布笼罩的空间，安全上垒，只可惜内容没传达到。
    李十三松了口气，真是不残血不会玩，顾菱菱刚才要是有这种急中生智的本身，手别抖，自然收起手帕放进包里岂不是完美。
    事已至此，顾菱菱补救还算到位，摆出做错事的小姑娘态度怯生生站在家老面前。
    “我口渴嘛，刚好旁边有一杯…顺手拿了。”
    “哎，你这孩子就不能细心点吗？过了今天，随你怎么喝。”
    三当家叫来侍女，“先带菱菱去检查一下身体状况，然后沐浴更衣，准备继任仪式。”
    “啊？还要检查身体？”
    顾菱菱知道进行主要仪式前必须再次沐浴更衣，符合顾家礼节，但没听说要检查身体，又不是上擂台打区域赛，状态要求那么严格干什么。
    “赶紧去！继任大典，岂容儿戏？！”
    现任三当家是位威仪满满的老辈，吓得顾菱菱不敢说话。
    四当家打了个圆场，“好啦好啦，菱菱没喝几口，别耽搁时间了。”
    随着顾菱菱远去，三当家摇头叹息着不让人省心，四当家带领宾客返回宴会场中心。
    李十三松了口气，正准备找机会把手帕捡走，却发现刚才背着手的没说话的二当家弯下身子…
    二当家用纸巾擦去皮鞋上污点后起身的动作看似稀松平常，实则手掌如闪电般在桌底一松一收，方巾被他的大手握进掌中。
    全程动作干净利索，与他苍老的容貌和略微佝偻的身影不相匹配。
    李十三感到危机，铁面忍者附身的状态下开启跑步鞋、轮滑鞋双重加速，精灵队伍蓄势待发，若是二当家当场看穿内容，极有可能引发后续战斗。
    二当家抓起桌面上的蛋挞，其实早已在所有人不经意见抽出小纸片，方巾纳入口袋，动作敏捷而隐蔽，行云流水。
    随后，他没有直接打开纸片，而是朝李十三所在方向看了一眼。
    熟悉的眼神，熟悉的吃零食动作。
    李十三还在诧异，只见二当家打开手掌，拇指扣向手心，捏住一枚厚实的金属戒指，戒指正面立体雕刻着苍鹰的头部。
    顾封的戒指！
    在第六禁区雪山抓捕‘深蓝巨人’时，顾封亮出的召唤兽是苍鹰，媒介灵器正是一枚鹰首戒指。
    二当家晃了晃戒指，又轻轻扯着干枯的老者脸皮，意思非常明显...人皮面具。
    woc？！
    全世界都以为顾封死了，结果家伙易容成原本的三当家，现在升格到二当家了。
    那原来的三当家呢？！
    李十三回头看向厉雪，她还是一副消沉买醉的模样，显然不知情。
    记得顾封在雪山突然暴起，击杀内奸木猴子时说过：“骗不过自己人，怎么骗得了敌人？”
    又是典范级别的操作。
    短暂示意结束，顾封看到纸片上的内容，表情云淡风轻，手指却不由自主跳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给顾菱菱的纸条写着“你追寻的女孩”具体指的是谁。
    不过，顾封的眼神没有太多留意，他跟顾婉的交情等于零。
    十三兄弟…
    远处的顾封慢慢学着口型：待会儿救我一命。
    顾封扮演的二长老离去，口型实在没法传达太多意思，他又不能离开其他当家太久。
    李十三喝着果汁润了润有点干涸的嗓子，顾封所谓的“救我一命”其实不用深究，搞这种易容露出破绽够他死好几次了。
    来都来了，已经用不着研究顾封的死因、用不着为他报仇，好歹捞人家一手。
    顾婉的灵魂气息在后山，情报没传达到顾菱菱那儿，被顾封知道也一样，或者更好。
    只要能圆满兜住顾封作死的行为，顾菱菱登上家主，后山的灵魂气息跑不了，现在最大的敌人应该是三位当家…不，只剩两位当家和一位供奉老前辈。
    李十三回头，厉雪还在喝酒，红酒色调的长裙晚礼服、渐渐绽放的气质、飘散的酒香，称得上醉酒蔷薇。
    “厉雪？”
    “李先生，对不起，我没法跟你一起调查少爷的死讯了，让我一个人再喝点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