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浩然径直朝自己的目标人物走了过去。
    见到凌冉后，眼底隐着复杂的神情。
    那些记者被赶走后，便是双方的谈判时间。
    然而，凌浩然开头第一句就是。
    “首先得说明一点，那些记者不是我找来的。”
    霍云霆神色微顿。
    凌浩然手里夹着根雪茄，靠在车旁，悠闲自在地说了句。
    “要么是老子身边有叛徒，要么，就是你们那边出了贼。”
    说着，他又用下巴指了指别墅。
    “进去说。我得先看一眼老爷子。”
    霍云霆的保镖们齐刷刷拦住凌浩然。
    凌浩然眉毛一挑，回头看着霍云霆和凌冉。
    “怎么，不让进？我见我老子，还需要经过你们的同意？”
    说着，他又将目光专注在凌冉身上。
    “霍太太和我侄女长得可真像啊。”
    霍云霆将凌冉护在身后，挡住了凌浩然投向她的视线。
    对此，凌浩然只是冷冷一笑，表示不屑。
    紧接着，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是我……嗯，回国了，现在要去见老爷子……
    “为什么打电话给你，你不知道？”
    对电话里的人抱怨完，凌浩然凶神恶煞地瞪了霍云霆一眼
    心情烦躁之际，他甚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老子都要自首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让我见是吧，是不是非得让警察陪同，你们才肯开门！”
    他这番话，让人听得云里雾里。
    他自首了？
    自首什么？
    很快，随着一个特级军官的到来，他们才相信，凌浩然所言非虚。
    那位军官一过来，就给凌浩然戴上了一副手铐。
    “老实点！”
    凌浩然没有反抗，任由那军官上手铐，还挑衅地瞟了眼霍云霆。
    “看到没，老子都拷上了，赶紧把门打开，让老子进去！”
    他一有脸部动作，眼睛附近的伤痕就跟着动，透着几分戾气和血性。
    很快，一行人进入别墅。
    保镖们分成两批，一批留守在别墅外，一批紧随护卫。
    凌老爷子躺在别墅的主卧内，房间里摆满了各样医疗仪器，都是为了他一个人工作。
    旁边还有24小时看护他的医生护士，见到霍云霆，毕恭毕敬地起身招呼。
    “霍总。”
    霍云霆示意他们继续工作，不用顾及他们。
    他牵着凌冉的手，发现她一直在观察凌浩然。
    从进入这栋别墅，凌浩然身上的戾气就渐渐少了。
    见到床上昏迷不醒的老爷子后，他更是眼眶泛红。
    但也仅仅是泛红，没有流眼泪。
    一滴都没有。
    那名不怒自威的军官松开了他，让他得以上前。
    只见，凌浩然不紧不慢地走到床边，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他戴着手铐的双手搭在床沿，脑袋深深地埋了下去，闷声道。
    “老不死的，我回来了……”
    凌冉看着这一幕，心中酸楚。
    霍云霆从那名军官对凌浩然的态度中，察觉出了奇怪之处。
    那军官看了眼凌浩然，让霍云霆出去说。
    “这本来是内部特级机密，但现在，随着整个莫里斯贩毒集团的团灭，这份档案也能解封了。”
    “是有关凌浩然的么。”霍云霆始终握着凌冉的手，感觉到她的手越发冰凉。
    凌冉没有打断他们的话。
    她站在门边，一边看着房内的凌浩然，一边听着霍云霆和那名高级军官的谈话。
    军官嗓音低沉，透着一股沉重感，缓缓道。
    “凌浩然，是我们安排在贩毒集团内部的卧底。”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有千斤重。
    军官说出这话时，神态格外疲惫。
    “二十多年，快三十年了。
    “他的上线，本来是我的师父。
    “师父被那帮人害死后，就成了我的师哥。
    “后来，师哥也死了，就成了我。
    “但我们的第一次见面，远在那之前。
    “凌家二少爷，可是当年出了名的纨绔。
    “我当时还是个实习警员的时候，就有幸办过他的案子。
    “聚众吸毒，还屡教不改。
    “我当时就想，这么一个富家子弟，真是浪费资源、白费他那么好的出身。
    “这种人，大概就是社会的渣滓，俗称垃圾败类吧。
    “得知真相后，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
    “身为一名警务人员，我们以保护国家与人民为己任。
    “其实，除了我们，还有不少人，他们同样做着这样的事，并且更加凶险、更加伟大。
    “凌浩然就是那些人中的一个。”
    军官说到这儿，神色变得更加沉重。
    “抱歉，我能说的只有这些。其他的，我无权告知你们。”
    仅仅就他说的这些内容，就已经足以震撼人心。
    凌冉从来没有想过，她的叔叔，竟然会和警方有关系。
    可据她所知，凌浩然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教育经历。
    从小学到大学，他和她的父亲一样，和其他大多数豪门子弟一样，学的都是经营管理。
    他怎么会跑去给警察做卧底？
    凌冉很想亲口问问他。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是为了什么。
    霍云霆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她。
    而此时，房间里，凌浩然缓缓站起身来。
    他用布着老茧的手，帮年迈的父亲理了理头发。
    看着父亲那张苍老的脸，他笑了。
    “老不死的，真不知道该不该让你醒过来，你要是这么死了，也挺好，否则，等你醒过来，你可能要再经历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我这么个惹事生非的儿子呢。
    “老不死的，你说得对，我就是你的报应，是你上辈子欠的债，哈哈哈……”
    他笑得越大声，给人的感觉就越凄凉。
    一旁的仪器显示，凌老爷子对外界的刺激有所反应。
    凌浩然死死地盯着那个机器，笑得越大声了。
    几分钟后，他褪去了所有锋芒和戾气，走出那个和他再无关系的房间。
    看着门外的凌冉，他的嘴角抽了抽，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嘲讽。
    直到，他在凌冉面前停下。
    而此时，那名军官不冷不热地问了句。
    “人你也看过了，现在该跟我们走了。把你这几年犯的事儿统统交代清楚。”
    凌浩然盯着凌冉，声音喑哑。
    “霍太太，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说。”
    霍云霆抓着凌冉的手不放。
    哪怕到这个时候，他也不能完全放下戒备。
    凌冉却掰开他的手指，说了声。
    “可以。”
    两人没有走远，就在隔壁房间。
    而且，门没有锁，外面的人能够随时冲进去。
    凌浩然走到窗边，贪婪地呼吸着这自由的空气。
    “总算能够卸下这操蛋的人生了。”
    他发出这声感慨后，便以闲谈的口吻，开启了第一个话题。
    “霍太太，你有哥哥吗？如果你有哥哥，你就会知道，有个哥哥，会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当这份幸福会毁掉时，那失去的悲痛，将会把你彻底推向深渊。”
    凌冉意料到，凌浩然会提起她父母的死。
    她竭力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