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霆揉了揉眉骨，声音沙哑。
    “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保镖一脸为难。
    “可是总裁，老人家说，是有关夫人的。”
    林逸阳看了眼霍云霆，从容不迫地提议：“只是几句话的事，要不……”
    不等他说完，霍云霆下巴微压，示意那保镖把人带过来。
    如果是关于凌冉的，他一刻也不想等。
    不过片刻，楚安然的外婆——陈淑兰，被保镖领到了霍云霆面前。
    陈淑兰之前出车祸，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最近才能下床行走，但还是得倚靠拐杖，并且不能走太长时间，否则身体负荷不了。
    她喘着气，额头上冒着汗珠，非常疲累。
    保镖扶着她坐下，她却坚持拄着拐杖站立。
    她看着眼前这个俊朗帅气、年轻有为的男人，总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换做以前，她怎么都想不到，她那命苦的外孙女，会嫁给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
    当初他们夫妻二人去医院看望她时，她还不知道这外孙女婿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板，如今想来，多多少少有些后悔。
    霍云霆看得出老人家对他的有意疏离，语气尽可能亲和地发问。
    “您见我，是想问我什么？”
    陈淑兰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
    “我……我想问，小霍，我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但我好像记得，安然她不喜欢吃苹果，对吗？”
    霍云霆剑眉敛起，做沉思状。
    他没有直接回答陈淑兰，而是反问她。
    “为什么这样问？难道她现在爱吃苹果了？”
    陈淑兰点了点头，“是啊，我看她今天就吃了一整个，看起来还挺喜欢吃的。”
    霍云霆抿了抿唇，沉默不语地看向林逸阳。
    林逸阳则默默用口型回了句——凌冉不爱吃。
    这一点，霍云霆也关注过。
    他思索片刻，询问陈淑兰。
    “在您的记忆中，她从什么时候起不爱吃苹果的，童年时期吗？”
    陈淑兰回想了会儿。
    “我记得……额，好像小时候是不讨厌的，就是在我出车祸醒来那时候，突然就不爱吃了。
    “那应该是长大后突然就不喜欢了……”
    老人家话音未落，霍云霆的表情就变得相当严肃。
    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从容追问。
    “除了苹果这件事，还有别的要问吗。”
    陈淑兰安静地想了想，眉头紧皱，看起来非常艰难。
    “其实我本来是想问另一件事的，但也不知道怎么弄的，突然就想不起来了。”
    陈淑兰按了按脑袋，有些气恼，也对霍云霆感到抱歉。
    霍云霆则相当平静地对她说。
    “想不起来就算了，回去休息吧，现在已经很晚了，您外孙女也需要人作陪。”
    老太太步履沉重，对着霍云霆露出慈祥的笑脸。
    “小霍，你别太担心，医生都说了，安然身上没有伤，看不出什么问题，她很快就能出院了。”
    听了老太太的安慰，霍云霆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好让她放心。
    等她转身离开后，他的情绪即将压抑不住，愤懑不已地朝墙面挥了一拳。
    那拳头非常重，一旁的林逸阳都能感觉到它带起来的气流。
    他没有出声打扰霍云霆，因为，他很清楚霍云霆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方才楚安然外婆的一番话，无异于在告诉他们，现在醒着的这个，极有可能不是凌冉。
    她已经变回那个从小爱吃苹果的楚安然……
    霍云霆面对着墙站立，两只手撑在墙面上，脑袋低垂，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他周身笼罩着一层阴霾，叫人不敢靠近。
    林逸阳和他站在一处，两个人沉默了许久。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逸阳才主动开口。
    “刚才那位，凌冉之前托我关照过，车祸后，她的记忆渐渐衰退，所谓记忆中的事实，也未必就是准确的。我明天找她聊聊，就算是失忆了，也总能问出点什么。”
    “嗯。”霍云霆眼眸低垂，神情冷然，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漫漫长夜，他难以入眠，双目涣散无光。
    直到第二天到来，他目送着身穿白大褂的林逸阳走进病房，脸色才有所变化。
    见到陌生人，哪怕是医生，病房里的女人也是一副极度不安的模样。
    林逸阳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让对方放松下来听他说话。
    “楚小姐，我曾是你外婆的主治医生，我们以前见过。”
    床上的女人没有任何反应，倒是一旁的陈淑兰愣了一下，满眼不可思议地打量着林逸阳。
    “你、你是那个医生？”陈淑兰甚是诧异。
    昨晚，这个年轻医生和她的外孙女婿站在一块，她竟然一点都没认出来。
    谈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时间不长，但对于霍云霆而言，是极大的折磨和煎熬。
    林逸阳出来后，他第一时间上前询问情况。
    对方十分抱歉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仅仅是这么个表情，霍云霆也猜到了结果。
    他像是骤然失去灵魂的躯壳，没了唯一的支撑，身形变得不稳。
    视线模糊不清，刹那间，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扭曲……
    “总裁！”
    霍云霆再度醒来时，是在自己的病房里。
    林逸阳就坐在床侧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他的身体检查报告。
    “你醒了，霍总。”林逸阳抬眼看他，顺手将检查报告放在一边。
    霍云霆的目光渐渐聚焦，落在林逸阳那张脸上。
    “我想见她，以你的判断，她现在还排斥我吗。”
    “我不建议你直接跟她见面，因为她现在最排斥的就是你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丈夫，但你可以在她睡着的时候看看她。”
    林逸阳的提议很中肯。
    他看着失魂落魄的霍云霆，又补充了句。
    “在那之前，你得先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霍云霆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冷峻的眉眼染上哀愁之色，声音低沉又沙哑。
    “我好不容易等到她，原以为，这是我之幸也，但若是真的在这个时候失去她，我会比之前更加痛苦……”
    林逸阳的拳头紧紧握起，向来温和冷静的脸上，浮现一丝隐忍不住的怒色。
    “我跟你一样难以接受，所以，别摆出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我他妈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至少，霍云霆还和凌冉生活过一段时间。
    相比之下，他更加遗憾痛悔。
    他以为她重生后，他们会有很多时间。
    哪里知道，这人说没就没了，他都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
    华国现在是大白天，但隔洋相望的m国，则是晚上。
    夜晚悄然而至。
    某栋别墅内，床上的女人身体虚弱，面色苍白如纸。
    她那美丽的脸庞透着股病态，床边的菲佣神情焦急地拨通了雇主电话，快速用英语说明了女人的情况。
    十几分钟后，一个身材高大的家庭医生上门就诊。
    凌冉捂着小腹，听到医生说了个词，瞳孔瞬间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