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意还来不及反应，秦邵就弯下腰，动作自然的帮她擦拭。
    程思意有些措手不及，原地僵住，挺直腰背愣愣的眨了眨眼皮子。
    秦邵尽管做着看上去有些卑躬屈膝的事，却丝毫没觉得什么不妥，或许这在他看来只是绅士之举。
    擦完拍了拍手站起来身，看着她弄脏的鞋面语气自然的说：“也只能这样了。”
    程思意视线从他脸上转开，不自在的清了清了嗓子。
    她如果真是那种耍大牌，看不起员工的老板，那这种擦鞋的行为倒也心安理得的受了，谁叫她并不是。
    或许是因为这个不自在，又或许是因为别得什么原因，总之程思意不自在了。
    瞬间又对刚才自己全程冷漠，秦邵这么卖力说话自己还不捧场的行为升腾起来些许内疚。
    瞧了瞧他，后知后觉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涉足的领域还挺广。”
    “什么？”
    “就刚才滔滔不绝那些。”
    秦邵见磨蹭的差不多，才领路带着她往回走，突然被老板夸赞，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谦虚浅笑：“我也是随便一说，商业上的事没什么阅历，是我短板。”
    谁知程思意给予肯定，“随便一说就能全说中？”
    秦邵反应了一下，“程总对这个公园的开发项目有了解？”
    彼时两个人已经走到停车的地方，程思意慢条斯理上了车，等秦邵这边坐到副驾驶座位上，她才开口——
    “不是了解，”她抬手拉上车门，抽回来手往腿上一搭，“我们公司就是投资方之一。”
    这句话出口，秦邵转过来身，看着程思意不长不短尴尬的愣了几秒。
    程思意也掀起来眼皮子，看了看他，话赶话说到这，说完又觉得更加不妥，叹了口气，善心大发的又给秦邵递台阶：“不过这里景色确实不错，很适合散心，我前两年过来实地考察的时候，还是一片空荡荡的荒废地皮。”
    秦邵抿了抿嘴，默默开车。
    一路上两个人都不知道再说什么。
    十几分钟后，秦邵驱车载着程思意回了公司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
    程思意这边要开会，刚才在公园的小插曲，尽管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时间多想，回办公室换了双备用的鞋子稍做整顿，就直接带着吴科去开会。
    如今秦邵虽然从“那个谁”更名为“秦助理”，但公司内部的一些会议，仍然没有资格陪同程思意参加。
    秦邵也明白，自己今后的目标不单单是有个姓名，还要打入公司内部，不说一些核心项目自己能参与，好歹获得个与会权。
    秦邵不觉得给程思意擦鞋有什么，但却被程思意好意转移话题的几句话伤到面子。
    回公司就把小陈叫出来，小陈是公司投资项目部的，一些投资项目也好，一些关于公司的企业文化以及近两年的发展方向，他比谁都门儿清。
    小陈有些不解，“你要这些资料做什么？”
    秦邵随便找了个借口，“程总让我拿回去了解了解。”
    在整个公司，打着程思意的幌子，可以轻松解决一半以上的问题。
    晚上下班前，小陈就抱了一堆文件，重重的砸在秦邵的办公桌上。
    秦邵抬起来头，小陈扶着腰拍了拍这堆文件，对秦邵说：“先给你这么一些吧，全是近两年的，看完我还有。”
    秦邵站起来，随便拿了一份翻开，低着头看也不看小陈，“我只看程总来公司任职以后的资料，就这些？”
    “哦，”小陈替他松口气，“也差不多这些。”
    这晚秦邵在咖啡厅打完工回到家，又抱着文件在客厅沙发上翻了半宿，陈素海晚上出来上厕所的时候，被秦邵吓了一跳。
    他继续朝卫生间走，一步三回头，“还没睡，这么拼命小心猝死啊。”
    秦邵靠在沙发上，眼皮子抬都没抬，神情专注的翻看资料，只是忙里抽空懒洋洋的回了句：“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只要人没死，就往死里干。”
    这句话是以前陈素海经常在秦邵面前念叨的，那个时候陈素海初入职场，也曾这么卖力过一段时间，不过他现在不了，一是混了个小组长，安于现状不想这么卖力了，还有一个则是所有职员的现状，刚毕业的时候都心怀梦想，想有一番大作为，过个几年就会明白，自己不过是碌碌无为的平庸一打工仔。
    懒得折腾。
    陈素海被逗笑，挠了挠头，闪身进了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后，才走到秦邵跟前坐下，犹豫再三，准备给他点金玉良言，“不要一下子把自己逼那么紧嘛，对自己要求越苛刻，越难达到目标，反而容易中途放弃。”
    秦邵听罢怔了怔，抬手把资料一合，“你以为什么？”
    陈素海说：“你不是想升职加薪？升职加薪是所有求职者的梦想，不过这个需要时间嘛，得熬资历。”
    秦邵往后一靠，突然低声笑了。
    他翻开资料继续往下浏览，陈素海对他的反应很不解，一头雾水的瞧着秦邵。
    枯坐了会儿，才听秦邵淡淡地说：“今天在老板跟前卖弄，被老板揶揄了。”
    所以他连夜看文件，只是自尊心作祟，想避免这样的事发生第二次。
    陈素海“咳”了一声，没所谓的说：“不就被揶揄而已，在公司上班你以为老板得哄着你啊，常见啊，揶揄那都是轻的。”
    陈素海说者无心，秦邵听者有意，他突然怔了怔，视线从资料里抽离，若有所思看着陈素海。
    是啊，自己怎么突然这么在意被程思意揶揄的事？
    是因为程思意是他老板，还是因为程思意是个女老板？
    又或许是因为别得什么原因呢？
    第8章 艳福不浅
    程思意从离婚后带着小豆芽独居，单身至今都没传出什么花边新闻，嫣然成了程家的女强人。
    这天周末，她牵着小豆芽回程家家庭聚餐，一进门小豆芽就被抱去。
    程思意十指不沾阳春水，自然没有去厨房帮忙的概念，走到客厅坐下，端起来一杯茶细品。
    不在公司的时候，程思意其实并没有那么难相处。
    她这边一盏茶没喝完，堂姐程楚悦就坐了过来，一个月前程楚悦就奉了爸妈的旨意帮程思意物色男友，今儿这么一坐，不需要开口程思意就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把茶杯放下，做势站起来，“头痛，可能来的路上车窗没关严吹了风，我去楼上休息。”
    这边还没抬脚，就被程楚悦拉坐回去，女人拧着眉免不了一番抱怨：“头痛也忍着，先听我把话说完。”
    见程思意不配合，程楚悦挑起来眉梢提醒她：“一个月前你可是答应让我帮你物色，明天好不容易有空，人家约你出来喝下午茶，你倒是给个面子？”
    程思意转头去看堂姐，如果说程家谁真活得自在洒脱，那非程楚悦莫属，儿女一辈都按部就班在程家所属公司抛头颅洒热血，只有程楚悦自立门户，在一禾广场对面开了一家婚介公司。
    和一个大学同学临时起意，十万启动资金，谁成想做得有模有样，如今成了尽职尽责的月老红娘，把生意都做到家里来了。
    程思意也知道程楚悦是好意，只能婉拒：“我连介绍费都没给你呢，不着急。”
    她说着又要站起来，程楚悦笑问：“你是不是觉得尴尬，如果尴尬我就陪你一同去。”
    “一同去也没什么问题，如果人家看上你怎么处理？”
    堂姐只问程思意：“难不成，你现在有喜欢的了？”
    程思意摇头。
    堂姐又问：“那就是又追求者了？”
    追求者自然是有的，不过大多是生意结识，只是程思意比较不解风情，真不解风情也好，假不解风情也罢，总之这些个男人热忱一两个月，就没什么动静了，实在经不起考验。
    程思意没承认也没否认，程楚悦抿嘴看了她一会儿，强扭的瓜不甜，她也没了兴致。
    端起来一杯茶，送到唇边，恰好瞧见小豆芽在餐厅和阿姨说话，也是头脑一热，想也没想就问：“他最近有没有来探望小豆芽？”
    他，自然是指程思意前夫，小豆芽的爸爸——周晨光。
    周晨光不负此名，确实曾经做为程思意心里的一道光存在过。
    程楚悦问完这句话就后悔了，从程思意的反应不难看出答案。
    程思意沉默片刻，不咸不淡的说：“他不配。”
    说罢就站了起来，转身上楼。
    一桌子饭菜准备好，阿姨上楼叫程思意下来用饭，程思意推说身体不舒服，没下楼。
    程楚悦自然愧疚不已，在整个程家，周晨光此人成了忌讳，她今天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思意近两年性格古怪，家人早已经适应，程德风见女儿不愿下楼，率先拾起来筷子，让他们落座吃饭。
    程德风有两儿一女，程思意是程德风年近四十才得幺女，在家里地位可想而知。
    一桌子饭菜，因为程思意不下楼，父母二人吃得食不知味。
    两人互看一眼，似乎是心有灵犀，程母郦澜侧头去问程楚悦：“她答应了没？”
    程楚悦被委以重任，今晚过来本来信心百倍来着，方才被程思意婉拒，又不小心惹了程思意不悦，只好不自在的笑了笑：“这种事也不着急，还得看思意的态度。”
    既然是自家人吃饭，郦澜说话便少了顾忌，只是压低声音对程楚悦再三叮嘱：“其实我跟你二叔呢，并没有把她着急嫁出去的意思，我们就想她谈谈恋爱，接触接触异性，不想她一心扑在工作上，也得有点儿这个年纪女孩子的正常需求……”
    这想法乍一听，还真有点儿渣。
    不过长辈说什么是什么，况且程思意以前的事，程楚悦也都清楚，只能点头表示认同。
    晚餐结束，程思意还没下楼，小豆芽在客厅跟家里的哥哥姐姐捉迷藏，嬉笑声不断，大嫂端了一碗粥送到程思意房间。
    敲门之前特地想了一箩筐劝慰的话，想着等会儿进来对程思意讲，谁知门打开，只见卧室办公桌上放着笔记本还有一沓文件。
    楼下的人都在担心她的状况，她却躲在房间忙工作。
    程思意瞧见大嫂手里的粥淡淡一笑，“怎么还送上来，我忙完就下楼吃宵夜。”
    说罢接过去尝了一口，挑眉一笑，“大嫂手艺还是这么好。”
    她慢条斯理坐回去，被盯着喝了一碗粥，大嫂才离去，离去前又问她宵夜想吃什么，程思意饭量总共就那么大点，一碗粥下去哪里还有空余，宵夜自然是免了。
    这夜程思意留在程家过夜，许是因为父亲在，晚上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一早外婆外公带着小豆芽去爬山，程思意难得闲暇。
    她喜欢寂静这点效仿父亲，所以程宅坐落之处，环境亦清幽，宅子后面就是一片竹林，程思意手边一盏清茶，托着腮一坐就是一上午。
    这周末秦邵除了看资料，就去咖啡厅学做咖啡，真叫一个充实。
    周日晚咖啡厅员工早下班，四五个人到附近烤肉店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