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偷灵草养你 第20节
作品:《师父,我偷灵草养你》 至此冥者皆明,明终不尽。
不用谢长钧解释,沈玥就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兜兜转转一直在原处。
只要他们没有点亮那几盏暗着的灯,他们就要一遍一遍走着燃着灯的路,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之前的灯都是亡者用自己的血点亮的,若想继续往下走,必须点亮剩下的灯。
可是听周晗的意思,这本书在民间很畅销,既然这样,那只要看到这一章故事的人,都会通过文字组成的传送阵送到这里。
但是就目前看来,官府没有接到大量人员失踪的报告,有异常的,只有泗水河边的那几位女子。
沈玥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谢长钧:“不是所有人都有极强的执念,而深陷入故事当中,秘境不是无底洞,不能容纳那么多的人,所以只有部分书里的文字才能组成阵法,困住人的心智,而传送阵只有道修能进入,普通人要想进入这里,必须从阵眼中进入。”
沈玥惊道:“所以这秘境的阵眼,在泗水河中间。”
谢长钧:“写故事的人很清楚泗水镇的风俗习惯,故而有了无尽灯的故事,受害者读到故事,轻易便带入现实,想要效仿故事中的人,在白日里放河灯,完成自己未尽的心愿。”
执念……
她刚刚看过这个故事,自然对情节熟稔于心。
故事中的主角,是九塘国最尊贵的平乐公主,自小养尊处优,光艳天下,貌美可爱,天下女子无人能出其右,只是生不逢家,尽管帝君宠爱多年,却也不得不将其与青梅竹马的北国质子齐澜分开,把她当作制衡朝政的一枚棋子,嫁于太后母家周氏周崇。
周崇荒淫无度,平乐公主想尽办法拖延嫁期,偶有一日在寺中礼佛时,得一小沙弥所赠《大摩玄经》,书中所述,将其眉间血滴入河灯中,待燃着的河灯缓缓进入江心,便可见一想见之人,或成一未成之愿。
平乐公主故按照书中所写,沐浴、诵经,将花灯放入河水中缓缓流走,本来只是告慰心里的愁苦,没想到河灯燃尽,一个熟悉的字迹出现在灯灰里。
是质子安慰他的话。
望她不要绝望,也不要着急,只于每日夜里燃着一秉白烛灯火,等到点亮千盏明灯之后,他自会在国境边,举国之力,接她和亲。
但就如此一个平常的动作,也不是那么轻易坚持完成的。
平乐至此经历宫变、政变、废位、重立、逼嫁,期间经历千辛万苦,却排除万难,夜夜燃灯。
三年之后,齐澜果然兑现承诺,举国之力,接她和亲。
却不曾想,护送他的侍卫中混入了周崇派来的奸细,他虽对平乐没有爱慕,但毕竟两人曾有婚约,他得不到的人,也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更何况是曾经低他一等,在皇宫里受尽折辱的卑微质子。
和亲前,平乐一身红色嫁衣,揽镜描眉,却不知身后即是万丈深渊,回眸的瞬间,一把利刃直入心脏,殷红的血滴下,她的生命结束在十七岁的寒冬。
齐澜听闻平乐暴毙,当天就于边界起兵,攻入九塘,十日内连夺数城,九塘至此气数将尽,国力衰减,直至灭亡。
有人说,齐澜迎娶公主为假,攻城夺国才为真,也有人说,平乐心悦齐澜多年,叛国通敌,以其假死为由,将罪责全部加在让她难堪多年的周崇身上,早已经被人暗中护送到北国去了。
结局给读者留了极大的猜想空间,个人有个人的理解,但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她通过放河灯,得到了救赎的机会。
这个机会在半生顺遂的人面前不值一提,却极容易让那些有遗憾的人动心。
想到这一层,沈玥问道:“所以溺水的那三位娘子,都是因为心中有未完成的遗憾吗?”
谢长钧:“第一位崔家三娘,虽嫁的别人口中的如意郎君,却在家中饱受婆母的欺负,她阿娘病逝的那日,甚至还被要求在家立规矩,而错过了和她阿娘的最后一面。”
“第二位王林氏,连丧两子,去放河灯,只是为了腹中的第三子祈福。”
“第三位萧娘子,也是因为家族权宜,才嫁给如今的夫婿。”
听到这,沈玥眸光闪动,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她们不过是抓住了一根希望的稻草,希望借此得到一个救赎的机会,却不曾想,以身制冥灯,铺了冥泉的路。
逝者已矣,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这世上,无人不冤,有情皆孽。
有恨无寿,有情不能守。
谢长钧见她兴致缺缺地低头不语,就知道她定是又在为她人感慨了。
凡人一生百年,从朱颜绿发到暮色苍苍,爱恨俱是匆匆,热烈又浓烈,而天上的日子久了,所有的感情都被那无边无际的天光冲淡,他能平静地说出这些故事,自然能平静地接受她不能理解的生死离别。
但他的徒弟不这样,别人的事情,比天大,比地大,永远比自己的境遇伤感。
他看过去,只见此刻的沈玥,望着那烛火,那双眼睛湿漉漉的,闪着独一无二的光。
“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要将剩下的灯点亮,找到甬道尽头的东西,才能破了这个阵,不让更多无辜的人受害。”
说完,她上前一步靠近灯火,就在准备抽出溪棠剑时被谢长钧一拦。
谢长钧:“你做什么?”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沈玥眨了眨眼:“点灯呀。”
听到这,谢长钧的眼睛极淡地朝下瞥了她一眼:“有你师父在,需要你在这里出头?”
沈玥一怔:“您是师父,这种小事情还是弟子——”
谢长钧凉飕飕道:“怎么?弟子就该做这些事情,师父都是吃白饭的?”
沈玥:“……弟子没有这个意思。”
趁着沈玥低头的瞬间,谢长钧立刻在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滴下,原本昏暗的灯台骤然明亮。
沈玥猛地一下抬起头,不知为何,她有一种错觉,谢长钧点亮的这盏灯,要比之前的十盏加在一起还要更亮些。
虽然这点小伤对于道修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可她还是担心地不行,毕竟他的伤刚刚养好没多久。
但此刻,她一靠近他,他便像躲着她一样,加快速度用精血点灯。
沈玥没办法,只能提起小裙子哒哒哒跟在他身后。
一盏盏灯亮起,整个甬道里光如白昼。
既点亮了灯,这条路便不再往复循环,越往前走,水流声便越清晰,沈玥顾不得什么时候能走到头,只担心地看着谢长钧,每点亮一盏灯,她心中就又沉了沉,生怕他什么时候失血过多,撑不住了。
到底是个小秘境,她还没有担心多久,两人便走到了甬道尽头。
看到眼前的景象,沈玥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具森然的人形枯骨,端坐在泉眼前。
这枯骨就像一具牵丝木偶,不知道连着多少红线,才得以维持形状,红线从四周蔓延,连接附近的几盏灯火。
谢长钧看了一眼那枯骨,淡淡道:“这个秘境设计倒是精巧,竟然想到了用枯骨傀来聚灵力,镇中心。”
沈玥没见过这东西,但一看到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觉得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下一秒,只听谢长钧道:“枯骨傀铸成于阴司地狱,受阴司煞气浸染,一遇阳气便起身反噬,将你的溪棠□□。”
他一说完,那牵扯着枯骨的红线的像是有人操控一般,动了起来。
她心里咯噔一下,自己手中还有溪棠剑,可是他没有任何武器,又该如何自护?
明明是个人形傀儡,动作却十分敏捷,操控着它的红线像一根根蛛丝,不断向两人喷涌而来,沈玥眼疾手快地使出剑法,企图将那一根根红线斩断。
她担心地看了一眼谢长钧,生怕他因为手无寸铁而被困在其中,却惊讶地发现他脚步极快,形如鬼魅,在那蛛丝般的红线到达之前便早已躲过。
实在躲不过的,便在手心内升起一团蓝色的灵火,将其灼断。
沈玥看了一眼。
她只看过他习剑,却不知第他还会驭火,心间油然升起一种自豪感。
原来他师父不是空有美貌啊。
这样一走神,差点被枯骨傀砸中了脑袋。
下一刻,她只觉得一阵冷香扑面而来,谢长钧不知道什么时候挡在了她身前,揽着她转身,才躲过枯骨傀一击。
两人的距离极近,沈玥盯着他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着灯火太过明亮,她只觉得他眼中生人勿近的冷漠像是被掩盖了一般,无端透出一丝柔和出来。
谢长钧只就事论事,“不要被表象迷惑了,操控它的不是红线。”
听到声音,沈玥才猛然回过神来,聚精会神应对枯骨傀。
它本是无形无神之物,此刻能攻击,不过是因为秘境中源源不断的灵气供应,只要截断了灵气源头,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想到这,沈玥看了一眼旁边的冥灯,冥灯用精血点就,最可能成为灵气来源。
这灯点起来不容易,想要熄灭怕是也难。
枯骨傀将谢长钧视为劲敌,大部分的精力都用来对付他了,沈玥得空奔到冥灯前,试着吹了一口气。
毫无反应。
她深呼吸一口,又试了一次,依然不行。
也是,之前打斗时的剑风都不能使之熄灭,更何况被人吹灭了。
看着烛火,沈玥陷入了沉思。
很快,她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第22章 疼吗。
既然吹不灭,不如吞下去试试?
想到谢长钧刚刚流了不少血,此刻还困在枯骨傀中,沈玥心中便不再犹豫,直接对着那烛火,吞了下去。
刚刚砍断几缕红线,不经意间用目光瞥到沈玥的谢长钧,眼里俱是不可思议,正准备开口制止她,却意外地发现,那盏灯,竟然真的灭了。
沈玥又照此方法,吞下了另外的一盏灯。
没有了冥灯的灵气供应,枯骨傀的力量果然若了不少,接着,谢长钧接过沈玥扔过来的溪棠剑,单手执剑,直至枯骨傀的要害处刺去,一道清光划过,一阵金石之鸣袭来,骨碎之声划破秘境之中的虚空。
隔着很远,沈玥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凌冽的剑意。
铿然两声之后,枯骨傀连接的红线骤然崩裂,空中像是落了一场红雨,妖媚而艳丽,红线翩然而下,却在落地之前,像灰烬一样消失殆尽。
甬道里陷入短暂的寂静。
不出意外的话,这秘境算是被谢长钧破了。
在看到周围再没有异样之后,沈玥立刻跑到谢长钧身边,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撩开的衣袖,查看他腕上的伤口。
伤口已经凝结,却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