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难嫁 第91节
作品:《好女难嫁》 这些是不能搬去京城的,所以玲珑要在这两三个月时间里,将这些香料药材都处理好,做成容易携带的香丸子。
霍香正气丸更要多制些,这味香丸的作用甚大,多备些总比少备些好。苏合丸也要备些,苏冰滴丸也要备些,这些都是药香同用,一并制了。
维梌抄录回来的书也要归整,那些书册太驳杂了,要筛选,重新抄录。
还要跟随娘子习拳,开筋骨时,玲珑疼的眼泪直掉,完后,整个人完全瘫地上动不得,还是徐知安抱她回去,让随嫂子用药油好一通推拿。随嫂子看着温婉,手上动作可不轻,玲珑被她揉捏的一阵惨呼。
开了筋骨,还不能习拳,因为下盘不稳,力道就不够,随娘子先让徐知安带她在随园里疾走或小跑,腿上的力道够了,拳脚行来才灵动又迅稳。
早上要在随园里疾走几圈,浑身都冒了汗才会回去换衣服,吃过上午饭,歇一会儿,下晌去园里制香,晚上回来吃饭,饭后和随娘子说大一会儿话,就该回屋睡觉了。
徐郎君还想着让玲珑多帮帮随娘子,让随娘子多在家里歇歇,谁知玲珑没帮上忙不说,还让随娘子更忙了,可又不能埋怨儿媳,很是郁气,又见随娘子笑容增多,也只得默许了玲珑黏随娘子身边。
徐知安也是忙的,有时早上出门,晚上才能回来,或是与同窗们交流,也有应了些个小书院的邀请,去给那里的学子讲学。他的学识是无人置疑的,气度又温文尔雅,讲学时语气宽容温和,很得各书院学子们的爱戴景仰。
没多久,慕他名而来的许多学子就纷纷来了随园,赏景,聚会,品尝美食,若无特别要求,就给他们上寻常吃食,也不要钱,但有人要点特定的菜品,就要按价收费了。
随家是真正的老海商世家,虽然现在已经败落了,但随家的菜品却传了下来,家境富庶些的学子还是愿意花些银钱来品尝随府菜肴的。
玲珑终于明白了随厨子为何看不上她的菜品了,两者之间如家常菜对国宴菜,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只是纵使随厨子技艺高超,徐家三人偏是不贪食的,在此之前,徐郎君更愿意自己煮饭食和随娘子两人吃,嫌的就是随厨子做的菜,雕砌太过,尝一时新鲜尚可,日日吃就失了真正的饮食之味。
读书之道,唯乎于心,饮食之道也是如此。
所以他们宁愿吃贺嫂子煮的家常菜肴,喝油茶,清粥,菌汤面,吃凉拌豆芽,炒素豆苗,滚丸子豌豆苗汤,蒸风干板鸭,煮一锅咸淡正好的腌笃鲜,油饼,米饭,这些寻常吃食,比随厨子拿手的“山海一绘”更得人心。
随厨子在徐府全无用武之地,被随娘子调入随园,做了随园的掌厨,为那些来随园寻徐知安的学子们做饭。
因为做饭做的太好吃而被主家嫌弃,这可上哪儿说理去?
玲珑馋的时候还是愿意吃随厨子做的饭的,她可没吃够,人心饱满的时候,就不讲究这菜失不失其真了,味道好就能掩住一切。
随厨子被主子们冷落了许久,终于来了个肯吃他做的菜的新主子,顿时信心大涨,每日要给玲珑特制一道拿手菜。不多做,就一日一道,省得拿手的本事还没施展完,她就吃腻了。
玲珑想着,随府菜已自成一系了,许是该做个食谱,一代一代的传下去,要不然,许没过多久就该失传了。
徐知安揉她的头:“家里许多事还不够你操心的?随家饮食太奢逸,只为满足奢豪家族的口腹之欲,于国于民无益,失传就失传吧。”
玲珑拨开他的手:“如今是无益的,若传至将来,千百年后,那时人若得了,许是另有一番际遇呢,横竖就是费些笔墨罢了。”
徐知安无奈摇头:“你若有空闲,就自去,可不许指使我,这几日琐事繁重,容我清闲几天吧。”
玲珑阴阳怪气嗔说:“日日笙歌,还累什么,我听平湖说,你们昨日饮酒唤了伎子助兴……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荫,真真好兴致。”
徐知安听的哑然而笑:“又胡说,还拿先生的文章打趣,我昨日见他们唤了伎子,略坐一坐就出来了……若无此事,也不能辨出哪些人可交哪些人不可交。他们只道行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只看到,若小节都不能守,又谈何大事,即使真做了大事,到头来只怕也是毁誉参半……别恼了,我再不与他们相交便是,嗯?”
玲珑转嗔为笑:“好吧,这次就不恼你了。我非是嫌那些伎子腌臜,是可怜她们身不由己,这大冷天,她们只穿单薄两层衣裳,冷的发抖,还要故做笑颜。若让她们多穿两层衣裳,又要失了弱质纤纤的可怜风流,男人们一时喜好,就逼得那些人受这些苦楚。都是一般样的人,何苦糟蹋人。”
徐知安听着听着,就将她揽怀里,紧紧拥住。
世人眼中的众生是分三六九等的,唯她眼中,众生皆平等,不是一视同仁的平等,而是她身处高层,却依然会怜悯处于泥淖中的人。
53. 过年 顾家诸事
徐府的日子快, 一眨眼就要过年了,在顾家时,年事总要忙一个来月, 徐家这边轻省, 家里有商铺,园里有人手,年货都不必随娘子和玲珑操心, 她俩只管让针线铺的人来给家里几个人裁制过年穿的衣服就好。徐郎君与徐知安两个略忙些,府里和随园的春联都是要亲写的,不止如此, 腊月里时, 就有许多人家携礼来随园求这父子俩的春联, 遇着不好拒的人, 也得给人家写两幅。
徐郎君的字画在苏北,千金难求,倒不是他要的价高, 委实是他不愿多写。前些年随园门上的大幅春联, 总是除夕夜贴上,大年初一早上就不见了踪影, 最离奇的一年, 随园一晚上换了七次春联,不得已, 专门有人站在大门口看着, 谨防春联再次被人揭走。
后来徐知安大些,家里的春联就交由徐知安来写,他的字着实不如徐郎君,后来, 随园的春联就少有人揭了。
不过今年么,估摸着还是要被人揭走的,故而要多备几幅。
徐郎君写春联全凭心意,想什么就写什么,心笔相通一挥而就,如行云流水,又有昂昂风骨。
徐知安写春联,就用颜体,根骨端方浑厚,偏少了几分风流潇洒,一如他在众人眼中的印象。他也能写出疏朗轻逸的字的,只一般不在人前写,徐府内院的春联就是这样的字,出尘脱俗,似十里春风掠过草尖,飘然无踪,又似寒秋鹤立,一苇渡江,轻灵飘缈。
这样的字,怎可贴在墙上任风吹雨淋呢?
平湖前脚贴上,面糊还没干透,玲珑后脚就揭了起来,偷偷转贴在油纸上,待后日重新找人装裱。
徐知安是眼见着平湖贴联,又眼见着玲珑作贼似的将春联揭走……外贼好治,内贼要怎么办?不得已,又写一幅,让平湖重新贴上,见玲珑又向字伸出了爪子——
“咳,阿妹,不许再揭了。”
玲珑悻悻缩回手,看墙上对联就像猫儿看鱼似的,总有种想伸爪子的蠢蠢欲动。
徐知安无奈笑道:“过来,我给你写一幅,不许揭家里的春联。”
玲珑嘟嚷着:“一幅怎么够?我还道你只会颜体,竟原来别的写的也这样好,这样好的字,该收藏起流传后世,作了春联岂不是糟蹋了?”
徐知安叹息:“又胡说,不过区区几个字而已……”
玲珑驳他:“哎,你不懂的,于你来说不过是区区几个字,与我来说,这都是宝贝,独一无二。”
徐知安一时又红了脸:……怎可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情话。
玲珑讶异问道:“你脸红什么?”
徐知安放下笔看她:……你说情话,还不许我脸红一下?
玲珑做乖巧笑,挽了袖子给他研墨,又见桌上的红纸实在不好,想着好字也得配好纸,就放下墨锭,往书房里去,想寻些大熟宣来。
徐知安见她四处寻摸,都看不上眼,就指着平湖去前院那里,拿几幅素锦笺来。
最终被玲珑催着写了三幅长联,一阙喜春归,大半天磨过去了,家里春联还有五六副未贴上。免得春联又被内贼撕去,徐知安只得中规中矩写了几副让平湖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