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面传来开锁的咔嚓声，随后防盗门缓缓打开，一名肚子高挺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从门后面露出身影。
    他看了赫卡蒂一眼，然后露出热情的笑容。
    “噢，赫卡蒂，我的朋友！快快请进！”
    络腮胡男人展现出标准的俄式热情，声音很大，一口浓重的弹舌口音让林素的耳边轰轰作响。
    男人热情的让开身子，把赫卡蒂请进屋，然后深深看了林素一眼，上下打量，眼神带着再明显不过的审视，似乎在判断他有没有带武器。
    虽然络腮胡男人没有阻拦林素进屋，但从脸色上看，他似乎很不喜欢林素这个陌生人，看向他的时候表情一直很紧绷。
    “别那么紧张，他是我的朋友，是来照顾你生意的。”
    在络腮胡男人关上门之后，赫卡蒂才出声解释道。
    一听到‘生意’两个字，络腮胡男人的表情就跟川剧变脸一样缓和下来，但嘴上还是问题不断：“我的朋友，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把一个眼生的亚洲人带到我这里来。他真的是你的朋友吗？”
    “当然是。”
    赫卡蒂脸色不变。
    络腮胡男人沉吟了一声，摇摇头：“我闻到了不对劲的气息，你带来了一个麻烦，我的朋友。”
    他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新闻里正好在播放着由路人手机拍摄的，林素在机场挟持雄狮团士兵的视频。
    络腮胡男人狐疑的看向林素，“如果我的眼色还没退步的话......这是你吧。虽然不知道你的脸做了什么能改变这么多，但从体型和衣服等地方还是能看出某些可疑的细节。
    就算易了容也没用，瞒不过我，你们就是同一个人。”
    林素脸上没有表示，心里却是猛地一紧。
    他本以为经过赫卡蒂的改造，伪装已经不会再被人看破。
    谁能想到，居然被办假证的人看穿了，这可不在他们的预料当中！
    林素张嘴想要解释，但很快又闭上。
    他答应了赫卡蒂，在里头不要说话，把一切交给她。
    在情况彻底变糟之前，还是信任赫卡蒂的判断吧。
    见林素不说话，络腮胡男人的脸色难看起来，有些恼怒的看向赫卡蒂。
    “我的朋友，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吗，把一个惹上雄狮团那样的鬣狗的家伙送到我的据点里来，你不知道我需要承担多大的风险？！”
    在这个年头，就算是地下世界，也不可能完全跟雄狮团这样的组织脱钩。
    从某种意义上，雄狮团并不是不能处理他们，而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放任。
    地下世界的人之所以只能居住在‘地下’而不是‘地上’，正是因为他们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人，是走在大街上人见人厌的老鼠，郁郁不得志，只能在地下世界才能勉强生存。
    只要不做出太过分的事情，雄狮团等管理‘地上世界’的人，便能允许他们这些老鼠在阴沟里吃垃圾为生。
    但若是他们这些人踏过了线，迎来的便是毁灭。
    雄狮团就像是竖在所有地下世界的人头上的一把达姆克里斯之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让他们死于非命。
    像赫卡蒂这样把麻烦带进来，在地下世界也是极不受欢迎的行为。
    要是选择帮助她，络腮胡男人自己也要承担被雄狮团找上门的风险。
    “朋友就应该互帮互助，不是吗。”
    赫卡蒂面无表情的说。
    “还是说，你歧视有色人种？俄国人可以做生意，合众国人可以做生意，英格兰人可以做生意，轮到华夏人就不可以了？”
    林素诡异的看了赫卡蒂一眼。
    这番话压迫感相当强，他还以为赫卡蒂和这个络腮胡男人真的是朋友呢，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咄咄逼人。
    而且前一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被赫卡蒂这一番指责，络腮胡男人原本就黑乎乎的脸色变得更黑了。
    “我是生意人，在商言商，自然不会排斥客户。但如果客户会给我带来额外的风险，那就另当别论了。”
    “在我把他带到你据点来，而你没有拒绝我们的时候，你就已经上了这艘贼船，现在说这些不觉得有些迟了吗。万一雄狮团的混账们真的找到你，你就算说破嘴皮子也摆脱不了嫌疑。”
    赫卡蒂的声音就像催命符一样让络腮胡男人阵阵头疼。
    但下一刻，她的声音忽然转为温和。
    “这些事情你应该早就知道吧，毕竟你也不是在我们进屋之后才发觉到这个男人麻烦缠身。但你还是这么做了，这是为什么你心里明白……”
    络腮胡男人的脸色一肃，“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装什么了。想要我接这单生意，就要给出能打动我的数字。否则，就算你们杀了我，赫卡蒂和劫持雄狮团成员的男人走在一起的情报也会飞快从这里穿到雄狮团的办公室里。”
    这是完完全全的威胁，不给钱就举报你的威胁。
    在络腮胡说出这句话之后，三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无比紧张。
    原本无人在意的内屋里走出来一个拿着西瓜刀的光头壮硕男子，他用充满威胁力道的眼神盯着赫卡蒂和林素。
    有一个同伙，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看来络腮胡男人的威胁并非是无的放矢，他确实有这个把握，吃定林素和赫卡蒂的把握。
    林素看向赫卡蒂，发现她暗暗咬着唇，眼中溢满了怒火，看来这个情况并不在她的预想范围内，就像络腮胡男人叫破林素身份的时候一样。
    在地下世界生活的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十倍，给我十倍的报酬，我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包括假身份也给你们办全套，绝对不会出现破绽的那种。”
    络腮胡举起一个巴掌，笑得像个十足的奸商，“只要交易完成，这个秘密我们会永远烂在肚子里，如何？”
    “……”
    想要在地下世界生存，就要在任何时候都懂得遵守诺言，信任才是地下世界的硬通货。
    络腮胡的话应该是认真的吧。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的威胁就令人好受。
    赫卡蒂沉默，脸色冷得像块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