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3)
作品:《春染梨花开(GL)》 阿羽十分担忧,哑女向来倔强,若是她决定的事情,很难说服。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虽说平日里哑女与常人无异,可每一年第一场雪来临之际,她的身体如坠冰窖,骨如针刺。
寻常人根本无法理解这种痛苦,而这么多年,哑女却坚持下来了。
孟秋成知道阿羽是怕哑女出事,便宽慰道,去吧,我会和她好好说的。
阿羽这才点点头。
开门关门间,孟秋成笑意换成无奈,拉过哑女一双全是厚厚老茧的手。
以前他们师兄妹三人一起练功,她总爱偷懒,阿羽本十分刻苦。直到有一天夜间起身,她才发现,三人之中哑女才是最有耐力的人。
这双手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变成了最有利的武器。
孟秋成拉着哑女坐下,语重心长的问道,你是听我说冉雪去了北姜,所以你也想去的?
哑女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
孟秋成一早已有察觉,但她不愿点破。冉雪自始至终都是个身不由己的人,她不反对哑女喜欢冉雪,却害怕她为此受伤。从前在男人面前,她已经被伤了一回,要是再被女人伤一次,她很怕,怕哑女会承受不住。
永乐寺的事情了了,冉雪走了,原本以为哑女该不会沉迷其中了。没想到,她竟为了那女人请命要去北姜。
孟秋成叹了口气,也不再拐弯抹角,望着哑女问道,你喜欢她?
哑女连忙摇头,否定了孟秋成的猜测。她心底也有些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可一听到孟秋成说冉雪随着富察尔泰去了北姜,担忧,害怕,就让她整个人无法平静下来。
难怪,难怪她找遍了长安城找不到那个女人。原来她是去了北姜。那女人虽说狡猾如狐,可毕竟还是个女人。驻守边关的将士都受不过北姜的苦,更何况是一个女人。
富察尔泰自然清楚皇上的目的,所以他对冉雪又能有几分真几分好呢?
这样的女子,不该是这样的结果。说起心狠,那个坐在高位上的人才是真的心狠。在他眼中只有主仆,只有权势,只有利益。即便是女人,即便是忠心耿耿,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步棋。
哑女不由怜悯起那个女人的命运,想起那日林间小路上的相见,竟是最后一面。她有些后悔,后悔当日为何不多忍耐一些,后悔自己走的那么急,后悔连一句郑重都没有说。
哑女眼中陷入一片失落,就算留下来了又如何,郑重二字她永远都说不出口。想到这里,哑女低头,越发不明白。
不喜欢她,那你去北姜也不是因为她?孟秋成又轻声问道。
这一回,哑女却是摇头。不可否认她去北姜,是因为听到孟秋成说了,冉雪在北姜。
你心思单纯,师父当年说过,不能让你涉及朝堂之中。所以我一直以来都只让你留在我身边,不敢让你离开。要是换做以前,这些话,我不必与你说出来,你也不会问原因,不会反对我的安排。
今日你却要去北姜,我只想与你说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你是我师妹,不是我的仆人属下,你有你的选择。你帮我,我该感激你。可我却不想你出事,这是姐妹情谊。
你的事情,唯有我和阿羽最清楚。且不说以前,单说你现在的身体,入冬之际痛不欲生,若没有那些药材支撑,你如何过冬?北姜不比大周,冬日冰封三尺,就是现在,夜间也冷若寒冬。
你向来无欲无求,这么多年,我受苦的时候,你也陪在我身边。未入官途,混迹市井,我受人欺凌,也是你帮我出手教训那些人。你扪心自问,现在在你心中究竟是我们的姐妹情深,还是你与她短短相识的日子感情深厚?
哑女低头,没有表情的脸上难得有了不安的情绪。孟秋成的话在她脑中久久不断。一份是亲情,一份却是连友情都说不上的情感,到底孰轻孰重。本该显而易见,但现在她有些不知所措,两手紧贴在身侧,揪着衣角,一动不动。
一双明亮的眸子里,闪过淡淡水汽。
蓦地,她又坚定的跪在了孟秋成的面前,抬头看着她。
孟秋成一愣,终是摇了摇头,你已经决定了?
哑女点点头。
呵,看来,我的小师妹也是长大了。师姐本想护你多些时日,现在看来,以后的路,要你自己去走了。富察尔泰心狠手辣,她在那边一定也不好过。但你切不可意气用事,凡事多个心眼。你与老谢一同去,若是有事还能去找余海和老谢,他们自会帮你。
哑女感激点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孟秋成叩拜下去。她无法告诉孟秋成她此时此刻心中的感激,也无法告诉她,此时此刻她心中从未有过的那份害怕。是不是喜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哪怕再苦,也想陪在那人身边。
这一叩拜,许久没有起身。
孟秋成看懂她这一拜的倔强,也看懂了她心中的那一份牵肠挂肚。望着地上瘦弱却比任何男子都坚韧的人,一切也就了然。正是这份牵肠挂肚,应了那句天涯海角。师妹,现在你还觉得不是喜欢她吗?
孟秋成拉着哑女的手,将她顺势扶起。老谢今日便要动身,你现在就去吧!到了北姜,照顾好自己,别让师姐和阿羽担心。也愿你此去,一路平安!
哑女拱手低头,转身跳出窗口,如来时一样,无声无息。
阿羽听到动静,急忙推开门。对上孟秋成的眸子,心中也有了答案。
哑女走了?
走了!
你不该让她去!
路是她自己选择的,我们不能左右她,也不能干涉。
阿羽却是一次在孟秋成面前有些微怒道,你明知道她的身体,你让她去北姜,不是要了她的命?你与锦汐姑娘是你们的事情,为什么要牵扯上哑女?哑女不是你,那人也不是锦汐姑娘。你让她与北姜的豺狼一起,她要怎么活?
师兄!孟秋成向来对阿羽都是直呼其名,此刻这般称呼,除非事态严重之时才会如此。
而这一喊,也让阿羽冷静些许。
哑女长大了,想要让她完全忘记当年的那些伤痛,只有让她自己走出去,将自己的心放开来,才会好。我们能护她一时,护不了她一辈子。我们能做的,就是让她成长。但她若有危险,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北姜有老谢和余海,我也会让人将哑女需要的药材送去的。
阿羽默不作声,心中依旧不舍。他们师兄妹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从未分开过。现在两地分隔,自然是舍不得的。
孟秋成也舍不得,但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阿羽,让庄爷行动吧!攘外必先安内,早些除掉那些豺狼虎豹,哑女就能早些回来了。
阿羽此刻也明白,事已至此,唯有如孟秋成所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冉雪:听说有人不让你来找我,是谁?
哑女低头,手指缓缓抬起,指向一侧。
孟秋成站在角落,满眼震惊:师妹,我是为你好啊!
冉雪冷笑:孟大人我看你对小哑巴不仅仅是姐妹情深吧?
要真是姐妹情深,又怎么会棒打鸳鸯,不让我们见面呢?
哟,孟大人该不是喜欢小哑巴吧?
孟秋成:你,你胡说八道!
冉雪:我胡说八道?锦汐姑娘,出来吧!
你也听到了,孟大人可是为了小哑巴好,不是喜欢她。
孟秋成心惊:你这只老狐狸!小美人,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和师妹真的就是姐妹情。
锦汐手握皮鞭,冷冷看着孟秋成:回房间再好好解释吧!
眼看着孟秋成被锦汐一脚踢回房中,哑女心中无比同情。
冉雪环住哑女白嫩的脖子笑了笑:以后,可不许再与这样的人来往了,听见没?
哑女盯着面前人,乖乖点头。
冉雪:恩,这才对。你放心,我不会像锦汐姑娘那般对你,我会温柔些的。
哑女面上一红,已经想入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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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入秋,落叶纷纷而下散了满地。秋风也拖着些许凉意,将夏末的那一点点余热彻底赶走。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在一片金黄之中,如画中景物,令人神往。
御书房中,孟秋成跪在地上,低着头。上座是一张盛怒容颜,连带着一旁的刘喜也惊的不敢出声。手中端着的一杯茶,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魏元齐看了一眼,拿起桌上的一方砚台,想要砸过去,被刘喜急忙劝住,皇上,使不得,使不得。这是董妃娘娘当年去徽山为皇上寻来的端砚,上面还有娘娘亲自雕刻的莲花图,是娘娘对皇上的一片心意,砸了着实可惜了。
魏元齐虽然生气,但对董妃之物倒是珍惜,终是将那砚台放下。眼中的怒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一张威严面容,已经黑沉下来。
孟秋成,公主是金枝玉叶,你知道多少人想要做这个驸马?你竟然敢拒绝,你可是不想要你头上的那颗脑袋了?
孟秋成撇了撇嘴,皇上是开明君主,皇上说的话也是一言九鼎的。可臣要是娶了公主,才是真的对公主不敬。臣这身子骨,公主最是清楚。
请来的那些所谓的神医都看过好几回了,全都摊手说没办法。臣自己都已经认命了,怎么敢连累公主?皇上要是不信,去问一问公主便知。臣与公主虽无夫妻之缘,但已是良朋知己。
公主对大周对皇上的支持,臣都觉得自愧不如。臣愿与公主,做皇上的左膀右臂,一同为皇上排忧解难。
孟秋成诚恳说完,抬头看着魏元齐,又露出笑意,皇上,布政使方大人的儿子前日因调戏良家妇女被绍大人给抓了。皇上想要严惩那些贪官污吏,现在可是个好机会。但皇上要是摘了臣的脑袋,那谁还能去给皇上分忧啊!
魏元齐盛怒的脸上片刻多了一分狂暴,抢过刘喜手中的茶杯砸在了孟秋成的面前。你现在还学会威胁朕了是不是?朕让你去查办太后余党,你借着抄家为名,中饱私囊,你以为朕不知道吗?
绍仝在朕的面前参了你多少本了,不是朕替你挡着,你早就去了大理寺受审了。你还好意思说替朕分忧?你不给朕惹麻烦,朕就谢天谢地了!
魏元齐几乎咆哮出声,孟秋成缩着脖子,身子向后躲着。等他说完,这才又端正跪好,臣就那么点爱好,再说臣可从来没有向皇上邀功讨赏,这些钱呢本来就是那些人贪来的不义之财,臣替皇上收了,用于打点,也是替皇上办事的。孟秋成说的理直气壮。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臣也想要做个好官,可臣又没有张丞相那般后台撑腰。要是像绍大人那般,臣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魏元齐听完她说的这些话,目光在桌上四下寻找可以砸的东西。刘喜暗中心疼,这御书房的东西都是贡品,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就这样砸了,简直暴殄天物。也就孟秋成敢惹的皇上如此生气。
这世间万物,生生相惜,环环相扣。一物降一物,的确有道理。
即便是这大周的天子,也害怕孟秋成这样的无赖。
可到底皇上是大周的主人,他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只他不能杀了孟秋成,便只得拿那些东西出气了。
还没等魏元齐寻到合适的东西,御书房的门就被人推开来。
门外的侍卫,急忙跪下道,皇上,公主,公主执意要闯,卑职拦不住。
魏元齐抬了抬手,那侍卫又急忙起身,将门关好。
魏安荣侧目看着一旁跪着的孟秋成,眼中一片冰冷。
皇兄,请收回皇命,安荣不嫁。眼下朝中局势看似安稳,实则太后一死,有些人已经按耐不住,偷偷谋划。安荣的婚事此时尚早,何况当日选中孟大人,也是迫不得已的情势所逼。现在,皇兄得一贤臣,也不枉安荣当日荒唐之举。
安荣的事情,不劳皇兄费心,现如今还是正事要紧。
魏元齐盯着魏安荣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揣踱着她这番话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为了替孟秋成开脱。
但见她面容冷峻,似是无情。心中也略有怀疑。
董妃看人向来很准,难道这一次是她看错了么?
原本是想借着魏安荣绑住孟秋成,但现在,这一条路,行不通了。
魏元齐在这宫中,唯独对这个皇妹最是宠爱。当年能安危坐上这皇位,也有她一半的功劳。当初先帝驾崩,他虽为太子,但朝政是在太后手中把持。
要不是她拿出先帝的遗诏,令众臣信服他也不会有今日。
之后宸妃遇害,整个皇宫,他们成了相依为命同道人。
再后来,日子久了,魏安荣的见识与谋略更是帮了他许多。所以他也是真心对这个皇妹好,更不愿逼迫她做不喜欢之事。
原本这婚事是替自己谋利,他已是心有愧疚。后来听了董妃的话,才明白过来,安荣也是喜欢孟秋成的。
呵,现在,魏元齐看着二人,冷哼一声,只得作罢了。
既然安荣不喜欢这个驸马,此事朕便不提了。孟秋成,方进忠的事情,朕就交给你去查了。
孟秋成面上一喜,急忙跪地叩头,臣领旨!
滚出去,别在朕面前碍眼了。
孟秋成笑着点头,臣这就滚。然后真就在地上滚了起来。
魏元齐昵了她一眼,强忍着笑意。
出了御书房,夏莲就没有过好脸色。
孟秋成与魏安荣并排而行,皇宫的秋日,倒显得有些萧条。
走到分叉口,孟秋成松了口气,多谢公主替臣解围。
魏安荣目及远处,并未看他。本就是两个无心人,非要绑在一处,又有何用?皇兄以为,一个驸马之位就能让孟大人死心塌地。说着,她转过脸,对上孟秋成的眼睛,其实孟大人,并不需要本宫,也会忠于皇上,不是么?
孟秋成点点头,身为臣子,为君分忧,本就是分内事。皇上的担心,臣都明白。臣定不会辜负皇上和公主的信任。
明白便好,本宫的驸马必是人中龙凤。孟大人,还不够资格。
魏安荣语气冷的让人无法直视,孟秋成悄悄打量。忽而发觉女人翻脸的速度实在过于快了些,这太后的事情刚刚平息,这么快就要与她划清界限了。
不过这样也好,此前的那些担忧也就落得轻松。但轻松的让她仍是莫名其妙,可又找不出任何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