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老彭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对着前头轻声说：“同志，我们姑娘睡着啦，把声音调小一点吧。”
    前头的警察调小了广播的声音，还扔了一件大外套过来：“给她盖上了，夜里凉。”
    “谢了啊。”
    等凌初夏迷迷糊糊被叫醒的时候，她已经到了第一人民医院的门口了。
    “到了？”她吸了吸鼻子，小声问道。
    “到了。”老彭说：“困吧？一会儿见了小沅，我就送你回去睡觉。”
    车子一口气开到大楼前停下，老彭先下车拿了凌初夏的行李箱。
    凌初夏活动了一下手脚，才慢吞吞地走了下去。
    天还没亮，整个医院冷冷清清的，凌初夏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果然，虽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她还是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老彭跟两个警察道了谢，就带着凌初夏朝楼上走：“在这边。”
    凌初夏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就瞪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慢吞吞跟在后头走。
    梁女士这会儿还在监护室里头，凌初夏跟老彭走到走廊上的时候，看见了不少熟悉的身影，他们都在江沅的状元宴上出现过。
    见到老彭跟凌初夏，那些人全都露出了诧异的目光，不少人还小声议论了起来。
    这里的监护室分为里面一间跟外面一间，老彭先跟护士说了一声，那护士就走了进去。
    没过一会儿，江山就从那里走了出来，他伸手拍了一下凌初夏的脑袋：“你这个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呢？万一出事了算谁的？”
    “算我的。”凌初夏被拍了这么一下子，才觉得困意退去了一点。
    “平安到达就好，你可把我们吓坏了。你过来的这一路上，可有不少地方都很容易出事的。”
    老彭在旁边说：“她差点就出事了，遇到打劫的人了，要不是那个出租车司机人比较可靠，加上她遇到文波运输的大车司机了，后果不堪设想。”
    江山登时表情大变：“怎么回事？你赶紧给我说清楚！”
    凌初夏赶紧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遍，听完以后，江山松口气，布满血丝的眼睛也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你这胆子可真是够大的，运气也是够好的。”
    “恩。”
    “算了，我也不说你了。累不累？”
    “累。”凌初夏点点头。
    “小沅在监护室里头陪着我妈，我让护士进去跟他说一声，过一会儿估计就能出来了。”江山说：“我先带你进去见见我爸，报个平安。”
    说完，江山就领着凌初夏走进去了。
    这里是监护室的外头，很小的一片空间，能从大玻璃窗看见监护室里面的情况。
    江前进跟一个秘书模样的人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旁边还坐着荣菁，她身上裹着一件毯子，看上去满脸疲惫。
    “江叔叔。”凌初夏走过去，认认真真打了招呼。
    看到凌初夏，江前进略带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好孩子，这一路过来不容易吧？辛苦你了。”
    “江叔叔，梁阿姨的情况怎么样了？”虽然已经在路上知道情况了，但出于礼貌，凌初夏还是问了一句。
    江前进说：“手术很成功，大概明后天就能去普通病房了，你不用担心。”
    说着，江前进带着凌初夏走到玻璃窗的前面，让她看里面梁女士的情况。
    梁女士躺在病床上，脸上戴着呼吸面罩，看上去仿佛睡着了一样。
    江沅穿着护士同款的衣服坐在病床边，正在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玻璃窗这边的凌初夏。
    凌初夏冲他挥挥手，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江沅这才笑了一下，原本冷冰冰的眼神也变得温和起来。
    江前进叹口气，道：“我进去换小沅出来，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待会儿让小沅陪你回去休息一下。”
    说完，江前进就去找护士换衣服了。
    凌初夏赶紧跟荣菁打了一个招呼：“姐姐好。”
    荣菁笑了笑：“你好，路上还好吗？”
    江山说：“路上不怎么好，这孩子遇到打劫的了，差点出事，还好命大。”
    荣菁瞪大了眼睛：“打……劫？真的吗？”
    “真的，我刚才已经说过她了，也不知道她这个脑袋里面在想什么。”江山说着，又敲了一下凌初夏的脑袋。
    凌初夏抱着脑袋不说话，等江沅从里面那间走出来了，她就一头扑进江沅的怀里，然后指着江山说：“大哥打我。”
    荣菁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完之后才捂着嘴说：“我作证，江山是打人了。”
    江沅揉了揉凌初夏的脑袋，然后用力将她抱进怀里。
    凌初夏愣了一下，她能感觉到江沅的手臂跟双手都在微微发抖，便立刻伸手环住他的后背，然后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没事啦，已经没事了，她已经脱离危险了。”凌初夏低声说：“而且，我在这里呢。”
    “我知道。”
    “你昨天是不是很害怕？”
    “是的。”
    “我也挺害怕的，我特别担心你。”
    “我知道。”
    “你别有心理负担，这事儿跟你没关系的。这是飞来横祸，谁都预料不到的。要是谁想道德绑架你，你也别听他们的。”
    “我知道。”
    “我帮你给系里请过假了，我也请了，如果时间不够，咱们再继续请。”
    “好。”
    “我一会儿去给奶奶打个电话，你也跟奶奶说几句话，让奶奶放心。”
    “好。”
    “你多久没吃东西了？我听见你肚子在咕咕叫了。”
    江沅这才轻轻松开了手臂，然后鼻尖在凌初夏的额头蹭了蹭：“我不饿。”
    “我饿了，你陪我去吃点东西好不好？马上就要天亮了，可以去吃早点了。”凌初夏笑得特别乖，“我有点想念巷子外头的那家炸油条了。”
    “好，那我陪你去吃。”江沅再一次把她抱紧，“谢谢你。”
    “不用谢。”凌初夏笑得更灿烂了，“我们去打电话吧。”
    江沅松开怀抱，拉住凌初夏的小手看向江山。
    江山这会儿有点傻眼，他跟荣菁都处于一种有点懵的状态中。
    见弟弟看向自己，江山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怎么了？要去打电话？去吧去吧。”
    “哥，我一会儿跟初夏出去吃东西，要不要给你们带一点？”江沅问道。
    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状态，跟刚才在监护病房里面的模样完全不同了。
    江山笑了一下，说：“不用给我们带了，外头还有那么多亲戚朋友，你一个人能带那么多吃的吗？待会儿我会安排人去准备大家的早饭的，你陪初夏去好好吃一顿，这孩子一晚上都在赶路，吃完以后，你带她回去休息一下，你自己也好好休息一下，到中午再过来吧。”
    “好。”江沅说：“那这里就交给哥了。”
    “恩，放心交给我吧。”江山催他，“快出去吧，啊。”
    凌初夏冲着江山跟荣菁挥挥手，就被江沅拉出去了。
    等他们俩走出去之后，荣菁忽然说：“江山……我怎么忽然有点羡慕你弟弟跟小凌了呢？”
    江山心里咯噔一声，他赶紧拉住荣菁的手：“羡慕什么啊？俩小孩子，有什么好羡慕的？”
    “可能就因为他们是小孩子吧，他们俩之间的那种氛围，是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小凌来了之后，你弟弟立刻就……就好起来了。”荣菁说：“昨天晚上，你弟弟整个人都变得很吓人，但是刚才就那么一会儿，小凌就抱着他说了几句话，他就恢复成平常的样子了。”
    江山说：“恩，我也看见了。”
    荣菁微微叹口气，她说：“我们两个人之间……也能跟他们一样吗？”
    江山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们俩或许不能，但每对情侣跟夫妻的情况都不一样。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们没必要羡慕他们，我们过好自己就行了。”
    这回轮到荣菁愣了一下，她琢磨了好一会儿，才用力握住了江山的大手，然后使劲点点头：“你说得对。”
    凌初夏打完电话后，先去了一趟厕所，又洗了一把脸，重新梳了头发。
    到底还是年轻，虽然这一晚上累得不行，但她的脸上不见一丁点疲惫，雪白的小脸依旧白得发光，一双眼睛还是亮晶晶的。
    江沅也洗了一把脸，他们俩给凌奶奶打了一个电话。
    凌奶奶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这会儿接到电话，整个人才放下心来。
    “平安到达就好，小沅的妈妈怎么样了？”
    “手术成功，脱离危险了。”
    “那就好，小沅啊，你也别太担心，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你放心啊。”
    江沅说：“我放心的，谢谢奶奶。我跟初夏不在京市，奶奶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就去找我外公外婆。”
    “好，你放心吧，我也没什么事的。”
    挂了电话，江沅手里拉着凌初夏的行李箱，跟走廊上的那些亲朋好友打了一个招呼就带着凌初夏下了楼。
    这会儿已经天亮了，他们俩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没见到出租车。
    老彭从楼上追了过来：“太早了，公交车都没开呢，我送你们回去。”
    老彭把俩孩子送到家，先进去跟刘姐说了一声，就又开车回去了。
    凌初夏本来想去外头吃早点的，但刘姐直接说：“初夏去洗澡，我来给你们做吃的。热水早就烧好了，小沅也可以洗一个。”
    凌初夏便在江家这边的浴室简单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就坐在客厅吃起早饭来了。
    刘姐做了之前凌初夏做过的餐蛋面，还放了不少烫青菜进去，味道特别好。
    凌初夏吃到一半，江沅也洗好澡出来了，他在凌初夏的身边坐下，一声不吭开始吃面。
    没等凌初夏吃完，江沅已经把自己的那一份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