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护士也说不行。
    好在这里有好几个人都是a型血，护士选了两个看起来比较壮一点的男生，他们一人抽了200毫升的血，叶枫立刻打开了钱包，说要给他们钱。
    两个男生都摆摆手不愿意收，其中一个说：“大家都是同学, 我们又不是来卖血的, 你给我们钱多不合适啊。”
    “就是, 要是想感谢我们, 等凌小曼同学平安无事了, 你请我们去京市最贵的餐厅吃顿饭就行。”
    叶枫赶紧白着脸点点头：“是啊，小曼会平安无事的。”
    一个女生低声说：“她为什么会流那么多血啊，到底生了什么病啊？”
    “是啊，我第一次看人流血流成那样，太吓人了，这是什么毛病啊？”一个男生也问道。
    这个年代到底还是单纯很多，特别是一些只会读书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怎么接触过社会的学生, 对于怀.孕、小.产这样的事情是基本不懂的。
    叶枫的面色再次变了变，他低下头, 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 但女孩子小.产这种事放在这个年代是绝对的丑闻，所以他无法应对。
    急诊这边人来人往的，一个路过的婶子就说：“看样子是娃娃掉了, 这可真是可怜见的。小.产一次，多伤身体啊。”
    婶子旁边一个晚辈模样的大姐说：“这不是抢救去了吗？说不定娃娃能保住呢？”
    “流血流成那样，八成是不行了，就怕人都保不住。好在那姑娘看着年轻，只要人能养回来，明年还能再要一个。”婶子说完，就跟那个晚辈一起走过去了。
    走廊上又是死一样的寂静，之前发问的女生过了好久才低声说：“娃娃没了，是我认为的那个意思吗？凌小曼怀孕了，但是孩子没保住？所以才会流那么多血？”
    侯莎莎说：“应该是这样。”
    “那她怀了叶枫的孩子？”女生惊讶极了，“她都怀孩子了，叶枫你还要跟她分手？我的天啊，你怎么能这样？你……”
    叶枫蹲在地上，两只手用力抱住了脑袋，他精心打理的发型被自己弄得乱七八糟了，但他此刻一点都不在意，他只担心凌小曼会出人命。
    他说：“我不知道她怀孕了……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不会对她说那样的话的……”
    这个时候，男生们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另一个女生说：“叶枫，不管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也不太好吧，凌小曼还在读书呢，她以后怎么办？”
    叶枫没说话，那女生继续说：“你跟罗美丽又是怎么回事？”
    一直站在最外围一声不吭的罗美丽抬起头来，她平静地说道：“我跟叶枫真的没有那种关系，是凌小曼自己误会了。”
    “可是拍照的时候，你真的挽住叶枫的手臂了，叶枫也没有避嫌。已经有女朋友了，为什么还跟其他女生那么亲密？我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我也知道这样做肯定是不对的。”
    “你说的没错，是我不对……”叶枫的声音在发抖，“这件事……我会负责的。”
    “你怎么负责？凌小曼都这样了……”那女生小声说：“高三的时候，你是那么好的男生，没想到你现在会变成这样。”
    叶枫苦笑了一下，道：“我也没想到，我会变成这样。”
    侯莎莎说：“大家都别说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凌小曼能平安无事。而且，这是凌小曼跟叶枫的私事，我们这些外人也不好指责什么的，我们没有立场。”
    走廊上又安静了一会儿，凌初夏说：“时间也不早了，有的同学学校离这里比较远，趁现在还有公交车跟面的，不如先提前回去吧。毕竟，我们都守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
    罗美丽也说：“是啊，等凌小曼没事了，我会挨个挨个打电话告诉你们的。”
    有几个同学便点点头，告辞回去了。
    剩下那几个a型血的不愿意走，都说万一要是还需要，他们也可以出一点力。
    肖锐走到江沅身边，低声问道：“你们一会儿开车回学校吗？”
    江沅说：“一会儿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我开车把你送到学校后门口，刚好我们回去的时候会路过那里。”
    “好，那我暂时不走了，也跟你们一起。”肖锐说：“希望别出事儿。”
    剩下的人便都在急诊这边等了起来，罗美丽跟另一个男生出去买了一点热水跟吃的进来。
    没人有心情吃东西，不过罗美丽还是劝那两个刚刚抽了血的男生吃了一点卤肉，能养养身体。
    叶枫一直蹲在那里，整个人仿佛灵魂都升空了一样。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就在大家都急得没办法的时候，手术终于结束了。
    凌小曼到底还是命大，虽然孩子没保住，但捡回了一条命。
    叶枫知道结果的那一刻，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并且失声痛哭。
    有个男同学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说：“人没事儿就行，其他以后再说。”
    侯莎莎也说：“是啊，人没事儿就行，当务之急，你应该跟她的父母联系一下。”
    叶枫听到父母这两个字的时候才突然抬起头来，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珠，看上去有那么一点点茫然：“父母……”
    “对，你应该联系她的父母。”侯莎莎说：“这可不是小事，而且她这次住院要住很久，学校那边要请很久的病假，没有家长出面可能不行。再说了，你还要想办法给凌小曼坐小月子的。我表嫂之前丢过一个孩子，因为小月子没有坐好，到现在都怀不上孩子。”
    叶枫茫然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给她的妈妈打个电话，请她来京市照顾凌小曼。”
    凌浩然的肿瘤手术非常成功，之后回到a市休养，也是田忆香在负责照顾他。
    凌初夏跟田忆香通过电话，知道两个人没有复婚也没有住在一起，田忆香每天早出晚归像上班一样去照顾凌浩然的起居饮食，花店那边她请了两个员工，现在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要是田忆香听说凌小曼出了这样的事，不知道会不会崩溃。
    手术后的凌小曼被安置在了病房里，叶枫跟了过去，几个女同学也进去看了一眼，男同学都自觉地站在病房外。
    凌初夏站在侯莎莎的身后，看到了凌小曼惨白如纸的脸，她仍在昏睡之中，看上去仿佛失去了生命力似的。
    这里晚上不能少人，罗美丽跟叶枫便留下来陪夜，其他同学都打算回去了。
    侯莎莎说：“叶枫，如果需要什么帮助，你可以跟我说，我把我们宿舍楼下的电话留给你，你找211就行。”
    说完，侯莎莎从包里拿出一张写了电话号码的纸片递给叶枫。
    叶枫用呆滞的目光看了看侯莎莎，然后小声道了谢：“谢谢副班长。”
    “不用跟我客气，都是老同学，能帮上忙的话，我也会很高兴的。”侯莎莎说：“那我们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看凌小曼。”
    “好，谢谢你们，今天真的吓到大家了，不好意思……”叶枫看了看其他的同学，给大家鞠了一躬，“真的对不起大家。”
    一个女生说：“没事了就好，你放心吧，我们不会把这种事到处乱说的。”
    叶枫叹口气，说：“谢谢大家。”
    “那我们回去了。”侯莎莎说着，就挽住凌初夏的手臂往外走。
    大家一起走出病房，然后站在走廊上。
    江沅说：“我送侯莎莎跟肖锐回去，车上还多一个位置，可以再送一个女生。”
    侯莎莎便说：“让玲玲跟我们一起吧，她的学校离得远，打车我怕她不安全，就是要麻烦江沅你绕一大圈路了。”
    “没关系，这个时候路上没什么车，很好开的，那我们走吧。”
    大家一起走出去，其他人相约着去打的，侯莎莎又叮嘱他们几个一定要把剩下的女同学送到学校为止。
    等坐上江沅的车后，凌初夏忍不住说：“莎莎，也怪不得你一直都做班干部，你是真的热心肠。”
    侯莎莎说：“我这是老毛病了，总觉得我不出来说话，大家都只会站着不动。”
    肖锐说：“这倒是，有时候就是需要一个领头人。”
    张玲说：“莎莎是真的心眼好，不过，我听说你也谈朋友了，你可千万别跟凌小曼一样，我可不希望你出事。”
    说完之后，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不太好听，便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说你会做那种事情，我就是担心你……不想你出事儿……”
    侯莎莎笑了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真的害怕了。今天晚上这样的场景，我看了也挺害怕的。怀个孩子的风险也太大了……不用你说，我自己都会注意的。再说了，咱们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我一定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耽误学业的。”
    “那凌小曼怎么办？她会被学校开除吗？”张玲问道。
    “不清楚，要看能不能瞒得住。”凌初夏说：“如果学校那边不知道她住院的原因，只单纯请病假，那病好了以后照样可以回去上课，只要她自己不说就行了。”
    “希望她不会被开除，虽然是个大专，但毕业了也有正经工作的。”张玲小声说：“希望我们大家都能顺顺利利毕业。”
    虽然晚上看到了很不好的事情，但这些同学始终都是好心人，这一点倒是叫人挺欣慰的。
    江沅挨个挨个把他们三人送到后，就开车带着凌初夏回了出租屋。
    已经很晚了，凌初夏洗了澡，跟江沅说了晚安，就回卧室睡觉了。
    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站在一户人家的门口，正在拼命地拍打那扇贴着福字的大门。
    “开门！你开门啊！”梦里的她在大喊大叫，“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我啊？你出来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凌初夏不明白自己在喊叫什么，但是很快，她看到自己的脚下积起了一小滩鲜血，就像之前的凌小曼那样。
    凌初夏大叫一声从梦里醒了过来，满身都是冷汗。
    她打开台灯，大喘着气坐了起来。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这是原著小说里的一段描写，凌初夏被叶枫的朋友玩弄后，不光未婚先孕，还没了一个孩子。
    但这一段具体的场景是没有被描述出来的，所以凌初夏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好在这一切只是梦，她不是书里的那个凌初夏，她是她自己，她走出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她拥有着美好的人生，以后还会越来越好。
    而凌小曼，却在某一个分叉口偏离了书里的剧情，她现在就像书里的那个凌初夏一样，终于为自己荒唐的人生付出了代价。
    在这个年底啊，凌小曼当众出了那样的事情，到最后一定会闹得沸沸扬扬，会让所有人都知道的。
    名声说起来不重要，但在某些时候又很重要。
    如果有心人把这件事捅到了凌小曼的学校，那她可能真的会被开除。
    之后，凌初夏久久不能入睡，等她醒过来的时候，闹钟上的指针已经走到了十一点。
    今天不用上课，凌初夏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换下睡衣就走了出去。
    客厅里，江沅正在认真学习，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抬起头来，温柔道：“睡好了吗？”
    “还行。”凌初夏说：“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跟平时一样。”江沅站起来，去厨房给凌初夏倒了一杯热水，“家里没什么吃的，你洗漱好了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
    “好。”凌初夏点点头。
    江沅却拉住了她：“你的脸色怎么有点发白？”
    “没什么，我昨天夜里做了噩梦，之后很久都睡不着，没什么事，等我洗个脸就好了。”
    “做什么噩梦了？”江沅轻轻搂住她。
    凌初夏在他的怀里蹭了蹭，然后笑着说：“大概是被凌小曼吓到了，所以做了一些血淋淋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