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孩子归谁_第46章

作品:《说吧,孩子归谁

    尤其是在听到“看到胎发了”、“头露出一点了”、“头露出许多了”的时候,明明看着已经没力气了,却又突然好像浑身换了血一样充满干劲。
    是参片起了作用?
    还是因为所谓为父的责任?
    他也即将为人父,他心中的那股力量,在哪里呢?
    杜松风的肚子渐渐平下去,裹着鲜血与秽物的小婴孩被缓缓托出,韩梦柳在婴孩后背上猛拍几下,清亮的哭声响起。
    一瞬间,李怡与杜松风虽没看到对方,但都在笑。
    杜松风彻底失了力气,两条白嫩修长的腿随意搭着,双手摊着,缓缓闭上眼睛。
    李怡吓了一跳,“韩兄,土木公他、他他他……”
    “只是昏睡,没事。”韩梦柳裹好孩子,“据我推测,杜公子昨夜在试场中估计没睡,恐怕也没怎么吃东西,否则不至于刚生就没力气。好在后来他坚持住了,也是难为他。现下这一睡,没一日一夜醒不来。”
    李怡神色十分复杂,“那他……”
    韩梦柳知道李怡所想,笑道:“顺产,胎位正,产程快,胎儿大小也刚刚好。只是因为肚子磕了一下,胎水破得早,疼得厉害了些。”自嘲一笑,“比我那时可好多了。”
    李怡呆呆望着沉睡中的杜松风,韩梦柳将襁褓抱起,调侃道:“真没见过这样的爹,孩子出世好一会儿了,居然不闻不问。”
    李怡迟钝地扭身,迟钝地接过襁褓,低头一望,一小肉球正哇哇哭,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角。
    “像你多些,还是像杜公子多些?”韩梦柳打趣道。
    李怡却认了真,定神看了许久,喃喃道:“这……太小了,看不出来。只是……模样像他可以,性子还是像我吧。”
    韩梦柳整整满身血污的衣裳,微笑。李怡这才反应过来,忙道:“是了,辛苦韩兄。请先到舍下沐浴更衣,我再设宴相谢。而且,”低头再望杜松风,“他也得清理吧,这我不懂,还请韩兄指导。孩子要吃东西,我身上也够脏的,总这么抱着它不行,这襁褓我也不会裹……”
    “果然是当了父亲,责任重大,话都说不清了。”韩梦柳似是有些累了,神情慵懒,目光有些暗淡——眼前场面极温馨,他并非看不惯旁人幸福,而是每每看到,笑着笑着,心底的哀伤就往上窜。不厌其烦地别开这念头,他像平日里一样轻笑着问道:“如此说来,李兄是想好了,要将杜公子也一道带回府?”
    李怡脑中“嗡”地一声,复又将手中的肉球和榻上的杜松风来回看了数遍,韩梦柳此话的意思,他明白。
    第33章 刚刚生完就大闹
    杜松风尚在昏睡, 李府大门处便展开了一场恶战。
    前往试场接杜松风的车夫久等不见,询问了守卫,听闻杜松风被一个自称是他夫君的年轻人抱走。车夫立刻回家禀告杜明礼。杜明礼一想肯定是李怡,即时大怒, 带上浩浩荡荡一群人, 堵上李家要儿子。
    李重诺本要冲去大闹,好在李怡理智尚存, 请韩梦柳陪父亲在内堂说话, 说杜明礼既然找的是自己,就该由自己出面。李重诺一想也是, 若杜明礼一来他就上钩, 他的脸面往哪里搁,就得凉一凉他才好。
    来到大门口, 李怡见家丁们举着棍棒扫把,侧身压在门后,如临大敌。
    “少爷, 杜家人疯狗一样!”
    李怡命人往墙头上立了个梯子,刚爬上去冒出头,一把铁锹就飞了上来。
    “老爷你看,是李怡那狗东西!”墙外杜家人嚷嚷。
    杜明礼抬手一指,“小混蛋,把我儿子交出来!”
    李怡保持着歪头堪堪避过铁锹的姿势,本想喊声杜伯父的心情也没有了,“杜大掌柜, 若非我这个狗东西找人给你儿子接生,他早一尸两命了!”
    杜明礼气得胡须乱颤,下人们棍棒簸箕招呼上来,李怡站在长梯上左躲右闪,想到元宵节看到杜松风被打手板的情形,顿时更气,“我就不明白了,为了你的脸面,让你儿子大着肚子一人呆在宝禾县,现在孩子生了,你又为了脸面过来装慈父!还有你那离家出走的夫君,你们当的是什么爹啊!我都替土木公不值!”
    墙外“王八羔子”“兔崽子”“什么东西”之类的骂声不断。
    李怡尚存的理智也没有了,火冒三丈接着吼:“杜大掌柜,师公早说了我俩的事我俩自己解决,谁都插不得手!今日我把话放在这里:没我点头,谁都别想带土木公离开!”
    爬下长梯,墙外杜家人不知从哪里捡来石头,噼里啪啦往进扔。李家人也不示弱,搬起土块石块及后院的大花盆等往外砸。
    李怡抬出方老员外的话多少震慑到了杜明礼,墙外人声渐渐静下去,杜明礼大声道:“李家人听着!我给你们一天时间,明天此时不放我儿子,我血洗你们全家!”
    正往大厅走的李怡不屑一哼。哎,其实他真心不想跟杜家人闹僵,可对方气焰嚣张欺人太甚,谁能不气?
    听了回禀,李重诺怒不可遏,原本还不太愿意让杜松风留在府中,这时也改主意了:杜明礼来嚷嚷两句就把人还他,没门!
    翌日清晨,毫不知情的杜松风悠悠转醒,周围……不是他的床,不是他的卧房,也不像客栈。身体像从中间断了,过去几个月来沉重的压力也没有了。
    孩子生了啊。
    杜松风有点鼻酸。
    “你醒了?”
    杜松风一怔,缓缓扭过头,竟是李怡坐在那里,双目遍布血丝。
    “韩兄说你好着呢,就剩安养。这一个月内不可轻动,不可受风动怒。”
    “哦……”杜松风顿了顿,“昨日多谢你与韩公子。这里是……”
    “我家。”李怡干净利落地回答。
    正沉浸在感慨与感激中的杜松风一怔:李怡的家就是李重诺的家,李重诺家跟他家势不两立,现在他居然住了进来,还在此生了孩子,那他爹……
    猛地从床上弹起,但因过度虚弱,只弹到一半就又砸了回去,杜松风只好歪着头扭着身子说:“孩子呢?我该走了……”
    李怡严肃地将他按回被子里,“你动不得。”
    杜松风被李怡按疼了,不悦地再抬头,“孩子呢?”
    李怡抱臂,居高临下望着他,故意道:“你要孩子做什么?”
    杜松风十分不满,“我生的孩子,我自然要看!”
    李怡冷笑一声,“土木公,我还不知你那点儿小心思,我一把孩子给你,你就会抱上孩子跑了。可你现在能跑吗?跑不出十步就得栽倒,你让孩子也跟你一起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