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节:怎若浮生不是梦。

作品:《我的口味有点重

    百无聊奈的挂著液体,对於现状,我真是有点摸不著头脑。毕竟这也算是很大的意外了。
    虽然断了腿也够郁闷的了,但是难得能让人照顾,不用工作。我贪婪的沈溺下去。这样多好,原来那都是真的,学生最幸福。想想那时候的我,天天想著什麽跟宋子晾谈情说爱,没有压力,想去上课便去,不想就逃,没事打打游戏,和兄弟吹牛喝酒。只是,这一切都不再从前,而我也不再是那个陈铭。
    "你醒了啊?"一个陌生的声音插进我的思绪,我转过头看著病房门口站著个穿白西装的男人,眼熟得很,才反应过来是昨天撞我的王子安。於是勉强的点一点,算是打过招呼了。
    他走过,拉了条凳子,坐在我病床边上,"来,吃点早饭。"
    接过他手里的小笼包,我小声的说一句谢谢。王子安笑了起来,不知道我说谢谢他有什麽好笑的。於是埋头吃早饭,饿得不行的我样子并不斯文,吃了一会,抬头看他正专注的看我吃包子,我一个忍不住,脸红了。他这个人怎麽老是盯著人看,也不知道委婉一点。我脸上有花啊?
    "你是北京来的啊,陈铭?"
    "去我上工的地方查过我了,没什麽问题吧?"
    听出我讽刺的口气,他只是好脾气的笑了一笑,自从天撞到我之後,他只露出过一次不耐烦的样子,我思考著这个人是不是很好欺负。可是无商不奸,我还是小心点才是。
    "你怎麽没念书了,缺钱?"
    "呵呵,是缺钱啊,还缺脑子,没学校要我。"我半开著玩笑说。
    "你才22岁,还年轻嘛。"
    "已经成年很多年了,必须要对自己生活负责,我现在不能去上工了,你说等我好了,我们包工不要我了怎麽办?"
    被我一问,他倒反而笑起来了,我被他笑得毛骨悚然。
    "笑什麽笑!"
    "没什麽,不觉得你是会说这样话的人,陈铭。"
    "那我是什麽样的人?"这个人说话真是有点古怪。
    "你知道不知道,我昨天一看到你,就想妈的撞到个民工,不知道多烦,结果仔细一看,我就知道,你不像是一般的民工。"
    "不是一般民工,还能是高级民工?"
    "陈铭,我是做广告设计的,接触过的人比较杂,你身上的气质可不是个民工能有的。"
    我冷笑一下,最讨厌这种自作聪明的人,"可我就是个民工,没什麽不一样,你除了负责我好起来,以後我包工头不让我继续做了,你再找个工地当我去做!"我像是认定了这个人不会跟我较真似的,大起胆子对他吼了过去。
    "小夥子,你还真敢说。"他再次笑起来,样子确实干净好看,对於好看的男人,我总是一下子又心软了,讨厌不起来。
    王子安在病房陪了我一会,大家互相了解了一下,他留了个电话号码给我,给我请了个护工打饭什麽的,之後就匆匆赶去工作了。他一走,病房里又冷清下来。我今天已经说了太多的话,於是闭起眼睛来休息,觉得他这个人不算坏,至少不是为富不仁的人。我还真是命好。
    没过一会,我又把手机拿过来,输了王子安的号码进去,把电话簿翻来翻去。只剩几个高中同学的电话,什麽伍世辛、汪棋、宋子晾、原聿的号码都随我那张旧卡一起扔掉了,像是抹去了记忆。但是有一样东西是无法改变的,那就是感情。我抠开电池後盖,那张大头贴还是那麽鲜活,简直有点刺眼。看著宋子晾的笑脸,我的心脏一阵抽搐,那感觉仿佛要窒息了。
    我心里最解不开的结永远都是宋子晾。
    之後的日子过得很慢,但是我的心情比起前一段日子却好了很多,都是因为王子安陪著我。他一般下班就过来,带这个小笔记本在那里忙活,打起键盘来风快,有时候我催促他走,有工作回去做,他却说回去也是一个人,在这里还能陪陪我。
    我有点小感动,於是问他,何必对一个民工这麽好,拿钱砸死他就可以了。
    他微笑一阵不说话。他每次都会这样的笑,像是洞悉了一切一样。
    王子安年纪比我大了不几岁,他告诉我过了年他就27了,我盘算著,过年了宋子晾就三十了。王子安画画很了得,据他自己说学了十几年,他拿中性笔在我的石膏上画一些漫画的小动物,写一些花体字,医院里的护士都舍不得给我换石膏。
    如果我现在有心思交朋友的话,这个人真的是不二的人选。
    可是我知道,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要出院了,那时候我必须继续的去面对生活,找工作或者回去做木匠。我的生活不能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停下来。
    王子安像是知道了我的心思,在离我出院前的某一天,他忽然问我,"陈铭,还想不想念书?"
    "我又没见过希望工程,念什麽念,吃饱了再说。"我一如既往的和他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说话。
    "你现在没吃饱?"他笑著打趣,"我说认真的,你愿不愿意跟著我学设计。"
    我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没有开玩笑,於是说:"我不会画画,一点都不会。"
    "没事,你不用会,我教你做图片处理什麽的,设计需要灵性,你肯定学得好的。"
    "为什麽?"我疑惑的看著他,因为明白世界上备有免费的午餐,我更想知道王子安要我给他的东西是什麽,我有没有,给不给得起。
    "什麽为什麽?"他的眼睛还是那麽亮,连明知故问都装得这麽无辜。
    "我只是个被你撞了的民工,你没必要天天来医院看我吧,又不是没请护工,而且我现在也能下地。你又说要我去跟你学什麽设计,我很难不怀疑你是个人口贩子诶。"
    "呵呵,我以为你看出来了?我喜欢你啊,陈铭。"
    他一语道破,我五雷轰顶。
    愣了三秒才迟迟开口,"你,你说什麽?!我是男人。"
    "我知道你是男人啊,我就喜欢男人。"他说得理直气壮,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可是,可是,我不喜欢男人啊。"
    "我还以为大城市里来的人心理素质好一些,开放一些。怎麽?我就是个同性恋。你要是看著觉得恶心,就别看,不要摆一张那种脸。"他估计也被我的态度激怒了,说话强硬了几分。
    我皱了皱眉头,低下眼睛不敢看他,"我没觉得恶心,真的。"
    "陈铭,我那天下车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真好看,我就在想我会不会喜欢你。要不,我每天忙得头都要炸了,你以为我有那个美国时间天天来病房陪一个民工?而且,我以为你也是同性恋。"
    "王子安,我不知道你对我是这个意思。"我心虚的说著,原来他也看出了我的性向,就这麽明显?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陈铭,你也不是小孩了,明知道我对你有所图,也不说什麽。我们两个究竟谁在装?"他半眯著眼睛笑笑,这个动作也是宋子晾喜欢做的,我一瞬间失神。
    他的话问得我面红耳赤,确实,他对我有好感,我一早看出来了。哪有人每天累得顶个黑眼圈来给自己误撞到的民工送早餐。就算是天底下第一大善人,也做不到如此。我不愿意承认的,只是因为那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是奢侈都是禁忌。我这辈子都无法再接受任何人的爱了,也没有那个资格了。
    彼此沈默了一会,王子安妥协下来,他轻声说,"对不起,陈铭。吓到你了。"
    "没事。我也是同性恋,你没看错,所以我没什麽可被吓的。但是,我不会喜欢你。你就不用再对我好了,王子安。"
    在我说这句话的短短几秒里我算是看到王子安最精彩的神色变化,那张脸丰富极了。我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是喜是悲,还是咋喜咋悲。看到那麽精彩的表情,我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不准笑!陈铭,你"
    "我怎麽了我,笑都不让了。"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没有,我只是想说,都已经对一个人好了,又怎麽停得下来。"
    "所以,趁早收拾收拾感情,别对我浪费表情了,你就当我是个直的好了。"
    这次换他笑了,那样子,仿佛已经不若刚才心情沈重,我也释然不少,最见不得别人为我伤感。他笑了许久,我也没阻止他,最後他说:"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是啊,有一个很爱的人。"
    "男人?"
    "废话,去你大爷的,你***真当我是个直的啊!"
    "陈铭,跟我去学设计吧,做民工,不合适你。"
    "我考虑一下吧,今天晚了,你先回去休息。"
    "没事,明天周末。我今天睡这里好了。"
    听他这麽说我脸色大变,那叫一个惊恐。见我的模样,王子安终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那样子笑得真是欠扁,我瞪著他不说话。
    "得了,看你吓得,我还能对残疾人出手麽。这就回去,你好好睡。"
    "我残疾也是你撞出来的!"
    "知道知道,我负责,负一辈子。"这话是笑著说的,在我听来却那麽的伤人。这个世界上谁又能对谁一辈子负责。就是想,也未必做得到。对爱情报有任何幻想的人,都是愚蠢的,那些虚幻的假象,都会被现实一一击破。最终碎得一地。
    最後我还是同意了王子安,决定跟他去学设计。反正腿到真正回复还得一个多月。
    但是马上又迎来一个新问题,在广州我没有落脚的地方,他让我搬去他家里住,我怎麽听著怎麽像是电视剧三流情节,这居心叵测得也太不上台面了吧。可是想来想去,我又没有学校念,住不了宿舍,总不能住旅馆吧,最後还是得搬去跟他住。
    真是羊入虎口啊。
    在去的那一天,我扶著电梯出来,那公寓和宋子晾在朝阳的那一间还真像。想起来我就伤感。
    进门以前我再重申了一下约法三章,鉴於认识这麽久我觉得王子安还是个君子,於是也就这麽勉强的搬了去。他没与我一个卧室,这也是最主要的原因,要是和他睡,我饿死街头也不去。当然,真正要饿死的时候,我说不定会自己爬到他床上去。人就***是这麽贱的东西。
    睡在新地方的第一个晚上,我忐忑不安,特怕莫明的就被一个人摸进被子来强奸了。
    虽然我觉得王子安不是那样的人,但是难保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认识他也才一个来月。
    早晨被他吵了起来,他做了点粥,很典型的南方人的早餐,我漫不经心的吃著,想起他是无锡人来,於是问了一句,"你怎麽想到来广州发展的,王子安?"
    "我在中山大学念书,毕业了出来,有个老板带我,做了几年自己就出来创业了。"
    "看你每天都那麽累,生意很好吧。"
    "还行,主要还是人手不够,很多事情得亲历亲为。"他吃一点咸菜,就准备出门,还有一些没睡醒的感觉,映在朝阳里非常性感。我忽然觉得他很像我,那种感觉,特别强烈,我们应该是同一类人。他和宋子晾身上的感觉截然相反,他不会给人父兄的感觉,却会让人当他是知己。有时候他笑起来毫无心机,让人一下子就心软了。
    王子安交代了几句,把钥匙仍给我就去上班了。
    我看著那窜钥匙,百感交集,他真是有够信任我的,都不怕我打包了他的东西跑路。我不知道应该说他轻率,还是看人眼睛很毒。
    屋子里有网络,我打开他的电脑,无意识的去上msn,可是还没有登陆好我又关了那个窗口。只去邮箱里查查,结果一打开,一百多封未读的邮件,我吓得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