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唤醒

作品:《有暗香盈袖

    张盈听到这里,好奇地问道:“那你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
    陈友俊并没有把他与吴茵进行亲子鉴定这一部分事实告诉张盈,因为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谈论这个讨厌的话题会激起盈盈的强烈反抗的,而这是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不过他把父亲对他们的支持告诉了张盈,因为他知道这有利于他和盈盈的关系的发展,张盈也会很高兴的。事实也确实如此。
    陈友俊接着叙述道:“回到S城之后,我第二天一早就去公司上班了。因为是刚上班,办公室堆积了许多事情没有处理,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在处理文件和方案。第二个星期公司又派我去香港出差。那几天我的心情很烦躁,很想你们,我想可能是心灵感应吧。一回到公司我就打电话给你,你爸爸接的电话,你不在,他告诉我你住院了,我吓一跳,问清楚了是件什么事情之后,立即打电话给成和,要他告诉我你家的详细地址,然后我就一个人开车,一路问着一直开到了医院里,坐在了你的身旁,一直到今天。”
    张盈皱着眉头,问:“你的工作怎么办?你请假了吗?”
    “请了假了。”陈友俊避重就轻地说,“与你相比,工作根本不算什么啊!”
    张盈幸福地笑了,说:“那小开心也一定开心死了,她竟然会愿意离开你回去!我们明天就出院吧,我已经觉得好得差不多了,我很想小开心,好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了!这丫头,竟然也不想我!”
    陈友俊欲言又止,起身说:“好,我去问医生,看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这几天张盈天天要陈友俊打电话回家,陈友俊总是说已经打了,或者是姨妈说已经打过电话了,说小开心现在很好,要她好好养病。张盈因为在县城住院,所以姨妈几乎天天来看她,而且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姨父来看过她两次,但是他总是很忙,所以每次都没有久坐,三个表兄弟一个都不在L县,因此也就没有来看她。
    每次姨妈打发陈友俊去她家睡觉,她一个人陪着张盈时,姨妈总是会不断的夸赞他:“盈儿,小陈这人真不错!姨妈很喜欢他,你眼光不赖!一个女人能找到一个真心对自己的男人很难,这样的男人你更要珍惜他,知道吗?”看见张盈点了点头,她伸手抚上张盈的头发、脸,最后握住她的手,深情地说:“盈盈,我和你妈妈终于可以放心了!我真为你高兴!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们两个人都要不离不弃,相互信任、相互扶持,知道吗?”
    想到这里,张盈不自觉的笑了。这一次她的受伤,让她觉得他们俩的心又更靠近了一步。她确实觉得自己很幸福。如果说在这之前她还没有那么多自信能抓住他的话,那么现在她觉得自己有了,因为从他对待吴茵的坚决态度可以看出,无论事情会发生什么变化,他从未有过放弃她和小开心的想法,甚至都未出现过动摇的念头!既然如此,她就更不应该轻言放弃,在让他痛苦的同时,也让自己和小开心痛苦了。
    不过,在她心里,她从未把陈友俊和小开心放在天平的两端衡量过,所以,她根本就没想过,如果有一天,她的生命中没有了其中任何一方,她的心情会有何不同。可是,陈友俊想过,而且他心里非常清楚:小开心的份量一定是远远的重于自己的!
    陈友俊还没有回来,张盈拿了自己的茶杯想去倒杯开水,可是病房里的开水瓶是空的。于是,她推开纱门向大厅走去。那里有供水处。
    就在她要拐弯的时候,她听到在墙的另一边陈友俊伤心无奈的声音:“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告诉她,她绝对会受不了的!”
    张盈不觉停住了脚步,静静地聆听着。
    另一个声音响起,是姨妈:“唉——可是她迟早是要知道的啊!这终究是瞒不住的啊!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没了啊!”
    张盈的心里在打鼓,心里模模糊糊觉得有些明了了,可是她有不敢确定,只是盲目地回避着那个吓人的想法。她心里觉得堵的慌,他们说的是什么事情呢?什么“一个人凭空没了”?友俊在担心什么呢?
    张盈下意识地苍白着一张脸,转过弯去,站到了他们面前。
    陈友俊吓得从椅子上弹跳了起来,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害怕地喊道:“盈盈,你怎么起来了?脸色为什么这么苍白?快回去躺着吧,你还没有完全好呢!”
    张盈呆滞地盯着他,目光有些空洞,又有一些慌乱,眼神更是有些缥缈,似乎她现在只有一丝游魂附着在身,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副空壳了:“你们在说什么事情呢?为什么会不好告诉我听?你说吧,我不会生气的。”
    陈友俊不敢作声,知道盈盈一定是听到他们刚才的对话了。
    王镜清想了想,轻轻地对她说道:“盈盈,你要挺住啊!小开心……她没了!”说完,王镜清撇开头,眼圈不禁红了。
    “啪!”的一声,张盈手中的茶杯砸在地上,摔得粉碎。与此同时,陈友俊惊叫一声“盈盈!”,抱住了往下倒去的瘦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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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上那个瘦小的人儿一直在沉睡,也不知沉睡了多久,日复一日,一动也不动,那么宁静,呼吸都显得那么微弱。在这张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痛苦。陈友俊握着那只有些微凉意的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这张脸,努力回想着这张脸曾有过的表情。真是奇怪,陈友俊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这张脸上曾有过的开怀大笑、讥讽或是幽人一默的表情。她大多数时候都是相当沉静的,悄无声息。他已经听王镜清讲过了她的一切故事,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凄惨的人生呢?好像她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享受快乐,而是为了经历磨难似的,而且似乎灾难没有尽头,总是一个接着一个降临!他情不自禁地用自己的大手盖在她的脸颊上,大拇指亲昵、爱怜地抚摸着她的额头、眉眼、嘴唇,饱含深情,似乎想让睡梦中的人儿感受到他浓浓的爱意,不放弃对生的希望,不放弃对爱的期盼,能早日睁开眼睛看看他,看看他这个一直硬撑到现在、经不起更大的一次打击的普通的男人!他现在只是单纯地希望盈盈早点醒过来,他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看到她的一双眼睛牢牢地望着他,望进他的心里,需要她轻唤着他的名字,证明她的爱情没有随风飘散!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陈友俊总是不自觉地想起几天前想过的这个话题。无论是什么,他想,都离不开一个字:爱!亲爱、友爱、情爱,是人生幸福的重要组成部分。一个人如果失去了“爱”,一定就像一个躯壳丧失了灵魂一样,与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了。他已经为小开心哭过好多次了,可是,小开心是永远哭不回来了,所以,最后的几天,他抹干了眼泪开始关注生者,因为他的心中还有爱。他从来没有像这几天那样心疼盈盈,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原来这样脆弱,更从未像现在这样迫切地企盼上帝和天神(如果存在的话)保佑他心爱的人儿早日恢复生气,他愿意放下身外的一切,只求能永远地守在她的身边……
    “盈盈,你一定要坚强一些,一定要醒过来!我很需要你,你快回来吧!我不能失去你啊,盈盈!还有你妈妈,还有你姨妈,还有你爸爸,他们都很关心你,你妈妈的眼泪都流干了,眼睛都几乎哭瞎了。她内疚得要死,觉得是她害死小开心的。可是,这怎么能怪她呢?!小开心……呜呜……我的女儿,我的小公主,呜呜呜呜,她、她是太可爱了,被上天召去当爱的小天使了,盈盈,我们应该感到高兴不是吗?呜呜呜呜……外面在下雨,天气变凉快一些了。盈盈,你姨妈告诉了我一切。傻瓜,我爱的是你,又不是你的身世,你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呢?其实成和告诉了我一些大概,我早就知道了。盈盈,你是那么的坚强!一直坚持到现在,你怎么能轻易放弃呢?!你一定要勇敢些,坚持下来,知道吗?我没有你的话也不想活了。盈盈,亲爱的盈盈,呜呜呜呜……”深夜,陈友俊一个人坐在张盈的特护床边,絮絮叨叨地低语着,吻着她的手、她的脸、她的眼、她的唇,眼泪滴在她的脸上、手上,也舍不得松开她去擦一擦。后来,他干脆小心翼翼地躺到床上,把张盈搂在怀里,亲吻着。
    张盈原本有些微凉的身体似乎慢慢有了些热气,陈友俊感觉到了,他欣喜若狂!早知道自己的怀抱有这样奇特的疗效,他一定老早就使用了!不过今后他记住了。他想,一定是因为他的怀抱里有着浓浓的难以化解的爱,盈盈感受到了,她才慢慢苏醒过来了!陈友俊更殷切地亲吻着她,手伸进病服里搓揉着她正慢慢活过来的肌肤,加速她的血液循环,这样她就醒得更快了!
    终于,张盈“嘤咛”一声,脸涨的潮红,苏醒了过来。陈友俊只差没有蹦起来了!他欢呼一声,按捺住自己撩拨起来的欲望,亲吻着盈盈的额头和眼睛,感叹道:“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张盈一睁开眼就看见了陈友俊狂喜的脸,她无力地笑了笑,用一会儿时间想了想,然后伸出手搂住陈友俊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胸口,痛哭出声,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倾泄而下。
    陈友俊眼里噙着泪,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说:“盈盈,哭吧!我的怀抱只为你而留,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今后,一切都有我在,你不要一个人硬扛了,我来替你扛!盈盈,我爱你,我很爱你!记得吗?你的心在我这里,我很珍惜它,我的心你也珍惜吗?盈盈,我们得一切往前看,明天我们就去结婚吧,啊?我不想等了,我不想像失去小开心一样,等到失去你之后才后悔没有成为你的丈夫,没有对你更好一些!”最后那句话他是哭着说出来的。
    张盈抬起泪眼,心痛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脸上的泪珠震撼了她,她想给他安慰,于是,她抬起头,挣扎着去吻他的脸,吻去他的眼泪,也吻去他的悲伤。陈友俊也开始回吻她,两个人你一下我一下地吻着对方,身外的一切都静止了,此刻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的脸……
    没过多久,他们的吻就落到了彼此的唇上,那样温柔,却又那样热烈,情潮不可抑制地涌了上来,对于两颗彼此相爱、彼此需要的心灵来说,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又是那么迫切。灵与肉的结合让他们忘掉了周围的一切,也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慰和满足。在对方的眼睛里,他们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找到了幸福,找到了活着的意义,也找到了对未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