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丹大街回到了杜少强家。
    客厅里，叶子手里提着礼物，笑脸很甜美：“杜叔，刘姨，你们是我和妈妈的靠山。叶子上大学了，拿到了奖学金，给你们买了礼物。”
    杜鸿舟得到一双大皮鞋，刘晴得到一双小皮鞋。
    “好孩子，杜叔很喜欢你送的大皮鞋，今天就穿上。”
    杜鸿舟克制情绪，尽量不让眼泪流出来，脑海浮现的却是发小叶桂山的音容笑貌。
    如果桂山还活着，看到女儿长大了，这么漂亮这么优秀，该多么高兴。
    “叶子就是暖心，比少强懂事，刘姨很喜欢这双小皮鞋，今天就穿上。”
    当杜鸿舟还在沉思时，刘晴就先换上了小皮鞋，站起来走动几步。
    “真不错，好看，穿在脚上也舒服，一看质量就很好，叶子有眼光。”
    刘晴心里欢喜，可眼里却没忍住泛起了泪光，抚摸叶子的长发，亲了她的脸，“怎么看都像是老杜家的儿媳妇，可爱的叶子，将来一定要嫁给我家少强。”
    “上幼儿园时，玩过家家我就嫁给了少强；等将来在生活里，我也要嫁给少强。”
    叶子看着自己最在乎的男孩，“如果你不嫌弃叶子，我愿意陪着你过一辈子。”
    “叶子，你不嫌弃我就好。”
    杜少强将叶子搂在怀里，流泪了。
    “少强不哭，虽然你没给自己的父母买礼物，但杜叔和刘姨不会揍你的。”
    叶子话音刚落，杜少强的脑袋就被刘晴拍打了一下。
    “这小混蛋，除了惹是生非你还会干什么？你不但说辅导员是母夜叉，你拿了奖学金去了西丹也不知道给父母买点礼物。”
    被母亲教训了，杜少强反而嘿嘿笑，心里很幸福。
    “家里什么都有，大舟集团就在那里，我不知道该给你和我爸买点什么，找你们要钱，就是对父母最大的孝顺。”
    杜少强知道父母喜欢这种情调的话，因为这是实力的表现。
    同时也是说给叶子听的，以后叶子会经常拿到奖学金，但杜少强不希望叶子再给他的父母买礼物。
    就今天去了一趟西丹，叶子的三千多奖学金，也就剩不到一千元了，杜少强很心疼。
    叶子还在回味杜少强的言语，发现他说的有点不对。
    “我妈说过，瓜子皮都能暖人心。”
    “是的，我这么说过。”
    卫蓝走进来了，刚才走在院子里，杜少强那番惊世骇俗的话，她都听到了。
    “少强，你的想法有点问题，不能因为家里什么都有，大舟集团就在那里，你就忘记了给父母买礼物。哪怕你买点瓜子和花生，父母心里也很温暖。”
    卫蓝化身卫老师，很认真的说着。
    杜少强一直都很明白卫姨是什么样的女人，于是他不去反驳。
    叶子有话说：“妈，你说的不对。少强家里一年四季都有瓜子和花生，有各种坚果和水果。如果少强买了瓜子和花生回来，有可能会挨揍。”
    卫蓝释然的笑了：“也是，如果家里有的还要买，那不是浪费钱吗？老杜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少强去了西丹没买礼物，是勤俭节约的表现。”
    “叶子给你买了衣服和小皮鞋，你看看。”叶子很自豪的看着母亲。
    卫蓝把衣服拿在手里欣赏。
    “如果桂山还活着，也能穿上叶子用奖学金买的衣服和皮鞋，那个药罐子从来没有享过福。”
    卫蓝眼里的泪光，终于还是变成了断了线的珠子。
    “妈，你别哭，要不叶子也会哭。”
    叶子的眼泪已然流了出来。
    她的记忆力太好，父亲生前的点点滴滴，她都记在心里。
    逛西丹时，她就在思念父亲。
    叶子想，如果父亲还活着，就和杜叔一样，穿的也是大皮鞋。
    杜鸿舟换上了叶子送的皮鞋。
    在客厅里来回走动，很有气场。
    “我穿上了叶子送的皮鞋，大舟集团会有个好运气。”
    “杜叔，以后叶子拿了奖学金，还给你和刘姨买皮鞋。为了给大人们买皮鞋，我要拿奖学金呢！”
    给大人们买礼物，几乎变成了叶子努力学习的一个动力。
    没人敢说，不要买。
    杜少强在玩叶子送的芝宝打火机，青铜外观，声音清脆。
    “叮叮，真好听，给我看看。”
    叶子接过了打火机，打开合上，打开再合上……
    就喜欢这样清脆的声音。
    “叶子给你点烟。”
    “好。”
    杜少强叼起一根烟来，叶子用芝宝打火机帮他点燃了。
    杜少强吐出烟气时，叶子亲了他的脸。
    “你真帅。”
    “你真美。”
    叶子和杜少强彼此欣赏。
    “谈恋爱可以甜言蜜语，但是最好不要互相吹捧。景山三小的曹老师说自己很帅，办公室里的老师都笑疯了，差点忘了去给学生们上课。”
    “大龅牙的曹老师很丑，可少强是燕京第一美男子。”
    叶子说他是第一美男子，杜少强稍微有点尴尬。
    卫蓝忍住了笑，先拿着叶子送她的礼物回家去了。
    晚饭蒸包子，邀请杜少强一家人去吃饭。
    砖瓦房院子里。
    杜少强叼着烟弹吉他。
    叶子不谙世事的玩着芝宝打火机：“少强，你能叼着烟卷唱歌吗？如果你唱歌时，烟不会掉下来，那才厉害呢。”
    杜少强打算试试，可是刚开口唱歌，烟就掉了下来。
    “呀……”
    叶子伸手接住了那根烟，速度快得让杜少强吃惊。
    “呜呜……”
    燃烧的香烟烫到了叶子的手，叶子撇撇嘴，眼泪快流出来了。
    当杜少强陪着她时，她总会娇滴滴的。
    杜少强将叶子的手指头含在嘴里，叶子眼里噙着泪，笑盈盈看着他。
    “还疼吗？”
    “不疼了，去我家。”
    来到叶子家里。
    看到卫蓝穿上了来自西丹大街大商城的衬衫、长裤、小皮鞋。
    “卫老师，你就是个漂亮女人，穿着名牌，看起来很优雅，很有气质。”刘晴微笑说着。
    “其实我也知道自己不难看，就是……”
    卫蓝没敢接着调侃，因为杜鸿舟也在这里。
    刘晴对着卫蓝的耳朵，小声说了两句，卫蓝顿时就急了。
    “刘晴，你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用肉包子打你。”
    “卫姨，你要当心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杜少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起身就跑出了砖瓦房，叶子也跟着跑了出来。
    “刘姨可能会揍扁了你，咱们私奔吧？”
    “好。”
    杜少强和叶子站在院子里，商量私奔的事。
    逃到空中草原，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地和野花，骑大马。
    逃到海边，面朝大海弹吉他，让少强背着她在海滩散步，捡贝壳，捡海鲜……
    “可是少强，刘姨好像没有追出来，我和你不用私奔，去看看肉包子熟了吗。”
    叶子拉着杜少强的手，又回到了砖瓦房里。
    开饭了。
    两家人其乐融融。
    “去空中草原骑大马！”叶子手里拿着肉包子，甜兮兮喊着。
    “叶子好好吃饭，暑假了才能去凉城玩，去空中草原骑大马。”卫蓝说道。
    “去看海，捡贝壳。”
    叶子笑脸纯美，坐在椅子上扭啊扭。
    “看我家叶子，心里一直藏着诗和远方，以后不会飞走了吧？”
    叶子呆滞片刻，笑得很温暖：“亲爱的妈妈，亲爱的少强，今生今世叶子不会飞走了，叶子就在这里，陪着你们。”
    当卫蓝露出温暖的微笑时，杜少强的内心世界却弥散着浓烈的伤感。
    就在这时，杜少强接到了辅导员白霞的电话。
    “出大事了，你宿舍的王彬，偷了冯阳的钱买了电脑，冯阳找到了学校保卫处……”
    白霞非常着急，言语有点凌乱。
    杜少强听明白了，答应马上就去学校。
    “叶子快点吃饭，然后去学校，王彬偷了冯阳三千多块，加上他自己的奖学金，买了电脑，现在王彬被带到保卫处去了。”
    “真可怕，王彬居然敢偷那么多钱，他会被开除吗？”
    “数额较大，王彬很危险。”
    别说是在学校里，就算是在社会上，偷了三千多块钱，如果通过了警方，后果也很严重。
    杜鸿舟和刘晴比较淡定。
    可是卫蓝根本就不敢相信：“我的天，著名学府燕京大学怎么会出这种事？好学生才能上燕京大学，好学生怎么会有小偷？”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大舟，看你的表情，你想干涉一下？那个王彬不是什么好鸟，少强宿舍里很不喜欢他，现在都变成盗贼了，让他自己承担后果。”
    刘晴不建议杜鸿舟去干预这件事。
    可杜鸿舟还是征求了杜少强的意见。
    杜少强认真斟酌之后说道：“王彬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值得同情。如果这次想尽办法帮了他，以后他可能做出更让人意外的事来。”
    杜鸿舟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他想的是，像王彬这样穷人家的孩子考到燕京大学很不容易。虽然说王彬一身的毛病，但大一还没结束就被开除，着实是可惜了。
    杜少强和叶子收拾好了东西。
    杜鸿舟开车把他们送到了燕京大学东门。
    走在校园路上，杜少强的脚步有点匆忙，叶子挎着他的胳膊，时而小跑几步。
    路上很多人看了过来。
    “杜少，据说你们宿舍那个谁，偷了很多钱，被带到保卫处了？”
    “杜少，你那么有钱，可你们宿舍居然出了小偷？”
    某些人以为，那个叫王彬的男孩，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才去偷的，话里话外怪杜少强对室友不够照顾。
    杜少强顾不上为自己辩解，当务之急就是赶到保卫处，有人在等着。
    保卫处。
    保卫处长，计算机系主任，白霞老师都在这里。
    王彬和冯阳也在。
    平时看起来哥俩好，可现在一个偷了另一个的钱。
    入手新电脑的热情退去了，王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程度，已经哭成了泪人。
    “我家里很穷，我能考到燕京大学很不容易，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偷钱买电脑也是为了好好学习，计算机系很需要电脑……”
    王彬卖惨的同时，也在为自己狡辩。
    可是没用。
    别说是王彬这种没有任何背景的人，就算有点能量的人犯下了这种性质的错误，校方也会认准校规校纪。
    冯阳一直低着头，他不在乎王彬会不会被开除，他只希望拿回自己损失的三千三百元。
    叶子看着白霞，很内疚的说着：“对不起，白老师，在叶子担任团支书和代理班长期间，班里发生了偷盗事件。”
    “叶子，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少强的错。”
    身为辅导员，白霞难脱其咎，可面对校方的领导，白霞不会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
    她也才留校工作没多久，事业才刚起步。
    保卫处的门开了，目前主管纪律的副校长走了进来，正是邹雨婵和邹东魁的父亲邹立新。
    “邹校长来了。”
    几人慌忙打招呼。
    保卫处长让到了一边，邹立新坐到了那个位置，面色冷峻看着王彬：“太恶劣了，燕京大学多少年都没发生过这么严重的偷盗事件。王彬，你知道盗窃同学三千三百元巨款，意味着什么吗？”
    “三千三百元不是巨款！杜少强的钱包里经常装着一万多，对他来说，三千多块只是小钱！”
    王彬几乎丧失了理智，呜咽痛哭着，居然提到了杜少强总会装满钱的钱包。
    “王彬，你的思想果然有问题！杜少强有多少钱，那是他自己的钱，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从你的盗窃数额来看，称得上是数额巨大了，我和校长沟通过了，给予你开除学籍处理。”
    “我不走，我要留在燕京大学读书！你们都是有钱人，不要瞧不起人！等将来，王彬会是燕京大学走出去的头号科学家！”
    “燕京大学人才济济，任何一个人都不要自以为是！燕京大学不需要你这种所谓的人才！”
    邹副校长冷声说道，“当然，校方还是考虑到了你的前途，你的事不会通过警方，否则开除学籍之后，你将面临牢狱之灾。”
    王彬真正的怀疑人生。
    不敢相信这种事是自己做出来的，也不敢相信自己被开除学籍了。
    “冯阳，求你了，原谅我吧，我把电脑送给你好吗？”
    “我自己有电脑，不要你的电脑，你把三千三百元还给我。如果你身上没钱，找你父母要钱！”
    “我是你哥们，我跟着你混的！”
    “你们两个安静！”
    保卫处长一声吼，房间暂且安静了下来。
    夜里快九点，杜少强、叶子、白霞、冯阳离开了保卫处。
    这个夜晚，王彬甚至不能住在宿舍里，只能待在保卫处安排的房间，由保卫处的两个干事看管。
    “没通过警方，但王彬的待遇也跟犯人差不多！偷我的钱，什么东西！”
    冯阳鄙夷的笑着，“杜少强，也不是我说，平时我对王彬不错，你不借钱给他，但我借钱给他了啊。我三番几次帮他，可他居然偷我，啊……”
    杜少强倒甩手，手背扇到了冯阳脸上。
    冯阳嘴角淌血，痛叫着：“表姐……，白老师……，杜少强打我！”
    白霞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知道自己该去劝解，还是该去批评杜少强。
    杜少强又是一脚踢过去，冯阳摔到了地上。
    “你住手！”
    白霞一把扯住了杜少强，嘴唇抖动着，“你干什么啊，你眼里还有白老师吗，呜呜……”
    “白老师不哭，其实在少强眼里，白老师是最好的老师，少强自己这么说过。”
    叶子没撒谎，杜少强的确几次说过白霞是好老师。
    可是夜色中，白霞泣不成声……
    来到了操场，慢步走着。
    杜少强叼起一根烟，用叶子送他的芝宝打火机点燃了。
    “少强，你的打火机不错。”
    冯阳挨了打，但心情还可以。
    虽然被偷了，可毕竟这件事轰动了全校，以后燕京大学不同学院的人都知道他是谁。
    那些漂亮女孩会这么说，那个叫冯阳的男孩很有钱，所以才会被偷走那么多钱。
    杜少强没搭理冯阳，将打火机放到了衣兜里。
    叶子伸手摸着杜少强的衣兜，水润的眸子提醒他保管好打火机。
    白霞开口了：“说真的，王彬有点可惜，第一次期末考试他就拿了二等奖学金，没怎么学习但成绩很好，有天赋。”
    “可这个世上不少有天赋的人，到头来都是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前程。”杜少强说道。
    “我知道，王彬的事，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白霞还是在询问杜少强。
    在她看来，如果杜少强的父母发力，甚至能让燕京市的大领导，乃至国家教育署的大领导出面来解决这件事。
    “还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杜少强说道。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如果你犯下了比偷盗更严重的错误，你家人能摆平吗？”
    “能。”
    杜少强很自信的一个字，几乎让白霞抓狂。
    “可问题是，犯错的是王彬，不是我，我也根本不会让父母用大舟集团的面子去帮王彬这种人。”
    “好吧。”
    此刻，白霞心里再也没了力挽狂澜的念头。
    白霞提醒杜少强和冯阳，不要闹矛盾，然后就走开了。
    杜少强搂着叶子的肩，朝着宿舍区走去。
    冯阳在操场上游荡，时而就被人认出来，他很伤感，也很有成就感。
    “你想去打台球吗，叶子陪着你。”因为杜少强不开心，所以叶子很心疼。
    “可爱的叶子，你自己想打台球吧？”
    “嘻嘻……”
    叶子羞答答的笑着，“我打台球越来越厉害了，擅长打中袋，也擅长打底袋，加塞球也会打。”
    “今晚先不打台球了，我心里有点难受，想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