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看着她跪下去，整条龙都蹦起来了，着急的在球笼里团团转，喊着：“你快回去啊，你会死的！”
    婆婆在这样的时候，还有心情的逗了他一句，“你不是早盼望着我死了吗？你不是厌恶我吗？”
    “我，我我我，我讨厌你！但是你别死啊！”
    元宝焦灼的扒拉着球笼，又被球笼上的电给逼迫的后退了几步，更加着急了。
    但婆婆却固执的用这样扭曲的姿势慢慢前进。
    哪怕被黑水腐蚀的双腿，她也跪着前进。
    一步一步。
    当她快要靠近球笼的时候，她的身体只剩下半截了。
    元宝早已经忘记了对她的恨，此刻着急的哇哇大哭，看着婆婆只剩下半截身体，他的眼睛都快哭成核桃了。
    婆婆第一次因为这个孩子心里柔软了下来。
    “你是个好孩子……是婆婆错怪你了……”
    终于，婆婆来到了球笼前，然而此刻的她早已经濒临死亡。
    她浑身都散发出烧熟的味道， 黑水已经在腐蚀她的五脏六腑，她吐出了大口大口的血，身上的黑袍也被腐蚀掉大半，露出了那张苍白如纸的脸。
    她一直在吐血，也没多少血了。
    半截身体还能活着不过是凭借强大的意志力。
    作为天道的使女，地位尊崇的她，也落到了这个地步。
    婆婆颤巍巍的伸出手，慢慢去触碰球笼上的锁。
    电流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婆婆狠狠的颤抖了几下，终于解开了球笼的门。
    她的眼睛已经浑浊了，看不清面前的画面，她努力的睁着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元宝，快走吧，从东边走，那里有一扇门，你穿过门，出去外面，你记住啊，一定一定要避开人走，穿上这个……这个可以不让你被发现……”
    婆婆勉强将只剩下半截的黑袍拿下，放在球笼里。
    光是这个动作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坚持不住了，气息慢慢的急促。
    “孩子，之前是婆婆错了……你，你见到你娘后，告诉你娘……说，说婆婆错了……你告诉她……她的命格尊贵……是我一直隐瞒了……她不是凤凰啊……”
    后面的话，婆婆已经说不出口了。
    只因，一个柔软娇小的东西直接抱住了她。
    “你不要死！你死了我也不会告诉娘亲的！你要亲自告诉娘亲！”
    两行清泪缓缓从婆婆的眼角落下。
    她想要好好看看这个孩子，但是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残存的力气推开了元宝，喊着：“走！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啊……”
    元宝也哭了，但他分得清轻重，他狠狠的擦了擦眼泪，晃晃悠悠的飞了起来，。
    “你，你不要死啊！我下次再来看你！呜呜呜……”
    元宝一边哭着，一边离开，好几次都回头看着婆婆，看着她枯瘦如柴的身影慢慢被黑水给弥漫。
    元宝哭得更惨了，没有声音，只是泪水大颗大颗的掉，最后离开了这里。
    婆婆静静的靠在球笼上，任由自己的身体被黑水一点点腐蚀。
    她的唇角却带着微笑，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她的脑海里回忆这一生，漫漫人生路，她活了很久很久，但前半生的记忆却模糊了，记忆鲜明的却是从遇到阿凝的那个时候开始。
    婆婆想念那个孤苦伶仃，却眼神明亮，永远不服输，永远不放弃的小女孩。
    当年，天道不公，降下惩罚，灭了凤家，她是知道的。
    天道为何要灭凤家？
    曾经她不明白，以为是主司判断失误才造成的。
    很久以后，当她看见阿凝后，她才明白了。
    主司要灭了凤家，皆因凤家本无女，却生出一女，继承凤凰之魂，单单只是凤凰的话，主司不可能会这般在意。
    甚至还做出这般严重出格的行动。
    这意味着，主司知道在凤凰的外表下，那一抹灵魂究竟是谁的。
    那……
    是连她都不敢去想的存在。
    “噗——”
    婆婆又吐出了一大口血，意识慢慢的偏远了。
    当天道发现不对，匆匆赶来的时候，就看见空了的球笼，以及濒临死亡的使女。
    他的脸色铁青，第一次出现了震怒的神情，他盯着使女，道：“你知道你犯下了什么罪吗？！”
    婆婆自知命不久矣，也不再贪恋活着，言语间不再是以往那样恭敬。
    也对，面前这个人不再是她该尊崇的天道了，而是一个因为贪恋权利，犯下滔天大罪的主司。
    “咳咳咳咳……我何错之有？我……不过是做了我早应该做的事……”
    “你放走了他，你以为，凭借我抓不回来吗？”
    “咳咳咳……”
    婆婆一边咳血，却一边在笑着，十分诡异， 她看着天道，低声道：“主司，那个孩子……身份尊贵，那可不是你能拥有的……哈哈哈哈……”
    对于天道而言的身份尊贵，已经不仅仅是龙凤之子那般简单。
    果然，天道的脸色变了，道：“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啊……我原本不知道……但里牺神迹出现了……我知道了我原本应当知道的事情……主司，你会后悔的，你会为你现在做的事情后悔的！”
    “这事由不得你评论。”
    “主司，您错了……贪婪会让您毁灭……或早或晚……”
    天道震怒，直接出手，一击之下夺走婆婆剩余的生命力。
    婆婆的心脏骤然碎裂，眼睛失神，喃喃自语着：“里牺神迹已经开启了……娘娘……”
    她的生命，消散在最后一个昵称里。
    她死了，整个沉在了黑水里，化作了真真白烟。
    黑水会连魂魄都融化的存在，所以婆婆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天道脸色铁青的站在原地，怒急之下，他的脸色变得十分狰狞，哪里还有作为天道的神圣。
    婆婆生前想不明白的事情，终于在里牺神迹出现的时候明白了，只可惜，这个消息她注定无法告诉任何人，只希望那孩子能平安的回到那一位的身边。
    天道盯着空了的球笼，喃喃自语着：“我不会就这么失败的，一步错，步步错，纵使错到底，我亦不会回头。”
    但，错了便是错了，永远也不会有对的结果。
    只可惜……心生魔障之人，永远无法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