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师弟,这些人的修为不俗,我们不是对手。等下我会拖住他们,你一定要逃出去。曹疯子紧靠着沈灼,控制灵力传音,确保只有沈灼一个人能够听见。
    他的侥幸害的沈灼身陷囹圄,就是拼上这条命,他也会换沈灼一线生机。
    沈灼心底一惊,传音回道:曹师兄,别做傻事,要走一起走。
    曹疯子没有回答,实力悬殊之下,说要一起走不过是美好的谎言。
    看在你们还算机灵的份上,我允许你们留两句遗言。白胡子目光倨傲,道:你们别想耍花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而且此地离花锦城已是千里之外,不会有人来救你们。
    白胡子的话让沈灼和曹疯子都是一惊,不过瞬息之间,他们竟然已经离开了花锦城。这等手法,没有尊者以上的修为根本做不到。就算是提前布置好阵法,也需要浑厚的灵力支撑,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转移。
    雅间不是他们出手的地方,也难怪他们有恃无恐。选在温家对面,为的是让沈灼降低防御心。
    曹疯子如今心情灰败,什么也不想说。他只是沉默地戒备,做好进攻的姿势。在他的心里,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
    沈灼在脑海里快速地分析着眼前的局面,他试着打开小世界,却发现自己和小世界的联系被切断了。造成这种影响的可能只有一个,那便是这些人不仅挪移了空间,还封锁了空间。
    如此一来,他们的气息会全部消失在大陆上,不仅传音玉简无法使用,还能保证其他人难以察觉。
    他们是把一切都算准了,让沈灼无计可施。
    可是他们算漏了一点,沈灼掌握了规则。空间封锁说白了就是改变一定区域内的规则,让规则短暂为自己所用。沈灼也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一点,破开眼前的空间。
    只要打破牢笼,逃脱的几率就能增加。必要之时,可以利用小世界躲藏,等到其他人救援。
    我看你们想听的不是遗言,而是我手上的丹方吧。沈灼握剑的手一如既往的平稳,白焰附着神魂,黑焰游|走全身。对方没有立刻动手的打算,倒是给了他时间。
    他心分两用,默默在心底分析此地空间变化的同时还能不动声色地和这些人搭话,拖一拖时间。
    白胡子颔首提议道:你若是愿意把丹方交出来,倒是可以免去被我抽魂之苦,以免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告诉你是死,不告诉你也是死,这买卖对我来说不划算。沈灼脸上扬起了笑意,没有丝毫的惧意。
    白胡子不悦地皱眉,道:你没有和我谈判的资格。
    沈灼嘴角笑意更深,道:那可不一定,你们杀了我,就不担心我师尊找你们麻烦?
    沈灼没有搬出沈家,而是直接提起凌霜雪。现在的沈家势力较散,对这些人构不成威胁。但凌霜雪不一样,他的名字在任何时候都好用。
    白胡子面色如常,眼底古井无波,道:若是时渊夜亲临,我们恐怕还会犹豫一二,但你师尊
    白胡子扯动嘴角,皮笑肉不笑道:你师尊过去确实是有名的剑修,但属于他的时代早已终结,他如今也不过是个泡在药罐子里的废人!
    白胡子大言不惭的话把沈灼听乐了,他忍不住大笑起来。他师尊是个废人?原来这大陆上真的有人这样看他。
    别的话沈灼都能当这些人是在放屁,但这句不行。
    人要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比如你刚才的这一句废人。沈灼神色坚定,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
    他的攻击出其不意,看着他动了,曹疯子也迅速出手。
    沈灼对付的是白胡子和丘长老,而曹疯子拦下的是曹家的另外两位长老。曹婉清不擅战斗,退到一旁,平静地看着一切。
    被断了一掌的丘长老此刻正是怒火中烧,他给自己止了血,迎面对上沈灼的攻击。
    小兔崽子,让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差距。丘长老欲报刚才的一剑之仇,不让白胡子帮忙,自己独掌对上沈灼的剑。
    沈灼见状,不由地笑了起来。很好,丘长老很会为他着想。
    被凌霜雪锻造出来的神兵利刃又岂是一般灵宝可以比拟?沈灼不过是注入一点灵力,便能使它无视一切防御。银白的剑影在沈灼完全爆发剑意的情况下,交织成天罗地网,铺天盖地而来。
    那霸道的剑意汹涌澎湃,灵力激荡,犹如山岳。丘长老感受到那迫人的气势,不敢大意,连忙结印。
    沈灼打出一套连招就迅速后退,没有丝毫恋战,本命剑也在此刻表现出它的骇人之处。剑鸣如龙吟,震耳欲聋。
    沈灼挥剑,用平日的力气却能打出成倍的效果。丘长老逐渐感到吃力,他总觉得眼前这剑法格外的眼熟,连这霸道的剑意也似曾相识。
    但激烈的战斗让他难以深想,一个不察就被沈灼逼的后退。沈灼甩落剑刃上的血迹,血珠顺着血槽滚落。
    白胡子见丘长老不行,不在观战,而是走上前道:倒是小看你了,你手上的这把剑很有意思。
    沈灼道:这叫定情信物,当然有意思。
    白胡子古怪地笑了一下,抬手便是杀招。沈灼一直防着他,此刻也不例外。在那灵力形成的风暴扑过来时,他迅速挽剑,无数的剑花交织成虚影,在他的身前形成层层防御。
    风暴猛地撞上来,灵力爆炸,气浪横飞,强大的推力使得沈灼不得不后退。
    白胡子见沈灼安然无恙,诧异地轻咦一声。
    沈灼甩了甩被震的发麻的手腕,面无惧色。他身上穿的是凌霜雪做的灵宝法衣,带的凌霜雪给的防御玉佩,就是手上护腕,头上玉冠也是满满的防御值。
    想当初他就是穿着这一身把宗门大比搅的鸡飞狗跳,没想到今日又要穿着它打一架。
    倒是老夫眼拙了。白胡子看出端倪,那双一贯平静的眼中泛起异色。
    沈灼笑意不减,这一次直接出手杀招,他剑法凌厉,却有枯木逢春之意,刚中带柔,十分难缠。
    白胡子认真起来,不料沈灼只是虚晃一招,身影暴退,插|入曹疯子和另外二人的战斗,抓住曹疯子的肩朝着漆黑天幕的另一边逃去。
    意识到被人戏弄,白胡子怒喝道:你们跑不掉!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沈灼抬手掐诀,随后一剑斩下,天幕狠狠一颤,被强行撕开一道口子。那口子越来越大,很快便让整个天幕遍布蛛网般的裂痕。
    沈灼再次狠狠一击,天幕轰然碎裂,天光落进来,空间封锁被撕裂。
    第一百二十九章 晋江独发
    天光刺破黑暗,落入沈灼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大森林,时值午后,林间密不透风。星星点点的光斑落下来,树叶腐烂的气息格外浓郁。
    双脚有了踏实感,沈灼想也不想地抓着曹疯子撤退。在他打破空间封锁这一瞬间,带给身后那群人的震撼可想而知,而他要的就是这短暂的失神。
    曹疯子自身修为不弱,即便没有沈灼这样的外物防御,也勉强能在两个长老手上撑一断时间。他这会儿除了气息微喘,没有太大的伤势。
    眼前的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当初在落神涧,他们也是这般奔逃。只是那一次出手的是墨家人,他们对付的是沈灼。而这一次出手的是曹家人,曹疯子自己也是他们的目标。
    手足相残,古往今来都不禁让人唏嘘。曹疯子抹了把脸,神情痛苦。比起受伤流血,真相更让人千疮百孔。
    不过此刻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曹疯子散开神识,传音道:沈师弟,你身上可有能联系其他人的东西?
    身后的压迫感并未消失,二人不敢掉以轻心,哪怕是冲出了囚笼,危险也时刻潜伏存在。
    沈灼神情凝重,没有了一开始的冷静淡然。
    此地地势僻静,荒无人烟,古树遮天蔽日,就是有白日流光,也会暴露自身的位置,招来敌人。而且叶澜溪被引出了花锦城,此刻应该在处理所谓的商道麻烦。
    墨家精心算计,又怎么可能给沈灼联系其他人的机会?只怕凌霜雪和沈骁也被绊住了脚。
    沈灼的沉默已是答案,曹疯子轻叹道:起码你得活着。
    沈灼不解,曹疯子的态度让他觉得不妙,还不等他深思,曹疯子就对着苍穹挥出一道劲力,在直射而出的灵力正中是一束火色的焰火,嘭地一声炸响在森林上空,幻化成一座尖塔楼,千里之内,看的一清二楚。
    曹疯子此举无疑把他和沈灼的位置暴露的彻底,沈灼抓住他的手腕就要跑,曹疯子轻挥一掌,柔和的掌风把沈灼送出去。
    沈师弟,别回头,师兄不送你了。曹疯子停在原地,目光坚毅,他能感觉到身后追踪的力量在加速赶来。不过这一次没关系了,因为他的那一掌足够把沈灼推出危险范围。
    他要面对这场用他来做诱饵的战局,他和曹家也该有个了结。他平静地站在原地,负手而立,身量魁梧,仿佛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岳,无惧风雨。
    敌人追到跟前,他们看着眼前选择独自面对的曹疯子,眉宇间似有两分怒意,那种被人轻视的不悦:凭你也能拦住我们?
    曹疯子冷笑道:我可没说我只有一人。
    曹疯子话音刚落,破空之声由远而近,一道道黑影浮现在他身后。他们统一的黑袍兜头罩脸,看不清模样,唯有腰间悬挂着一块木牌,用金色绘了一座小尖塔楼。
    他们的修为在宗师层次,是小尖塔楼的中坚力量,平日隐匿在玄门大陆各地,唯有红色的焰火才能招来。
    红色是热切和危险,他们也是死士般的存在。
    人数上的差距被弥补,甚至是远远超越,白胡子神色凝重地看着曹疯子。身为曹家的长老,他固然清楚曹疯子身后的这股力量代表着什么。如果曹疯子从一开始就展现出这股力量,曹家也不会舍弃他这颗棋子。
    你真以为沈灼逃得掉?白胡子问道,他看见曹疯子的实力,心里起了别样的心思。如果能让这股力量为曹家所用,曹家便能顺势而起。
    他不急着去追沈灼,甚至有些不在乎。
    曹疯子挥手道:总要试试才知道。
    黑衣人散开,形成半个包围圈,拦下众人的去路。
    白胡子冷笑,嘲弄道:天真!那边是死路,就算他穿着一身灵宝也无用。
    仿佛是为了验证白胡子的话,他的话音还未落,沈灼逃走的方向就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那力量扩散,让人战栗胆寒,生出天地辽阔,人如蝼蚁的错觉。
    曹疯子大惊失色,转头看去。
    白胡子大笑起来,道:我们可还没有让你们挪移千里的能力,是那位大人把你们从花锦城捞出来。沈家那小子,此刻恐怕连渣都不剩
    闭嘴!曹疯子回头恶狠狠地打断白胡子的话,满面通红,怒不可遏,犹如一头发怒的狂兽。他的眼底是懊恼和自责。他自以为给沈灼谋了一条生路,却没想到是条死路。
    这里交给你们。曹疯子飞快地下达命令,身体如离弦之箭弹射出去。
    他心如死灰,原本是打算死在这里,和曹家两清。可现在他改主意了,他要去帮沈灼,哪怕将要面对的是此生所见最为恐怖的对手。
    只是他身体刚有所行动,曹家的人便毫不犹豫地冲过来,直接拦下他的脚步。他们不会给他救援的机会,反而会死死地托住他的脚步。
    灵力肆虐过后的大地焦黑一片,山谷化为平地,诡异的火焰熊熊燃烧。
    沈灼被这股力量正击胸口,倒飞出去,砸断成片的古木。身上的玉佩在冲击下碎裂,白焰也被震散,他连敌人的面都没瞧见,五脏六腑就有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倒地的一瞬间,一口鲜血直接喷出来,眼前阵阵重影。
    黑焰瞬间暴涨,弥漫在沈灼身前,死死地把他护住。震散的白焰也积蓄力量重新凝聚,修复沈灼的伤势。但对方实力太强,白焰的修复无疑是杯水车薪。
    手中长剑发出剑鸣,似龙吟虎啸,愤怒不已。
    沈灼握紧长剑,灵力通过剑身传递过来。这是凌霜雪为他锻造的本命剑,但因为剑到手上的时间不长,还在磨合中,没有直接进行契约。
    被融入其中的龙蛟魂魄尚在沉睡,但对外界的感知仍在,它能感受到沈灼的情绪。沈灼负伤,它也会变得愤怒。
    剑身激起一道白光,它把自己的力量反哺给沈灼。
    沈灼背靠着身后的半截树桩坐起来,鲜血滴落在衣服上,很快便晕染出一大片血迹。玉冠碎裂,长发披散,那张俊朗的脸上多了几道血痕。
    他看起来很狼狈,那双眼睛却亮的可怕。他的意志没有屈服,反而激起更加强烈的战意。
    对方以压倒性的力量占据上风,沈灼的抵抗就像是以卵击石。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畏惧。
    阁下已经赢了,又何必藏头露尾?沈灼的脸上仍有笑意,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眸光中染上嗜血的意味。
    你的气息很熟悉,想必你对我也很熟悉。阴冷嘶哑的声音在沈灼的耳边回荡,一副佝偻的身躯出现在沈灼耳边。他一身黑衣黑袍,只露出一双枯藤似的手,薄薄的一层皮覆盖在肉上。
    沈灼无力移动,也不想动,他安抚变得狂躁的黑焰,道:我与阁下素不相识,这熟悉二字从何谈起?
    黑衣人盯了黑焰一眼,隐藏在黑袍下的嘴角裂出一个狰狞的弧度,笑声刺耳道:元宵节,万宝楼暗市,我还得多谢你的那株天心莲盏,险些要了我剩下的半条命!
    沈灼一惊,眼前这人竟然是那天夜里他和凌霜雪遇见的怪人。墨卿语抢东西不成,抢人倒是一等一的好手。
    听到对方用了天心莲盏,沈灼心里危机感骤然爆发,一阵头皮发麻。不等思绪反应,身体已经撑着长剑,往后滑去。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黑衣人枯骨一样的利爪狠狠地抓爆沈灼刚才倚靠的大树。看着在黑衣人手下化为碎末的古木,沈灼毫不怀疑这一爪要是落在他的身上,他已经没命了。
    黑衣人轻咦一声,有些诧异沈灼伤重至此还能躲开他的攻击,他的目光又落在黑焰身上,笑声逐渐变|态。
    你身上的好东西真不少,这异火世所罕见,还有这把剑,这是神器。你一个破落家族的公子哥,竟然还能拿出这些东西。是因为你师尊吗?他可真疼你,我要是提着你的头去见他,你猜他会有什么反应?黑衣人沙哑的声音像是用刀刮在铁片上,让人非常的不舒服,犹如魔音灌耳。
    沈灼压制住翻滚的血气,冷笑着看着黑衣人,白焰的修复,剑刃的反哺,让他勉强还有一战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