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奶奶把背篓放下，不解的问：“打听我们家做啥？”他们一不偷二不抢的，也没得罪什么人啊。
    顾灵也听到了杜嬷嬷的话，她想起了方才在牛车上看到的顾兰，顾兰是从镇上的方向回来的。于是有了猜测，她先对顾森道：“大弟，你带着小弟去楼上看看，那两间是你们的房子，不过你们现在还小，得住在楼下，等小弟长大些，就可以住到楼上了。”
    顾森一听他们能住楼上，便很高兴道：“姐姐放心，我会看好小弟的。”
    等顾森带着顾木走开，顾灵便道：“杜嬷嬷，那来打听我们家的姑娘是不是这样高，穿着……”顾灵照着方才看到的顾兰的衣着形容了一番。
    杜嬷嬷道：“奴婢没有瞧见那姑娘，是隔壁的桃娘子说的，不过奴婢打听了一番，根据桃娘子说辞，那姑娘的穿着和身高，也同姑娘形容的这般。”
    那就是顾兰没错了。
    顾奶奶一听：“乖宝，你认识那姑娘？”
    顾灵：“……是顾兰。”
    “什么？是那个贱丫头？她来打听什么？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当初把你脑袋磕破了，我只要她赔了八百文算饶了她了，她还敢来打听。”顾奶奶一听，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杜嬷嬷看的一愣，许是她没见过顾奶奶这种尖酸的样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灵赶忙拉住顾奶奶：“奶奶，其实……其实有件事，我也想同你说的。”
    顾奶奶对上顾灵，又换上一张慈爱的脸：“乖宝，你要同奶说什么？”
    顾灵拉着顾奶奶去了书房，然后让顾奶奶坐下，她轻声道：“奶奶，我也是进了私塾，才知道了很多道理，更是知道了读书人、富贵人家很注重名声。”她说话极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希望顾奶奶能听懂。顾兰来镇上打听是个机会，本来她还愁着怎么重提分家的事情。
    “啥名声啊？”顾奶奶在顾灵的事情上，是极极品的。
    顾灵假装担心道：“我们在镇上买了房子，以及我在私塾里念书的事情，恐怕顾兰马上也会打听到了。如果，如果她去私塾闹我们分家的事情，我铁定丢脸。”
    “她敢。”顾奶奶狠狠道，“我们分家怎么了？那是她爹娘都同意的，村长都作证的。”
    顾灵：“可是……可是我们有近四十两的银子了，还有这些田地，都没有分给他们家，如果她把这件事说出去了，私塾里的同窗肯定要笑话我的，如果一个不好，我被私塾劝退了，我丢脸丢大了，说不定因为这辈子都嫁不得好人家了。再说了，我想嫁到好人家，我想嫁给富贵人家，那肯定是注重规矩的，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肯定不要我。”说完，顾灵嘟着嘴，很是难受的低着头。没办法，要想说服顾奶奶，得从她最在意的地方入手。可她最在意的不是她吗？
    在顾奶奶心中，宝贝孙女自然是第一位的，一想到分家的事情会影响到宝贝孙女的名声，她就担心的不得了。“那怎么办？那……那这些都是我做主的，跟你没有关系，你一个小姑娘哪里管得了分家的事情。而且，谁家分家让小姑娘管了？如果被人说闲话了，就推到奶奶身上。再不行，奶奶去跟大家解释。”
    “那不行的。”顾灵强烈的反对，“奶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怎能叫奶奶受此委屈？再说了，如果推到奶奶身上，叫人误会了……叫人误会了奶奶的品行，我以后也嫁不到好人家了。而且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岂不是成了白眼狼了？还那不如叫我一辈子做个老姑娘得了”
    “不行不行，你怎么能一辈子做老姑娘呢？奶奶还想看着你风风光光的嫁人呢。”顾奶奶一听这话就着急了。再仔细想想乖宝的话，又觉得这是实话，如果她给乖宝说亲，肯定连带着男方的爹娘等家里的长辈也要打听一番的。“那……那老大两口子生不出儿子，还分什么田地跟银子？”
    “那如果将来我嫁了人，生不出儿子，婆家也要把我赶出家门，也不分田地和银子给我呢？奶奶是不是会很生气？”顾灵拿自己作比方。
    第25章 二合一
    “老婆子去跟他们拼命。”何止生气, 说不定会一把火把人家给烧了，大不了自己赔命。反正欺负她家乖宝就是不可以。
    “所以啊，顾家的田地和银子，也是大伯、大伯母、还有兰姐姐带着小兰和二兰一起喂猪、喂鸡一起挣的, 也理应有他们的一份。田地和银子把属于他们的一份分给他们了, 奶奶的名声好了，将来我说人家了, 谁不说我奶奶一声好？
    当然了, 我们也不是现在给他们，奶奶的钱都花在我身上了, 我是知晓的, 所以等九月份，我从李家那里拿了样式的钱, 再给他们，您看呢？”顾灵知道顾奶奶的弱点，故而一层又一层的剥开了解释。
    看什么看？顾奶奶当然是不愿意的。只是，一想到孙女的名声, 想到孙女的以后，她还能说什么？“那得给大房多少钱？多少田地？”
    顾灵一听, 就知道顾奶奶应该是被她说通了, 便笑眯眯的道：“这个得奶奶拿主意, 我哪里知道这些。”
    “你让我再想想。”顾奶奶心烦的不得了。
    顾灵留顾奶奶一个人慢慢想，她出去看大弟和二弟了。一出书房, 看见两孩子趴在二楼的栏杆处, 正兴奋地东看西看。这栏杆是极牢固的，顾灵上去检查过。因着楼上是准备给两个弟弟住的，所以顾灵检查的特别仔细。
    “姐姐……”顾森挥挥手, 灿烂的笑容透着天真。
    “姐姐……”顾木也挥挥手，学着哥哥的样子。
    顾灵对着他们笑了：“小心点，注意安全啊。”
    “姐姐放心，我晓得的，会看着小弟的。”顾森的心情特别好。
    顾灵对着他点点头，便去了杜嬷嬷的屋子：“嬷嬷……”
    “姑娘。”杜嬷嬷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
    顾灵：“嬷嬷坐，我来同你说说我家里的事情。”
    杜嬷嬷微微惊讶，今日的姑娘和往日的姑娘有些不同。顾灵不想一辈子伪装成像原主那样的傻白甜，何况杜嬷嬷不知道原主性格，所以在杜嬷嬷面前，她是可以做自己的。“说起来，家里的事情并不是很光彩……”接着，她把顾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甚至包括顾奶奶对大房的苛刻，“……我曾经年纪小，不懂事，而今长大了，心中对大伯一家也有亏欠，心想着等样式卖了钱，再补贴大伯一家，但又怕大堂姐性格偏激，所以才把家丑告知杜嬷嬷，还请杜嬷嬷留意些许，一有发现事迹，要马上告知于我。甚至往后如果我奶奶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杜嬷嬷耐心的指点，顾灵先再在此谢过了。”
    “姑娘使不得，使不得。”杜嬷嬷忙阻止她，且道，“奴婢自问有些见识，如老太太这般性子的也是见过的，姑娘且放心。”无非是长辈没有一碗水端平，偏心宠爱一个，其实这种事情真算不得什么，这放在达官贵人家也是常见，其中涉及到的利益更加多了。
    的确，人有百态，事有百态，这的确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可问题是，顾兰是这个世界的女主，顾灵固然不怕，可她和原主感情共鸣，她也想顾家人此生平凡安稳。
    “杜嬷嬷……”外面传来了顾奶奶的声音。
    顾奶奶很快就想通了，便是想不通也没有办法，作者设置的顾奶奶的性格就是以原主为主的，对原主有好处的事情，顾奶奶会拼命去做。对原主有损的事情，顾奶奶就不会去做。而今顾灵把事情分析了个透，为了宝贝孙女，顾奶奶哪里敢怠慢。
    “来了，老太太您找奴婢？”杜嬷嬷起身出去。
    顾奶奶道：“今日多亏了邻居娘子告知那贱……那丫头的事情，我们得去谢谢人家，我瞧着送些乡下带来的蔬菜过去，你看合适吗？”顾奶奶又想骂贱丫头，但又怕说话粗鲁让人对乖宝的印象不好，所以硬生生的改了。
    杜嬷嬷道：“合适合适，再合适不过了。这镇上什么东西都要花钱，送蔬菜哪里有不合适的？”
    得到杜嬷嬷的认同，顾奶奶还是挺高兴的。她从背篓里拿出新鲜的蔬菜，有青菜和萝卜。接着两人去了隔壁。
    隔壁的桃娘子今年三十，夫家姓郑，有两个儿子。长子今年十四岁、幼子八岁，两人都在彭举人家的男子私塾里念书。郑家汉子是楼家酒楼的掌柜，桃娘子自己平日里做做女红。郑家日子过的不错，不然也养不起两个念私塾的儿子。自然，这大半的收入靠郑家汉子，酒楼的掌柜每月有二两银子的月例，此外还有一些其他收入。
    郑家看重文人，舍得送两个儿子去私塾，也是因着郑家汉子曾经念过几年书的关系，因他念过几年书，能写字做账，才能去楼家酒楼做掌柜，才能挣的一份体面的钱，所以才送儿子去私塾，即便将来走不了科举，也能像他一样。
    不过，因着两个儿子都在上私塾，家里的钱都花在儿子身上了，所以这房子他们也只能租着，没有多余的钱买了。
    “桃娘子在吗？”杜嬷嬷和顾奶奶到了右侧邻居家门口，开口喊道。
    “在。”桃娘子从屋内出来，“是顾家婶子啊。”顾家刚搬来的时候，顾奶奶就走过街坊邻居，所以也认得桃娘子。
    顾奶奶道：“今日的事情多谢桃娘子，我刚从乡下回来，带了一些蔬菜，都是自家老头子和儿子种的，很是新鲜，拿来给桃娘子尝尝鲜。”
    桃娘子接了蔬菜：“那真是谢谢顾家婶子了，我正想着晚上做什么菜，这会儿倒是不用想了。”她也没有客气，邻居间有来有往，再正常不过了。
    顾灵在院子里，听着她们寒暄，不由的笑了。
    翌日
    天还没亮，顾灵就被吵醒了，因为顾爷爷、顾老二和屈氏来了。顾老二拉着一辆推车来的，推车上是柴火和床之类的，顾爷爷和屈氏在需要的时候搭一把手推一下推车。
    镇上的房子里没有多余的床铺，顾奶奶又不舍得买，故而顾森和顾木昨天晚上是跟着顾奶奶睡的。今日顾爷爷他们来了，也把顾森他们在乡下的床给带来了。至于乡下的床，随时可以搭。
    天暗暗的，可也有星光，星光和烛光混合在一起，也能瞧见院子里大概的情况。屈氏看着这镇上的屋子，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她来的时候想着，镇上的院子小，这人得怎么住？这会儿看到侧面的四间屋子，心里有了底了。
    顾奶奶道：“把东西放下，别吵醒了邻居，你们进来，我跟你们商量事情。”
    顾爷爷、顾老二和屈氏进了顾奶奶的房间。
    顾森和顾木睡的熟，虽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但也没有睁开眼。兄弟俩的头挨在一起，大有天皇老子来了也不想起床的架势。
    顾奶奶道：“今天回乡下的时候，我跟你们一起回去，咱们家里还要重新分一次。”
    “啥？”屈氏不明白了。
    顾爷爷和顾老二也看着顾奶奶。
    顾奶奶道：“分家前，咱们家里一共有三十八两银子，三亩上等地、五亩旱地。这次分家的时候，别说田地，就是银子也没有给老大。我之前没提出分给他们，是想试试老大，看看他是不是孝顺的，会不会因为这个跟我吵。现在试探出来了，老大是个孝顺的，所以该分给他们的，还是得分。”顾奶奶可不会承认这是为了孙女的名声分的，那样的话说出去，孙女的名声毁了。
    啥？
    屈氏以为自己听错了。听到顾奶奶要把银子和地重新分给大房，屈氏第一个不同意，紧张道：“这……这……娘，这家都分了，怎么还能再重新分？”不可能啊，按照婆婆的性格，怎么可能？所以她是在做梦吧？
    顾奶奶无视屈氏，直接问顾爷爷和顾老二，虽然她已经决定了，但还是问了声：“老头子，老二，你们说呢？”
    顾爷爷：“嗯。”他是没有意见的。万事不管的。
    顾老二：“应该的。”他也没有意见。反正老娘不分给大房银子和田地，他没有意见，大房不说，他也不会主动为大房去争取。现在老娘要重新分，他也没有意见，毕竟大房的确有一份。
    “当家的？”听到顾老二没有意见，屈氏不敢相信，“咱们还有两个儿子呢？你得为儿子想想。”
    顾老二看向屈氏：“家里有房子有地，饿不死他们。”
    屈氏：“……”话是这样说，但是有银子和没银子可完全不一样的好不好？屈氏看向婆婆。
    顾奶奶直接无视她了：“既然这样，那我们走吧。”
    顾奶奶临走前，还去宝贝孙女的房间看了一下，看见乖宝睡的香，她没有吵醒她，坐着推车走了。至于拉车的当然是顾老二。而后面推车的当然是屈氏。
    等顾灵醒来，才知道顾奶奶去乡下了，不过顾奶奶临走前，她隐隐有些意识的，毕竟顾老二他们来的时候，她被吵醒过。
    桃水村
    顾奶奶回到村子的时候，天已经彻底亮了。她叫住了顾老二：“老二，你去把村长和老大叫来，就着咱们之前分家时在的那些人，都叫来。”
    顾老二：“哎。”
    ……
    顾家大房
    昨天顾兰买了巴豆回来，路上就看见顾灵他们回了镇上，所以昨天的巴豆就没有用上。顾兰昨天正想找个合适的日子用。顾兰的计划是这样的，让顾大伯母用巴豆，用了巴豆之后拉肚子，人会虚弱一些，到时候顾兰就去奶奶那边哭，说她娘生病了，需要银子看病。她猜想按照奶奶的性格，肯定是不愿意给银子的，那么她能把事情闹大。
    当然，她也想过让顾灵丢脸，但是她不能去私塾闹，因为朱策还在私塾里，让男人丢脸的事情，她不会做。
    顾兰的巴豆计划暂且搁置了，她要寻找机会。今天一大早，顾兰就带着两个妹妹上山了，捡柴、挖虫子喂鸡。
    顾兰前脚才去了山上，后脚顾老二就来了：“大哥……”
    顾大伯从屋子里出来，昨天他也在山上砍木头，累了一天，所以今天休息了一下，起晚了。“老二，你咋来了？”
    说起来，顾大伯和顾老二兄弟的感情其实挺不错的。一则顾大伯没有儿子，希望将来侄子给他送终。二则两人都是闷声不响的人，性格可以说是一模一样。顾老二幸运的是有儿子。
    其实，虽然说大房是老黄牛，但其实顾大伯干的活，顾老二也在干。区别在于，顾大伯挣的钱没到自己手里，而顾老二挣的钱虽然没到自己手里，但是到了他闺女的手里，将来也会到他儿子的手里。顾大伯是白干的，顾老二是为孩子。
    说到顾大伯和顾老二的性格，不得不说，他们的性格是遗传了顾爷爷，再加上顾森和顾木，一家三代的性格真的是一模一样。
    如果说顾家没有顾奶奶这个极品，还真是和和睦睦的。但是偏偏有了顾奶奶这个极品。
    顾老二道：“娘叫你回家一趟，关于分家的事情还得再说说。”
    顾大伯母正洗了碗，听到顾老二的声音就出来了，这会儿听到顾老二的话吓了一跳。不会吧，婆婆不会要把一亩旱地和一亩上等田也收回去吧？难道说兰儿的事情被知道了？顾大伯母心虚的不得了。“老二，娘有说分家……分家的什么事情吗？”她紧张的不行，这会儿有点后悔昨天听女儿的话了。
    顾老二想了想，反正也说不清楚，于是说了两个字：“好事。”对大房来说，能够重新分到田地和银子，不就是好事情吗？顾老二觉得这个解释很合理。
    可好事两个字，把顾大伯和顾大伯母听糊涂了。不过不要紧，两人跟着顾老二去了老宅。他们到的时候，村长和之前见证分家的人已经到了，顾老二先叫的是他们。
    见顾大伯两口子来了，村长沉着脸问：“顾崔氏，现在顾老大两口子来了，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你们家已经分家了，还要再分一次家的意义在哪里？”真是的，明明已经分家了，还要再分家，这不是闹着他们玩吗？
    顾奶奶哪里没看见村长的脸色，她心里苦，肉里痛，但是为了宝贝孙女的名声，她也没有办法。顾奶奶道：“是这样的，其实在分家前，我们家看得见的财产就是这房子，以及三亩上等田、五亩旱地，这些大家都知道。但看不见的财产，我还存了三十八两银子。”
    前面的话大家听了没有什么反应，然后面的话则让大家都睁大了眼睛。
    村长沉思了一会儿：“你说这些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