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0)

作品:《恐惧收藏

    丰洛灵回头看向丰府的方向,她说:刚刚我放开灵觉,想要感应一下三锁村内的危险到底在何处。但没想到丰家祠堂那边非常古怪,那边黑暗、冰冷、危险、无尽的怨恨和哀嚎那边简直就像是地狱一样,既是一切的源泉,又在吞噬一切。
    丰洛灵少有地表现出了恐惧之意,道:祠堂那边,那里也许真的连接着地狱,是人间和阴间的链接所在。怪不得丰家必须要搬到这座深山里来,除了掩人耳目外,祠堂那里才是烧纸换金的关键。
    本来以为是白天,村庄内危险性会低很多,放开灵觉也不是非常危险的事,这是丰洛灵经常做的惯例。
    散开的灵觉可以大致模糊感应到哪里最为危险,以前的世界她都会散开灵觉,这样在队友遭遇危险时,她可以首先感应到然后赶过去,让鬼附身自己来救下队友。
    但三锁村真的非常古怪,丰洛灵经验老道,就算散开灵觉也是谨慎地慢慢散开。可三锁村就好像是更好的导体一般,她的灵觉被拉扯着以一种极快地速度扩散到祠堂那边。
    如果不是谢今夕及时刺痛她的身体让她收敛心神,她的心神几乎要被祠堂吞噬了。
    我刚刚说的我的能力你有听到吗?如果没有我再重复一遍。
    丰洛灵点了点头,说:我听到了,只是当时没办法控制身体回复你。巫的血脉吗可以控制魂核
    丰洛灵思考着什么,突然弯起嘴角笑了下,说:原来如此,也许你真的有机会改变这一切。你有考虑过成为祂吗?
    谢今夕骇然与丰洛灵对视,说:你的意思是
    你曾经直面过祂,你知道祂的本质是什么,祂是在矛盾中产生的概念集合体,是一切恶,一切负面。而你的能力,是控制,你有想过当你控制足够多的魂核时,那会是什么样子吗?
    你其实明白我的意思,好好考虑一下吧。如果正反两个世界终将合二为一,那与其让祂成为一切的主宰,不如丰洛灵没有把话说尽,毕竟,你的能力之一就是控制不是吗?
    如果我们终将与异族共生于一个世界,有一个存在可以约束它们,这远远要好于独自挣扎。
    丰洛灵那双空灵的眼睛像是已经看到了所有的结局,谢今夕一时竟不敢与之对视,他错开了视线。
    丰洛灵说:这是机会,这个世界是我的死局,却是你的转机。死路中,也终究会有一线生机。谢今夕,我跟你说过,无论我生前还是死后,我都会尽我所能地帮助你。
    我期望,你能终结这周而复始的七苦轮回。
    好了,我们分开各自去调查吧,祠堂那边我不建议你去调查。我会休息一段时间,明天上午我会去调查,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证自己活过这个世界,如果死了那一切都是空话。
    好好活下去,谢今夕。
    话到此处,她干净利落转身走向雾气深处,再不停留,也再不回头。
    谢今夕注视着她的背影渐渐隐没,自言自语般道:成为祂吗?
    谢今夕不自觉抬头仰望头顶的天空,可不知不觉间,雾气越来越浓,将一切笼罩在内。
    便是抬头仰目,也见不到天空与太阳。
    三锁村七月初十二的上午悄然过去,谢今夕先是回到谢家吃了个捡漏的午饭,随后试图去寻找昨晚提到的那份遗书。
    可惜始终也没想找到空档去找行头箱和遗书。别说遗书了,谢今夕本还计划着去谢父和谢母屋内拿点纸钱贴身带着以防万一,但依旧没找到机会。
    因为谢今夕发现,谢父和谢母有意无意在监视他。这是他在试图找东西时发现的,要么是谢父要么是谢母,他一直轮流处于两人的视线范围内。几次他试图支开对方,脱离监视,很快又有另一个出现看着他。
    谢今夕不敢再有太多动作,只好转而继续跟谢父谢母套话。
    谢母这回更加沉默、不肯多说什么,谢父更是直接直言让他不要乱打听,祭祀结束就赶紧离开。
    主要,这个祭祀到底是什么祭祀谢今夕有些无奈,否则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该离开。
    谢父油盐不进:你不用知道,该走时你会知道的。
    离开?但您二位年纪这么大了,要离开也是跟我一起离开,为人子的该奉养父母,这是本分。谢今夕故作苦恼,说起来也奇怪,我怎么以前上学时就没想过要回来见见您二老呢?居然足足二十一年后才回来见您二位,这让我怎么能自己一走了之。
    谢今夕看到谢父怔住,随后他身上死亡与腐朽的气息更加严重了。谢今夕知道的,面前的两个老人,其实早就已经死亡了,在他面前的只是披着还活着假象的怨魂。
    命运没有对这两个老人有什么垂怜,他们就像砂岩,时光将他们一点点摧残至如今衰老的模样,但狂风依旧不愿放过他们,将他们刮成碎屑尘埃吹散了。
    你谢父嗡动嘴唇,张口道,知道得越多,牵涉进来就越深。你是在外上学,在外长大的,你和这座山、这个村子没多大联系,你也没有罪孽,你能离开的,你可以你可以的
    老人不知是在说给谁听,倒更像是自我说服、自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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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9章 三锁村(十七)
    谢父谢母依旧不肯松口, 谢今夕没办法只能暂时放弃从他们口中套话,转而在下午试图接触其他村民。
    然而薄雾中的村子空空荡荡,几乎没有人外出,谢今夕没有遇到哪怕一个村民。
    不过经过一个下午, 他也弄清了三锁村的地形。
    在夕阳西下之时, 谢今夕又一次回到丰家祠堂前, 远远望着祠堂那颗古树高出围墙的树冠。
    在鬼戏内, 这颗古树其实是枯木,但现实中却枝繁叶茂, 郁郁葱葱的树冠几乎笼罩了整个祠堂上空, 就像一个巨大的绿盖悬在祠堂上。
    这是槐树。穆塔对他说道。
    槐树, 结合之前丰洛灵说这里既是一切的源头,又在吞噬一切
    这里不会真的连通着阴间吧?
    现实世界自然是没有阴间的, 反面世界到底会不会有阴间谁也不知道。如果有,阴间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要现在进去看看吗?
    谢今夕有些犹豫,丰洛灵不建议他贸然进入,但今天下午没能和村民接触导致毫无进展,而最大的信息来源就在眼前
    暂时没必要。穆塔回答道,你有感觉到吗?雾气越来越浓了
    嗯?谢今夕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周围的雾上, 好像是有一些
    雾气变化地程度慢而微小, 不特别注意的话几乎发觉不了。
    如今谢今夕将周围和早上出门时的状况对比一下, 才忽然觉得心惊远处原本能看清的物体在雾中只剩下了个轮廓, 雾真的越来越浓了。
    穆塔说:今早你也进到祠堂院子里,站在树下围观过, 当时还没有明显的异常。而离开祠堂后,你们交谈了一段时间,紧接着丰洛灵放开灵觉出了问题, 说她的灵觉扩散得太快,我觉得是这些雾的关系。
    随着时间的流逝,雾气会越来越浓,这雾一定有问题。也许雾越来越浓,三锁村的危险程度也会越来越高,原本正常的东西也会慢慢显露本来面目,所以我觉得今天暂时没必要进祠堂。
    明天她可以恢复一些,你们两个可以一起过来。
    谢今夕表示赞同。
    另一边,孙建业沉默地回到了他在三锁村的家。
    他素来寡言,除了涉及他心中之事外,一向不怎么说话,是以上午和谢今夕他们相聚时,也没跟他们说,孙家是做棺材的。
    一口口乌木棺材摆在房中大厅里,放眼望去倒类似于过去停放尸体的义庄,不过孙建业确定过,这些棺材全部是空的。
    自称和他有亲缘关系的是他弟弟,名叫孙建华。
    这位孙建华和孙建业一样寡言少语,他身材精瘦、气质阴冷,简直如同干尸一般、能直接用来当棺材的底板。
    孙建业其实没有多少求生的欲望,支撑他走到现在的,与其说是求生的意志,不如说是内心压抑的怒火和一点点渺茫的期望全部来源自他的女儿。
    他那惨死的女儿。
    孙建业已经不想再去回忆他在太平间看到那具不成人形的尸体却依旧一眼认出那是他的女儿时的绝望,也不想再去回忆法医问他要不要解剖时、他颤抖着嘴唇说出剖时的痛苦,他已经亲手为女儿报了仇。
    被当场击毙时,他最恐惧的不是死,而是死后见不到他的女儿。
    来到反面世界后,孙建业心中更是燃起了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死前怀抱有莫大恐惧的灵魂,他的女儿也符合这一点,也就是说也就是说他的女儿也可能在反面世界中挣扎求存,只是碎片世界太多,任务者也太多,他没办法遇到而已。
    所以他要活,他要活下去,走过一个又一个世界,他要走完七个世界,看到底能不能再遇见他的女儿。
    他心里也知道,这样的念头有多么不切实际,死后重遇的概率又是多么的底。万一女儿根本没被祂拉入反面世界呢?反面世界这么危险,万一女儿在被自己遇见前又一次死了呢?
    但人总要有点活下去的念想,孙建业也常想,如果他能活着走过七个世界,他不要回到现实世界复活,那里没有他的女儿。他只要祂让自己重新见到女儿,哪怕是女儿的怨魂也好,他只想要他的女儿。
    父母之爱子,有时是愿意为子女走过莽莽荆棘血路,愿意与子女共赴炼狱的。
    所以孙建业要活。
    而他面前的孙建华,是他目前最可能的突破口。
    孙建华正在为一块棺盖上漆,孙建华一动不动在旁边看,突然张口道:你已经死了。
    孙建华动作一顿,一点、一点抬起头来看向他:你在说什么?
    你,已经死了。孙建业丝毫不惧,继续道,你恨我吗?
    不是所有兄弟关系都好,我当年送棺材下山,你留在了村里。如果当年下山的是你,留下的是我,今时今日一切都会不同。所以你恨我吗?
    孙建华没有再开口,但他盯着孙建业的眼中流露出的怨毒已经替他做出了回答。
    满是乌木棺材的大厅内,温度越来越低,孙建华面容仿佛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阴影。
    孙建业没有动摇,他心里还是有把握的,因为他并没有欠孙建华什么,哪怕点破孙建华已死的事,目前至少是目前,孙建华还是没办法杀了他。
    你能告诉我,祭礼究竟是什么吗?
    孙建华的声音却突然拔高变得尖利而刺耳:你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每个三锁村的人都该知道,你却不知道,你难道
    孙建业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充满了尖利的恶意,一股无形的力量攥住了他的肺腑。
    会死真的会死
    面前的可是真的鬼!
    规则的束缚也不是绝对的,尤其是在点破了鬼的伪装、且露出了自身破绽的时刻。
    但既然孙建业敢直接问,他早已想好了说辞:鬼嫁娘让我忘记,我自然会忘记。否则我怎么可能二十一年后再回来!
    孙建业几乎是从喉咙里勉强挤出这些字句:你应该都知道,我们都在鬼嫁娘的掌控下,是她让我忘记、让我在外生活了二十一年。
    那摄住孙建业肺腑的阴冷力量乍然消失,但孙建业依旧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孙建华古怪地看着他,伸手指向刚刚他正在漆的那口棺材,道:不可能的,谁都会死。你回来了,就一定会会死。哥,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棺材。
    你想知道,那就告诉你孙建华看着捂着胸口不断打颤的孙建业,那张怨鬼的嘴吐出了恶毒的话语。
    果然孙建业心中一轻。
    来到孙家后,他就能感觉到这个弟弟和自己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兄弟二人就差反目成仇了。
    昨夜,他在孙家找到了一本类似账本的册子,那是兄弟二人在准备分家。
    谢今夕的父母不愿告诉他的事,从孙建华口中,是有可能得知的。
    孙建业赌了一把,也赌成功了。
    入夜,谢今夕回到谢家,用过晚饭后上床休息。
    白天谢父谢母一直在盯着他,谢今夕打算晚上再去一次他们的房间,拿到那些纸钱和纸元宝。
    至于放在行头箱内的遗书,他大致知道行头箱在哪里了。
    作为他在窗内看了一场鬼戏,院子里也放着许许多多的木箱子,鬼戏要开演也需要皮影,行头箱应该指得就是放在院子里的那些箱子中的一个。
    所以今晚,他要一探了。
    很快,夜深了,院落里又一次燃起火光,天空无端洒下许多黄白二色的纸钱,被火舌卷入烧为灰烬,像是在赎还永远也还不清的罪孽。
    谢今夕被穆塔叫起来,熟门熟路拉开门栓、推开房门,溜到谢父谢母房间外。
    他没管外面洒落的纸钱,谨慎地推开房间门,走入了谢父谢母的房间。
    依旧是老样子,房间内没有人,他拉开衣柜找到那个装着纸钱和纸元宝的箱子,从中拿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