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宝馨说着，双手无意识地绞在了一起，似乎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是。
    而戚妄则静静地看着戚宝馨，等待着她往下说下去。
    看着自己儿子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戚宝馨所有的理由和借口好像都失去了效用，她到最后干脆也没有跟戚妄绕弯子，直接了当地将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
    “戚戚，我想要与一个人取得联系，但是我并不希望他顺着号码查到我的信息，我想要弄一个凭空生成的联系方式，你可以办到吗？”
    她虽然嘴上面说的是询问局，可是心里面却已经认定了戚妄可以办得到。
    或许是因为母子连心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父母跟她说了戚妄身上种种异于常人之处，戚宝馨并不想要深究自己的儿子是怎么做到那些事情的，她只要知道，这是自己的儿子就好，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妈妈，你想要做什么？”
    戚妄没有说自己做不做得到，反而开口问了一句。
    戚宝馨没有说话，而是慢慢走到了戚妄的床前，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她将手搭在戚妄放在薄被上的小手，感觉到从戚妄手心里传来的那源源不断的热度，戚宝馨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轻声开口说道：“我想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戚妄静静地看着戚宝馨，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房间里的灯光很亮，可以清楚地映照出戚宝馨面上的表情，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戚妄，或许是因为背对着灯光的缘故，她的眼底似乎有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在涌动着。
    “戚戚，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我不想瞒着你，我也不想欺骗你，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我想即便我不说，你恐怕也能猜到我想要做些什么。”
    “杨秋和是你的爸爸，但也只是个名义上的父亲罢了，他什么都没有为我们做过，甚至是害得我们受了那么多年折磨的罪魁祸首，不讨回公道，我不甘心。”
    戚宝馨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当年的那件事情又过去了那么久，即便有戚妄的证词，也很难将那两个人定罪，反而她所经历的那些事情，很可能成为旁人攻讦他们母子的武器。
    戚宝馨不甘心，凭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遭受那么多的折磨，凭什么那对夫妻能顶着美名生活？
    更让戚宝馨无法原谅的是，在她所经历的那一场真实无比的梦境之中，杨秋和与白芊淼的女儿甚至说出了他们夫妻两个是受害者样的话。
    明明是罪恶滔天的凶手，他们的女儿又有什么脸面来以此复仇？
    她必须要让那对夫妻付出代价。
    第1309章 世界的黑暗
    戚妄定定地看着戚宝馨,许久之后方才开口说道：“妈妈，你准备怎么做？”
    戚宝馨愣了一下，泪眼婆娑地看着坐在床上神情淡然的儿子,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将自己准备做的事情告诉了他。
    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戚宝馨觉得自己的儿子并不是个普通人，她想要做什么,他应该有知情权。
    “我想做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那两个人的性格我很清楚，他们会上钩的。”
    白芊淼敏感脆弱，小心思极多,而且很容易疑神疑鬼,必须要人全心全意地对她才行。
    而杨秋和那人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自然是会全心全意地对待对方，让人感觉他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存在，似乎容不下其他的人。
    当初的戚宝馨之所以被杨秋和哄得团团转,并且从未怀疑过杨秋和与别的女人有关系,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对戚宝馨实在是太好了，可以说是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完全就是人们口中的好男人标板。
    一个人的性格不会轻易改变的,尤其是在尝到了好处之后,他们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就像是杨秋和与白芊淼一样。
    戚宝馨设想过很多的复仇方法,但是最后却选择了她自己所认为的最高效也最有用的一种——他们当初是如何对待她的，她也不介意用同样的手段来对待他们两个。
    听完了戚宝馨的计划之后，戚妄沉吟片刻，问出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来。
    “你又如何能保证在这场复仇之中,你不会让自己重新陷入深渊？”
    当一个人在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同样也在凝望他，戚宝馨的计划确实完美，但同样的，这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儿就是，她如何能确认自己不会被仇恨彻底吞没，而始终保持着一个理智的复仇者身份？
    “虽然有些事情想要做到并不容易，但是我还是想说，我们应该过好自己的生活，你的余生不应该在仇恨之中度过，更不该让仇恨吞噬你自己。”
    戚妄目光真挚地看着戚宝馨，缓缓开口说道：“妈妈，如果你真的想要报复那两个人的话，我可以帮你。”
    然而看着自己儿子那张稚气未退的面孔，戚宝馨还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可能拥有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力量，也知道他所说的是真的，如果他愿意出手的话，一定可以惩罚那对恶心的男女，但是戚宝馨却并不想自己的儿子手上沾染污秽。
    他还这么小，拥有大好的人生和未来，戚宝馨并不希望他陷入成年人的爱恨情仇之中，她没有能尽好一个母亲的责任，白白让戚妄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承受了一个孩子不该承受的一切，现在好不容易回到了正常社会，过上了正常生活，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再卷入那些是是非非。
    她的仇，自己会报，等到一切都结束了，她会像是戚妄所期待的那样，重新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戚戚，你放心吧，有你在，有我的爸爸妈妈在，我不可能再像是从前一样犯糊涂了，我很清楚对我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我需要的又是什么，你帮我一把好吗？”
    说完这番话后，戚宝馨满眼期待地看着戚妄，抓着他的手也慢慢开始用力，等待着他的回答。
    许久之后，就在戚宝馨以为戚妄不会同意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说道：“我答应帮你。”
    还没等戚宝馨反应过来，她又听到戚妄继续说道。
    “但是你要向我保证，你不会沉沦其中，否则的话，我将会一生坎坷，灾劫不断。”
    戚妄将自己放在了天平的另一端，他没有说戚宝馨若是做不到会遇到什么，却让自己承受一切苦难。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她或许可以不在意自己，或许可以为了复仇而抛弃一起，甚至连自己也搭进去也在所不惜，可若是知道，她将自己赔进去之后，她的儿子将会承受所有的报应，她便不会像是之前那样无所顾忌。
    “我答应你。”
    母子二人达成了协议，戚宝馨没忍住，一把将戚妄抱入了怀中，她将头埋在戚妄的肩膀上，轻声呢喃道：“戚戚，你放心吧，我是你的妈妈，我始终记得这一点。”
    戚妄抬起手拍了拍戚宝馨的后背，并未多说些什么。
    他相信戚宝馨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那之后，戚宝馨与父母商量，想要在封城多住一段时间，等到暑假结束之前，他们再回石河市。
    “爸妈，我和戚戚都想适应一下现在的生活，你们可以答应吗？”
    戚天宇和刘明霜二人自然不会拒绝戚宝馨，点头答应了下来。
    后来他们发现戚宝馨开始积极面对生活，重新学着打扮，甚至敢一个人外出购物了，进入到人群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害怕，她慢慢变成了一个正常人。
    看到她这个样子，戚天宇和刘明霜两人自然十分欣慰。
    对于戚宝馨每天忙忙碌碌做些什么戚妄并不深究，他依旧按部就班地学习着，不经意地展示着自己的智商，慢慢地也让戚家的人都习惯了他的聪明。
    成年戚妄偶尔也会过来，但是每一次他逗留的时间不长就会离开，每一次来他都会给戚妄带些礼物来，大都是现在市面上流行的玩具之类的。
    用成年戚妄的话来说，虽然小戚妄是个天才，但是也没有谁规定小天才就不能像是正常小孩子一样玩儿这些玩具。
    小戚妄：“……”
    戚妄觉得成年戚妄的思维似乎迥异于常人，他甚至还试图拐带着戚妄到游乐场玩儿，但是却被戚妄无情拒绝了。
    “我不想去游乐场，我只想要学习。”
    成年戚妄有些惋惜，又撺掇着戚妄跟他一起去玩儿剧本杀，密室逃脱之类的，并且告诉戚妄这些游戏只要智商高的人才能玩转，普通人根本无法通关。
    戚妄：“……”
    这人隔三差五就过来，不跟戚天宇和刘明霜两人聊天，也不跟戚宝馨拉近关系，每每都是来找自己，要不就是让自己陪着他玩游戏，要不就是撺掇着他去游乐场，再不就是让他完什么各种桌游，剧本杀，密室逃脱之类的东西。
    若是不答应的话，这家伙怕是一直会纠缠个不清，戚妄答应了与大戚妄一起出去玩耍，然后给对方上了一课，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智商碾压。
    剧本杀也好，狼人杀也罢，包括号称最难解的密室逃脱，戚妄基本都没费什么力气便通关了。
    对他来说，玩儿这样的游戏倒是能适当解压，几次下来倒是真让他玩儿出了点兴趣来了。
    然而对于成年戚妄来说，他的游戏体验感基本为零，在他还猜测谁是杀手的时候，小戚妄直接就通了关，到最后他甚至都不知道小戚妄是如何通关的。
    人比人简直气死个人。
    按理说遭受了这样的打击之后，成年戚妄应该失去了兴致，然而他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越挫越勇，只要他休息不上班的时候，就会兴致勃勃地拉着戚妄到处去玩儿，一个月下来，封城稍微有名一点儿的地方都被他们玩儿了个遍。
    最后戚妄都对自己这个同名同姓的大兄弟发出了灵魂质问：“戚叔叔，你难道没有女朋友的吗？为什么休息的时候不去陪着女朋友？”
    放假拉着他到处去玩儿是什么路数？
    成年戚妄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被甩了，空窗期闲着也是无聊，你正好能陪陪我。”
    戚妄：“……”
    他正是信了他的邪。
    ****
    那天晚上，白芊淼因为杨秋和没有能及时回来寻她，愤而离家出走，外面下着的雨很大，她在雨中走了很长时间，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浇透了，她守在自己和杨秋和定情的地方等了很久，但是那个男人却一直都没有来找她。
    白芊淼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切突然就变了，急怒攻心之下，白芊淼晕了过去。
    她待的那个地方太过偏僻，她在水中晕了很久，还是路过的环卫工人发现了她，将白芊淼送进了医院之中。
    杨秋和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并没有像是往常一样去找白芊淼，送完女儿去上学后，就直接去了公司上班，对于白芊淼的去向，杨秋和丝毫不关心。
    不管如何，白芊淼都是个成年女性了，就连六岁的女儿一个人都不会害怕，一个二十六岁的成年女性又会害怕什么？
    只是接到医院电话，知道白芊淼刚刚脱离了危险，杨秋和心下不安，终究还是选择前往医院。
    等到了医生所说的医院之后，主治医生告诉杨秋和，白芊淼是感冒引起的急性肺炎，他们已经对她进行过急救，现在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
    到底是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杨秋和虽然心中已经产生了裂缝，但是当看到躺在病床上那个脸色煞白，神情虚弱的女人时，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软下了心肠来。
    而白芊淼看到满脸不自在的杨秋和时，却并未指责他，而是轻声对他说着对不起，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若是白芊淼咄咄逼人，责怪他为什么不去找她，杨秋和心中的愧疚之意或许就会消失不见了，但是白芊淼并没有责怪他，反而将一切的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甚至还低三下四地和他道歉的时候，杨秋和心中的那些愧疚开始不断蔓延滋生，他似乎忘记了之前的那些不愉快，将白芊淼抱入了怀中。
    “对不起淼淼，都是我的错，昨天我实在是太忙了，所以才没有顾及到你，真的很对不起。”
    白芊淼鼻子一酸，趴在杨秋和的怀中哀哀痛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用自己的小拳头锤着杨秋和胸口。
    “你怎么才来啊？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只有你了，要是你不要我的话，我该怎么办才好？”
    “秋和，以后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
    “秋和，我错了，以后我会乖乖的，你还像是从前那样对我好不好？”
    白芊淼趴在杨秋和的怀中，哭得肝肠寸断，模样好不可怜，她一边哭着，一边诉说着对杨秋和的表情，仿佛离开了杨秋和后，她就没有办法生存下去一样。
    一个全身心依赖着，爱慕着自己的女人，把他当做天地，觉得没有他就活不下去了，哪个男人遇见这样的女人不会心动？
    杨秋和的心柔软的一塌糊涂，之前的那些龃龉和怀疑在白芊淼的眼泪攻势下消失不见了，他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女人，想到这么多年两人之间的感情，终究还是没忍心继续跟她冷战下去。
    “是我的错，乖，你别哭了……”
    趴在杨秋和怀中的白芊淼听到这个男人终于松了口，她小声啜泣着，摆出自己最柔弱的一面给杨秋和看，让他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攀附他存在的菟丝花，离开他之后别说独立生活了，就连活下去都是如此艰难。
    之前两人的隔阂仿佛在这一瞬间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夫妻二人抱在一起，感情开始不断升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