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师妹 第150节
作品:《五师妹》 “虞小友,虽然你我已经相识,也在星罗界内同战过一回,不算初次见面,但这见面礼还是补上。”顾衡亦笑着上前,送上礼物。
“顾宗主太客气了。”南棠只能客气道。
待她收下五件礼物,见完五位宗主,最后那人才上前。
“虞南棠!”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南棠一番,才笑着直呼其名。
六宗里面,只剩一个人还没正式见过,南棠拱手,唤出此人身份:“南棠见过梁宗主。”
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玉昆六宗三海中最强大的毓神宗宗主梁易枫,与叶司韶渊源甚深,是他早年在玉昆修行之时一手教导的弟子。
“别这么见外。”梁易枫笑了笑,又朝叶司韶道,“她既是老祖的嫡传弟子,怎么着与我们毓神宗也有同门之谊,我叫她一声师妹,她唤我一声师兄,不为过吧?”
叶司韶微笑着点下头,梁易枫便道:“虞师妹,叫声师兄听听。”
南棠便也回以一笑,抱拳回他:“见过梁师兄。”
“爽快!”梁易枫转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之后,他递上一面令牌。
令牌通体紫色,上面刻有简单的兽图,也不知是何用。
“他们送法宝的,送钱的,送灵丹妙药的,我也不知道能送你什么,听说你喜欢收养宠兽,这是我毓神宗灵仙坊执令符,见令如见我。你拿着这符令进去随便挑选,要是没有合意的,就让他们给你弄去,不用客气。”
灵仙坊乃是毓神宗名下的宠兽仙坊,商号开遍玉昆大小宗派,是玉昆最大的宠兽买卖所,在悲雪城里也有分号。
南棠看了眼手里的执令符,又看了看远处的天禄——天禄兽的兽身也已经用了很久,正好该换了,有了这令符,以后她就不愁了。
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过来,南棠高高兴兴收下令符道谢。
“好了,说回正事吧。”叶司韶见他们见得差不多,淡淡一语传下。
六个宗主收起先前笑意,各自敛容聆听,叶司韶没有叫南棠离开,她便退到一侧,静静站着,听他们商量星罗界的后续事宜,只在心中暗忖。
眼前这六人已经是玉昆修仙界的顶尖修士,不论境界还是声望地位,都是数一数二,但在叶司韶面前,却乖顺得像普通修士一般,这不由让南棠想起萤雪当日所说之言,六宗三海都被梵天界所操纵,如今看来所言非虚。
六大宗门关系错综复杂,彼此间互相牵制,不乏争斗厮杀,就像悲雪宗和天遗宗,但今日当着叶司韶之面,他二人非但没有表现出一点不和,反之甚至兄弟相称,一派感情深厚的模样,可见梵天界的威慑力之大。
梵天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叶仙尊,顾某还有一事想请仙尊定夺。”几人商议得差不多,顾衡忽道,“此前宗内曾商议过,从廊回山分出一部分区域,另立新脉,悲雪宗由三脉分为四脉,已得白潮老祖应允,但现下白潮老祖他……这另立新脉之事,也不知当行不当行?”
此语刚落,天遗宗的宗主殷沛便道:“白潮受星域魔物寄生多年,心智早已大乱,他的决定如何作数?只怕又是别有居心。顾兄,你这三脉一直发展良好,与我天遗宗也相安无事,何必多此一举呢?”
“殷兄有所不知,分脉实属无奈。廊回山脉地域广阔,门派众多,脉尊吕正阳疲于应对,加之近期出了不少纰漏,这才有了分脉的打算。”
“自吕正阳接手廊回以来,廊回山脉的势头渐展,吕正阳的能力有目共睹,掌管这偌大山脉,便出现些许纰漏也情有可原,但要分脉而立,对吕正阳有失公允,恐怕会引发廊回修士的不满,到时得不偿失。”殷沛不疾不徐地温声道。
他说得语重心长,若非南棠早知天遗、悲雪两宗有旧隙,廊回山又是两宗的疆界,她恐怕也要觉得殷沛出自一片真心。
不过顾衡也并非泛泛之辈,他今日在此突然提及分脉之事,恐怕事出有因。白潮是悲雪宗的靠山,可如今白潮因星罗界之事成了罪人,悲雪宗和顾衡失去倚仗,此时再提分脉之事,恐怕会遭到悲雪修士的反对,他得在此之前,再找到一个倚仗。
毫无疑问,叶司韶是不二人选。
南棠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所以更要找一位三脉共尊的有德之士,出任新脉脉尊,分担吕正阳身上重压,减少纰漏,你说呢,殷兄?”顾衡反问一句,却没等殷沛回答,便又道,“近日三脉修士已将新脉脉尊的人选报予顾某,都是三脉修士共同举茬的能者,其中不乏廊回的道友们所挑出的人选。”
“这是你们悲雪宗的内务,你们自己商量就是,何必来烦我们老祖?”梁易枫不客气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天遗和悲雪两宗对分脉之事意见不合,顾衡想找新的靠山。
“易枫。”叶司韶抬手按了按,又道,“你说说,都有哪些人?”
“廊回的修士柴罡、岳峰;菩音的修士廖正书、赵启;眠龙的修士隋流……”顾衡语到此处微微一顿,望向南棠,“以及虞道友。”
果然……
听到自己的名字,南棠毫无意外。
顾衡此语一出,叶司韶座下其余五宗宗主均面露复杂之色,殷沛的眉头更是深深蹙起。
“虞道友是六位新尊候选人中支持者最多的,其中包括众多廊回修士联名举荐。”顾衡又道。
寂生峰上一阵沉寂,片刻后叶司韶才望向南棠:“南棠,你可有意争取悲雪新脉脉尊之位?”
南棠转身道:“师父,承蒙悲雪三脉道友厚爱,弟子愿意一试。”
不管他人出于何种目的要将她捧上高位,悲雪新脉脉尊这个位置,本就是她要争之位,她不会因为顾衡的心思而退却。
“好,那就去试。”叶司韶一语落定。
第149章 立尊
南棠跟着顾衡去了云麟台。
悲雪宗的分脉势在必行,顾衡表现得很迫切,大抵是要趁着叶司韶和其余五宗宗主都在的时候,将这件事尘埃落定,让人无可置喙。
对于这件事,南棠起先只想以悲雪栖峰令择峰而入自立门户,当个小小的掌门,过些自给自足的日子,但夜烛的话催发了她的野心。比起一派之主,显然脉尊更有分量,而她也想知道自己到底可以走到哪里。
“虞小友不必有太多顾虑,三脉的修士中,如今以你的拥护声最高,由你出任新脉脉尊,想必是大多数道友希望见到的结果。”一路上南棠都沉默不语,顾衡当她紧张,便开口安慰,一改先前高高在上的气势,温和了许多,“至于出任脉尊后的事宜,建脉初期,菩音与悲雪宗必会给你提供人力物力,你的压力不会太大。”
南棠笑着道谢,两人一前一后抵至云麟台。
云麟台是以四只石麒麟为柱的巨大玉台,二人到时,云麟台上已经站满了三脉修士。叶司韶和另外五宗宗主并没驾临,这是悲雪宗的内务,哪怕南棠如今是叶司韶亲口承认的唯一弟子,他也不会自降身份亲自前来。
修士们已簇拥到云麟台边缘,朝着天空拱手,齐声道:“顾宗主。”
南棠跟着顾衡落到云麟台,立刻就被四周上前的修士包围,这些修士大多都是眠龙、菩音两脉的山君,其中不乏在星罗界内被她所救的修士,都是熟面孔,但南棠却叫不上所有人的名字,只能含笑抱拳,与他们一一见礼,就这般被簇拥着走到云麟台中间。
修士们早已按照三脉分立,眠龙山脉站在最前面的就是脉尊万筠与江止并隋流几人,江止今日穿得正式,一身掌派山君的华服,头发束于玉冠之内,面上带着淡淡的客套笑意,一丝冷意都没有,也无从前的沉默寡言,更没有少年时的清俊出尘,站在人群之间与人寒暄,像个端正的、有礼的掌门亦或山君,英俊仍旧是英俊的,但已经没有昔日光环。
南棠有些唏嘘,也许师兄的这重光环从来都只是她因着少年欢喜所赋予的,在岁月里褪去颜色,她越来越清楚地明白,曾经那个无所不能、超尘脱俗的江止不过是她的想像,光环之下他也只是芸芸众生中一个普通的修士,和这云麟台上的其他人并没不同。
隋流站在万筠右侧,他与江止不同,身上的锐气并没被时光消磨,依旧保持着当年五莲山上初见时的锋锐,在看到南棠时露出一抹笑来,既有旧相识的熟稔,也有老对手的挑衅,很是有趣。
“师妹。”江止看到她,眼中露出一丝真情实意的笑。
南棠抱拳上前,与他们一一打招呼行礼,目光又在场上扫了一大圈,没在人群中看到萤雪,月枭仙君亦未到场。
“今日召集各位的缘由,想必诸位都已知晓。本尊和叶仙尊并其余五位宗主已经商定,悲雪宗会将辖内廊回山以北包括落枫谷与洗泪河在内的地域由廊回山脉划分而出,立为新脉,今日便要择定新脉脉尊。”顾衡按按手,待诸君安静之后才慢条斯理说起正事。
虽然早就明白这次集会的目的,但听到顾衡此语,众修还是难免七嘴八舌议论起来,站在眠龙对面的廊回山,以吕正阳为首的几个修士神情顿时复杂。
分脉之事已势不可挡。
“新脉脉尊会从三脉修士中挑出,既然要出任脉尊,自该请三脉各位道友共同斟酌。我这里有近日三脉共同举荐的新脉脉尊人选,每脉两位。”顾衡语毕朝着沈谜使个眼神。
沈谜便代而唱名,逐一叫出新尊备选者的名号,每叫出一个人,那人便站到顾衡身前,眠龙山排在最后,叫到隋流之时,隋流却没出列,只是?身朝着眠龙山众修抱拳致歉:“多谢各位道友厚爱,然而隋某习惯闲云野鹤的日子,恐难胜任脉尊之位,便罢了吧。”语毕他又朝南棠道,“虞山君,真可惜,这次还是无法与你同台较量。”
南棠笑了:“人各有志,隋道友醉心修行,仙途定然早成,只是千万莫忘了,你我之间,尚有一场比试未斗。”
这场比试,从他们相遇起,就欠在那里,随着南棠境界一路提升,依旧未能践行。
“我也早想与你再斗一场,记着呢,不会忘。”隋流目光中绽出战意,从再遇南棠起,他心里的斗法人选,就从江止变成了南棠,这个当年他的手下败将。
二人短暂的交谈结束,沈谜喊出最后一个名字,南棠在众修的灼灼目光中信步踏出,站在了云麟台正中,温眸浅笑,风采卓绝,便只静静站着,无需一言一行,就透着叫人信服安心的气势,也让在场许多修士情不自禁想起身处星罗界的无尽黑暗中时,她身覆青光、劈天而出的情景……
没有让人敬惧回避的气息,也没有凛冽锋利的杀气,她站在这里,无端端让人想要靠近,再靠近一些,就像她所修之术。
生之一字,没有任何人能够拒绝。
由于隋流的退出,六个人只剩下五人,交由顾衡最后定夺。
“几位道友皆是三脉共荐,德才兼备之人,悲雪宗能得几位强修,乃我悲雪宗之福,本尊先代替我宗并三脉上下感谢五位的助力。五位的修为有目共睹,不论哪一位都是新脉脉尊的绝佳人选。”顾衡看着众修和颜悦色地说着客套话,而后将话锋一转,“然而新脉只得一位脉尊,少不得要辜负另外几位的心意,还望各位勿往心里去。本尊在此宣布,悲雪三脉分为四脉,新脉脉尊由眠龙虞南棠道友出任——”
此言一出,云麟台上哗声一片,倒并非全因南棠出任脉尊一事,而是因为顾衡一意孤行的态度。论理他是悲雪宗的宗主,自然有权利任免新脉脉尊的人选,可事实上脉尊一位涉及太多,却又很难真的让顾衡一人说得算,再加上星罗界之事后悲雪宗威信大失,群情本就未平,他的独断专行更难让人接受。
就连南棠也蹙起了眉头,她以为悲雪宗至少会给他们安排一场比试来让这次的脉尊之选不那么儿戏,但没想到,顾衡竟就直接宣布,看来他是铁了心要让她成为新脉脉尊,只是如此一来,无异将她置于火上烤。
本来顺理成章的事,却变得好像是她借了顾衡之势而登上高位,也被迫与顾衡绑在了一起,显得不那么名正言顺,就连原本支持她的修士,也在这一刻生出几分迟疑。
她更愿意来一场真正的较量,而非以这样的方式得到这个位置。
“我反对!”
果然,顾衡的话音刚落,廊回山的修士中就有人站了出来。
“新脉既然要从我廊回山脉分出去,这亏我们廊回的修士吃了也就罢了,但新脉脉尊至少需要挑个让我们廊回道友信服之人,否则我第一个反对!”那人义愤填膺道。
“就是!”很快,就有许多廊回山的修士附和道。
吕正阳作为脉尊站在他们前面却未置一辞,显然对于这个结果亦是极度不满,撇开种种利益纠葛不谈,虞南棠与他们旧仇未清,若是当上新脉脉尊,日后两脉之间势必如同水火,对他们十分不利,是以不论是谁,都不能是这个虞南棠。
“论贡献,我们的柴罡与岳峰二位道友在廊回山已近百年,将两山打理得井井有条,每年上贡宗门之物,都有他们的一份;论境界,他二人皆为元婴后期,不日就可突破臻至化神;论威望,他们亦是我们廊回数一数二的上修,不知多少次带领诸修入秘境。试问他二人有何比不上这位虞道友?”那人激动地面红耳赤道。
“此乃悲雪宗,廊回山脉亦是悲雪宗内一脉,该择谁为尊,顾宗主自有考量,几时轮到你一介小小山君出言置喙?”眠龙山的脉尊万筠将脸一沉,怒道。
“在下的确只是廊回山小小山君,自然左右不了顾宗主的考量,我只代表我自己,若是由她出任新脉尊,我选择离开廊回!我相信廊回山的所有道友都与我有同样的想法!你们说,是不是?”
一语击起千层浪,吕正阳身后的修士一个接一个表态。未料到廊回修士反弹如此激烈,顾衡眉头紧蹙。
“放肆!悲雪峰上岂是尔等造次之地?”沈谜沉颜,代替顾衡怒斥道。
“廊回隶属悲雪,阁下此举可是在煽动你们廊回的修士叛离悲雪,与宗门为敌?”江止忽然上前,冷冷开口。
“顾宗主,他们绝无叛宗之意,有口无心还望宗主恕罪。”吕正阳此时方开口,故作惶惑地朝顾衡拱手,又叹道,“此事与我廊回山脉息息相关,柴罡与岳峰二位道友也是他们精挑细选择出的,不怨他们激动,只怪我,未能约束好他们。顾宗主之意,我们理当遵从……”
“与吕尊无关,是我们不服!”那人又带着众人道。
“你们所有人,都不同意?”顾衡忽然问道。
其余两宗尚无人出声,任由廊回山的修士七嘴八舌地叫嚣不停,忽然间廊回的修士群里有人举起手来。
“我同意!”不同的声音在愤慨的修士群中响起。
廊回的修士同时回头望去,却见七八名廊回修士从后面慢慢踱出,当前一人举着手,朝着南棠点头示意:“在下连澄,廊回山君,愿拜虞道友为尊。”
随着他这一句话,跟在他身后几人同时抱拳。
南棠认得他们——她在星罗界内救下的第二批修士,曾在地宫之中与她携力对敌救友。
“连澄,你这吃里扒外的……”
“闭上你的狗嘴!”连澄没等那人说话便怒骂对方,“我不知道你们在这里瞎吠什么,我只知道,星罗界中若是没有虞道友,我们一个人也活不下来!在场这么多人,有哪一个人的性命,不是虞道友所救?地宫之中,如果没有虞道友力持大局,冒险救人,你们如何能站在这里为难她?大劫当前,你我自顾不暇,除了她谁有心力救人?这份气魄,这份能力,在场何人可及?”
便只这一句话,就令廊回山的叫嚣连连的几个修士回答不上来,吕正阳神色亦是一沉,倒是菩音山中有修士开了口。
“虞道友,多谢当日救命之恩,日后不论道友身在何地,若遇难处只管传音于我,辛某愿携悲雪五鸣山所有修士倾力相助。若是道友出任新脉脉尊,我必奉贵脉上下为友,也愿助力贵脉发展。”说话这人,便是当日在地宫中与连澄一起,与南棠协力救人的辛逸。
辛逸开了口,菩音与眠龙两脉的修士更是接连开口表态,声音气势一时之间压过了廊回山的众修。
南棠一一向众修抱拳回礼致谢,那厢顾衡唇角轻轻勾起,似乎对这一情况极为满意。